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绍回到正殿,眼前还浮现出白花花的画面,鼻子里似乎还能嗅到那特有的暗香。那个杜氏,他完全不熟悉的人,也没有任何交情,但从她的眼睛里和反应中读到了一种渴望。刚刚她的身子的颤抖她红着脸火热的眼神无不引诱着郭绍。他感受到了妇人的心思,似乎看到了她的扭动听到了婉转的声音。
但郭绍落座后,马上就看到了美丽的符金盏,心下顿时泛起一阵自责:今天是给金盏上尊号的好日子,若是在她的寝宫里动她身边的人,那便太过分了。
符金盏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殿上的表演,似乎对一切毫不知情。就在这时,哈哈哈殿上一阵哄笑,金盏也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玉手轻轻按在朱唇上,脸上泛出了笑容。这样一个历经艰辛的女子,此时笑得却很美很真,着实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郭绍愣了愣,耳边仿佛响起了第一次和金盏亲热时她的话:现在最后的东西都给你了,以后不知道还有什么能给你。
郭绍心下一酸,心道符金盏才是自己最心底的人,无可取代。他忙转头看殿上的光景,专心看戏。一个脸上抹着白灰的丑角坐在那里,另一个拿着扇子的穿袍服的围着丑角在戏弄。原来正在演滑稽的参军戏,难怪刚才大伙儿笑出声来。
那穿袍服的人又言语戏弄了一番,白灰丑角面若呆鸡惟妙惟肖,周围的人再次零星发笑。那穿袍服的人回头看向人群,做了个怪脸。
郭绍也放松下来,饶有兴致地观看节目。
不多时,符二妹微微欠身,靠近郭绍说道:我先回去了,看看孩儿。
郭绍便道:我送你。
他们夫妇一起离席,下面的大臣命妇纷纷侧目。殿上的节目还在继续,郭绍便没理会众人,带着二妹离开正殿。
及至东侧的一处宽敞宫室内,符二妹迫不及待地进去,从一个宫妇怀里抱起襁褓中的孩儿,笑着凑过来让郭绍看。郭绍瞧着这孩子也喜欢,眼睛很明亮,不过他不太会逗弄孩儿,只是平素也经常过来看看。他便说道:满月了,我给老二取个好听的大名。
二妹那与金盏相似的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大名就要陛下取哩。
这时哇哇一声,二妹怀里的孩儿便哭了起来。符二妹见状掀开襁褓瞧了一眼,便道:他饿了,要吃奶。快去叫奶娘过来。
不料孩儿哭得很凶,还拿小手抓二妹的胸脯。二妹道:马上就喂你,哎哟,你才十多天劲儿还挺大,要吃奶马上就要,一点儿时候都等不得。
不一会,一个走起路来胸脯像果冻一般抖动的妇人走进了寝宫,先急匆匆地向郭绍等屈膝行礼,便麻利地把孩儿接过去,然后转过身当场就解衣服。郭绍急忙侧过身回避。
二妹见状笑道:咱们这孩儿,不如老大李圆儿生的乖,那孩儿不哭不闹,奴婢和奶娘都说好带。
郭绍道:老二想要什么,从小就知道卖力争取,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滋德殿正殿上,宦官曹泰不动声色地走上台阶,俯身在金盏的旁边小声耳语了几句。符金盏面不改色,眼睛里仍然带着微笑,只是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她又坐了好一阵,参军戏演完了,换节目前有一个空隙。符金盏便开口道:我有点累,要歇一会儿。诸位只管尽兴宴饮,不必拘束。
众人纷纷站起来执礼道:恭送端慈皇后。
符金盏从廊庑上前去东边,到了符二妹的寝宫前,门口的宦官便道:端慈皇后娘娘驾到。众人纷纷弯腰躬身侍立在旁。
她留下随从,走进殿内,便见郭绍二妹抱着孩儿,一家三口在一张软榻前。二妹笑着唤了一声大姐,郭绍抱拳执礼。旁边的奶娘便抱着孩儿回避了。
三人在宽敞明亮的前殿里入座,说着尊号的事,谈了一会。
