嘉靖帝北伐亲征,这留守京城的大臣们也是三个多月未进这中和殿了;今日再走进这金銮殿,特别是看到一些老人的身影没有在这中间出现,那心中自是生起一番感慨,同时也有一份庆幸。
文左武右,这是大明朝的惯例。
嘉靖帝在礼仪太监的延引下从中和殿的另一侧走了进来,他缓缓地坐在了摆放在金銮殿里的龙椅上。
“吾皇万岁,万万岁!”殿前的文武百官齐齐跪拜,山呼海啸的唱诺着。很多大臣是三个多月没有这样喊过了,这一次可是没有一点应付的意思。
“众爱卿平身。”嘉靖帝本还有些困意的,经殿前的大臣们这样一呼喊,他也是精神抖擞起来。
“有本奏本,无本退朝。”礼仪太监习惯性地向下面的大臣们催促着。
虽说所有的大臣昨天都得到了今日恢复早朝的传讯,但大家想想这也就是今年最后一次早朝了,也就是走走过场而已,也没有人把这些当作一回事,更是不想在过年前给自己添事。抱着走过场的态度,也就没有什么本要上奏的了。..
见殿前鸦雀无声,那嘉靖帝的眉头就有些皱了起来。
礼仪太监见嘉靖帝已表示出不悦之态,他便连忙再一次地对下面的文武大臣们喊道:“在本奏本,无事退朝。”这话听在谁耳里都知道话的意思是并不是要众大臣行礼退朝,而是提醒大家赶紧上奏本。
听明白了礼仪太监那话的意思是一回事,敢出头来奏那无本之本又是另外一回事,大不了大家一起被皇上申斥,总比一个人出头揽在身上好。谁也不是救世主,更没有这一义务。
兵部左侍郎李承勋今日也在早朝上,他原本是想在众大臣都上本奏请后他再上本的,现在见朝殿上这般气氛,大家都不说,特别是那些留守京城的大臣都没有本上奏,他也是有些犹豫了。
李承勋犹豫着,但又不甘心,因为他今天的本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虽说嘉靖帝在河套时撤掉了王时中的兵部尚书和北征兵马大元帅,下旨由他李承勋代理兼任,可那不是当时没有办法吗,现在回到了京城,那可就是另当别论的了。李承勋现在想的就是乘嘉靖帝对北征鞑靼之事记忆尚好时把这自己兵部尚书的事给坐实。
李承勋见礼仪太监又唱诺了第二遍,那左右的文武大臣们还是低着头不声不吭,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李承勋就有些急了,他是不能再等了。
“皇上,臣李承勋有本上奏。”李承勋从武官行列中越众走出。
能在这个时候走出来打破朝上这种尴尬的局面,坐在龙椅上的嘉靖帝特别留意地又看了李承勋几眼,并且还是以一种很是欣赏的口气说道:“李爱卿,有什么本就直接奏来。”
“谢皇上。”李承勋本来还是有点胆怯的,现在从嘉靖帝那语气中听出了鼓励的意思,他的胆子也就一下子更大了。
“皇上,首辅大臣杨一清自皇上在北征路上免职后,其首辅大臣一职至今空缺,请皇上速下旨委任,否则年后开元一切政事是不可耽搁的。”
听李承勋的奏本竟是这样的内容,那站在另一旁的吏部尚书桂萼就在心里对李承勋骂开了,“真他妈的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桂萼至所以这样骂李承勋,的确这官员考核举荐之事应该由吏部来做,今天李承勋这样上奏皇上,实有说吏部失职之嫌。
当然在朝堂上的大臣们心里都明白,李承勋这是做并不是他想坐这个首辅大臣的位子,而是他想把自己那个代理兵部尚书的“代理”二字去掉。虽说朝上的大臣们都明白李承勋现在的用心,但他大家也都不愿意出面来说破这事,包括现在对李承勋这样越俎代庖怨恨的桂萼也是竖起两只耳朵听着,看嘉靖帝怎么说。
嘉靖帝也是没有想到李承勋会在今日的朝堂上会提出这个事来,但好在他在北征时对朝中的大臣去留就有了一些考虑,所以这时对李承勋的奏本也就不是特别的反感,相反还有一种想借汤下面的意思。
只是这时嘉靖帝想到了北征路上就又想起了至今还杳无音讯的白狗。白狗自跟嘉靖帝从安陆以来可是替他立下了汗马功劳。
嘉靖帝现在对白狗还是很有些怀念。可嘉靖帝这些表情落在下面从大臣的眼里,却是认为这是嘉靖帝在认真思考李承勋的建议。
朝殿上一时落针可闻。李承勋站在文武大臣的中间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嘉靖帝怀念白狗,就想到了当初自己亲征前交给白狗测查大明田地的事来。
“户部尚书邹文盛,那田地测查之事办得怎么样了?”嘉靖帝至所以这事问邹文盛,一是现在白狗不在,另外测查田地的人员都归在户部。
户部尚书邹文盛面对嘉靖帝的询问,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李承勋的旁边,一时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这也并不是邹文盛不尽责,而是因为测查田地的事主负责人是白狗,而白狗又把这事交给了张璁在办理,邹文盛实在是不好再插一手。
嘉靖帝见户部尚书邹文盛这般搪塞,那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他心想朕不在京城,这朝中的事务你们就是这样糊弄朕的吗,领了薪水不办事,朕要你们又有何用。
嘉靖帝本还想斥责邹文盛一弄,但想到这也是年关已近,自己又是刚北征回来,不想给大臣带来不痛快,也就容忍了。嘉靖帝在又狠狠地瞪了邹文盛一眼后,说道:“传旨,让张璁进殿述职。”
还在被窝里睡觉的张璁得到宫中太监的传旨后,那也是吓得七魂丢了六魂,他根本就来不及洗漱,穿上朝服后,就骑马往宫中奔来,把传旨的太监都丢在身后。
尽管张璁紧赶快赶的也是两柱香后才来到中和殿。
此时的张璁是身上的内衣小衬衣也汗湿透了。张璁跪在大殿上,“吾皇凯旋,吾皇万岁,万万岁。”张璁不敢抬头看端坐在龙椅上的嘉靖帝,他也就不知道嘉靖帝的脸色现在是怎样的。
嘉靖帝看跪在下面的张璁那身子微微发抖的形态,想想当初自己刚初登基时,因大礼仪之争,张璁与首辅大臣杨廷和交锋,他那视死如归的样子,心里忽然产生一种别样的情愫,是说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