渐渐地便说起一些闲话来,符金盏看了二妹一眼,掩嘴笑道:二妹着身子要养一个月,这下可有好多妇人盯着官家了。
二妹做了个怪脸,小声道:那个花蕊夫人,故意穿成那样,走到御座前时脸上泛红。
郭绍愕然。但俩姐妹却不顾他,只顾调笑。
符金盏又道:怕不止花蕊夫人,姐姐对不住你,那杜妃还撞了官家一下,胸都被摸了。
郭绍十分惊奇,没料到符金盏如此伶牙俐齿,她估计有点生气,不过生气的方式不是发怒却是话里藏着话,说来讽刺郭绍。他听着又尴尬又难受,却偏生没法生气,更说不过她,只会觉得羞愧;因为金盏酸起来,同样很婉转,那好听的声音柔柔的话语,绵里带针,叫人无从辩解无从反抗。
郭绍忙道:我没看见,不是故意的。
二妹脸色尴尬道:杜妃不是先帝的妃子
符金盏道:杜妃一直在我身边,人挺好,更不是个笨人,她恰好能撞到官家,倒也稀奇虽是先帝妃子,你要是喜欢,要不我想个法子让她服侍你
绝无此意。郭绍道。
二妹也挺配合,说道:也怪不得夫君,妇人们主动凑上来的。
符金盏笑道:他一进宫,就让李尚宫那等侍寝,这下好了,整个皇宫里的妇人,不论老丑都觉得有机会了。
郭绍摸着脑门,皱眉道:我倒真没想到这个问题
符金盏又道:那些妇人,几年见不着一个男子,见到官家这样年轻力壮的人,还能不想何况你又是皇帝,只要得宠了有巨大的好处。都想靠近你,倒也正常。二妹,这宫廷里妇人上万,这下和你争的人就多了。
二妹低头沉默了片刻,说道:宫里的人真是很多心眼,要不是大姐,我实在把握不了这后宫。
俩人又说了一会话,二妹道:大姐,你进来,我给你一样东西。
她们便让郭绍稍等,亲热地一起走进里面的卧室,在两层紫色帷幔之内。郭绍坐在榻上,端起一盏茶灌了一口。
不多时,帷幔一阵晃动,二女子便掀开帷幔走出来了,郭绍转头扫了一眼,便没吭声。这时,穿着宽大袍服首饰繁复的符金盏说道:我先回宫歇会儿。
穿着紫红色团花襦裙的符二妹应了一声。
郭绍起身抱拳道别。符金盏便走到了宫门口,从容地说道:太吵了,穆尚宫你送我回宫,别的散了罢。
郭绍正想开口和符二妹说话,转头看她的脸时,发现她脸上泛红。顿觉表情异样,定睛一看,顿时愣了。
符二妹低声道:不是我的主意,二妹非要与我换衣服。
郭绍恍然大悟,心下顿时既激动又紧张,从南唐国回来一个月了,都没机会亲近符金盏。两姐妹乍看挺像,交换身份本来是一个法子,但无论郭绍还是符金盏,都不便主动要求二妹没法开口的,对二妹不公平。
却不料忽然间有了机会,郭绍毫无准备。而且刚才的气氛也不对,婉言中就像吵了架一样。
郭绍好一会儿没吭声,符金盏抿了抿朱唇道:我也不想做这等事,你也不缺妇人的。
去年我就出去了,金盏真不想郭绍悄悄问道。
符金盏瞪了他一眼,道:你又没有美色,我也不需得宠上位,干嘛要想
郭绍一时间微微有点迷糊,小声道:男子喜欢女色,妇人喜男子,不是一样的事儿
符金盏不动声色道:可不太一样,女子要有好感有情意,才真愿意奉献。
奉献郭绍看了她一眼,你生气了这真怪不得我,一群妇人在眼前晃不过我也没做什么。
符金盏幽幽叹了一气,说道:我何曾让你不近女色只不过今天我就在你身边,你却对别的妇人动心,我当然会不好受。
郭绍不敢和她讲道理,什么男人本能无关感情之类的话,当下便面不改色道:我没动心。
符金盏道:那花蕊夫人胸口白花花的肉都露出来了,你不动心
没有人能比金盏美,我干嘛动心郭绍正色道,一时间他几乎连自己都信了。
真的符金盏弯弯的眼睛里露出笑容,那眼神极具洞穿力。郭绍都有种不愿意撒谎的压力,但心里情知:自己又不是想骗她,只是善意的心思;如若这种时候说真话,一定会影响情绪。
以前,郭绍有机会亲近美女,便是迫不及待直奔主题;但后来有了妻妾,他渐渐琢磨出了一些妇人的感受,再也不会那样囫囵吞枣了他是个善于领悟和学习的人。他渐渐明白,妇人要真正满意,情绪酝酿都是最重要的。有时候多花些心思,不仅能让对方满意,反过来在征服她的过程中自己也能得到更多的心理满足和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