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暴的阳光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荡的商铺招牌旗号,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淡泊惬意的笑容,无一不反衬出瑾元大众对泱泱盛世的得意其乐。
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旷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街道向两边延伸,始终延长到城外较安静的郊区,可是街上仍是行人一直: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欣赏河岸风景的。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央,两边的屋宇星罗棋布,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京城就是这般的繁华。
人们穿金戴银,一脸的富贵,闲散的行走在充满了物质和欲望的都城。
一位身着冰蓝丝质绸衣的翩翩少年,右手握着一把象牙折扇,一摇一摇,安然处于其中。
袖口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随着手上动作晃动着,与他头上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腰间系玉带,勾勒出高挑纤细的身段。
下巴微抬,一双美目似星河般璀璨。转盼多情,天然的一段风韵,全在眉梢。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朱唇似刚绽放的娇艳桃花,微微一咧,颇有点风流贵公子的佻达,惹得周边少女娇羞不已,纷纷抛出娇媚眼神,渴望得到回应。
少年似乎闲来无事,信步慢踱,恣意潇洒。只见他走到了祥瑞斋门口,脚步顿了顿,走了进去。
祥瑞斋的伙计立马迎接了上来,“公子,里边儿请,想买些什么?这会儿来得巧了,糕点刚做出来,新鲜热乎着呢!”
少年悠闲的摇着手中的折扇,笑而不语,任由着伙计卖力介绍。
费了一番口舌,伙计光见这少年不住东张西望,却是不掏钱买东西。开始警惕起来,最近京城骗吃骗喝的人不少,各家铺子都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伙计脑海中想法转了又转,将这少年上下打量一番,怎么看都是个有钱公子哥,可不像个骗子。
心里拿不定主意,朝身边另一伙计使了使眼色,让他注意着点,自己便跑去后堂,寻掌柜的去了。
过不一会儿,上着精致妆容的柳贞娘迈着轻盈的步子,款款而至。
飘廖裙纱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抹胸蓝蝶外衣遮挡白皙肌肤。周旁蓝色条纹,细看却现暗暗蓝光。晶莹剔透的吊坠耳环垂下,摇曳。散落肩旁的青丝用血红桔梗花的簪子挽起,斜插入流云似的乌发。
秀眉一挑,顺着伙计手指的方向望去。见一纤细高挑的背影立在柜台处,瞧着有些面熟,却始终想不起来。
往前走了两步,将这少年从头到脚打量个遍,心想着管你是谁!想到老娘地盘上开来撒野!门都没有!
还未等她开口,那人竟然转过身来,一脸的戏谑,“贞娘,近来可好?”
柳贞娘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半天讲不出话来!
少年轻笑,缓步上前,张开双臂,将她轻轻搂在怀里。
二人就似多年的朋友,那般亲密,自然,只是别人可不这么想。
“你这丫头,穿成这样跟我搂搂抱抱,让老娘以后怎么见人!”
柳贞娘端来一盘糕点,好气没气的放在桌子上。杏目睁圆,望着好整以暇安坐品茶的人儿。
后者却满不在乎,淡淡的笑着,倚在椅背上,以一种悠闲的姿势看着一脸盛怒的人儿。
柳贞娘哭笑不得,娇呵一声,“宝儿!”
“嗳!”
坐着的人儿见柳贞娘真是气得慌,忙站起来,嬉笑着赔礼,“我那不是一时没有克制住对你的想念嘛!再说了,我只是女扮男装,又不是真的男子,哪里会记得这么多呢!贞娘,你最好了,别生我气了!”
宝儿笑得一脸谄媚,轻轻摇着柳贞娘的胳膊,撒娇耍宝。
柳贞娘横了她一眼,面上表情这才好上一些。虽是气恼她的淘气,心里却是对这丫头,喜欢得不得了。
拉了拉裙摆,纤腰一扭,坐了下来,姿态万千,好不惹人注目。
“什么时候到的?可有去处?”说着从碟子里拿了一块糕点,递到宝儿面前。
宝儿接过,咂咂嘴,咬上一口,入口即化,细腻爽滑,甜而不腻,真是好吃!
“昨晚刚到,现在住客栈里。蓬头垢面的不敢出现在贞娘面前,这不一大早就去买了身衣裳换上。”宝儿拍拍手上的糕点渣子,拉了拉衣裳,道。
“瞧你那样儿!别住客栈了,跟姐住!你也不用回去,让伙计去把行礼拿来就是了。”柳贞娘说着,把碟子再往宝儿面前推了推,“再吃点,这糕点是新做出来的花样,还没拿出去售卖呢!先给你尝尝鲜。”
宝儿的脑袋如同捣蒜般点个不停,毫不客气,她这一大早的可是没有吃一点东西,肚子早就饿了。
若此时有人瞧见宝儿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只怕是很不喜吧!能把祥瑞斋的糕点当包子吃,也只有宝儿了!
“宝儿,你可知将军府出的事?”柳贞娘望着宝儿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出来了。
“嗯!昨天刚到就听说了!”宝儿手中动作顿了顿,复又拿起边上上好的茶,喝了一大口。
因喝得急,险些呛着,柳贞娘忙拍着她的背往下顺。满眼都是疼惜,宝儿与亓将军之间的事儿,她是再清楚不过了。
这二人也真是好事多磨,刚过了一关,又要面对新的难题,这次只怕更加棘手。
“那你有何打算?”柳贞娘认真的看着宝儿,询问道。
宝儿吃饱喝足,慢条斯理的浅酌两口,口中的糕点香混合着茶香被宝儿一口咽了下去。
“我首先要弄清楚一件事,亓炎晟为何会入狱,难道真是因为违抗圣旨?”
“你怀疑其中有阴谋?”柳贞娘黛眉微皱,不解问道。
宝儿不可质疑的点点头。
柳贞娘有些心急了,“不是!宝儿,你先与我说说,你跟亓将军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他一回京便被封为驸马,他抗旨,我还以为是因为你!你这番话倒是让我糊涂了!”
那日宝儿受到诬陷,躲藏着逃离京城,亓炎晟满城的疯找,为了摆平这件事和丞相大人争锋相对。还将自己带去军营审问,更是不远万里追寻佳人。这份情,柳贞娘是看的明明白白。
宝儿轻叹了口气,垂下眼睑,半晌才缓缓道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柳贞娘讲清楚。
后者听了,也不回话了,陷入沉思。
官场,朝廷太过黑暗,一不小心,谁就会成为谁的垫脚石,谁又会成为阶下囚,总之,能留下来的,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宝儿这般单纯,到亓炎晟面前,还真是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这世界上最恐怖的就是,慢慢的,一步步,将你推去悬崖边上,等你掉下去了,还不会醒悟。
“宝儿,若不然先在我这儿待着。我在朝中还是有些人脉,先替你打听清楚,再做打算。”柳贞娘思索一番,出了主意。
宝儿轻轻摇了摇头,自己住在祥瑞斋已经是够麻烦了,况且以祥瑞斋在京城的名头,若是淌入了这趟浑水,于她今后都十分不利。
“不!贞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件事我要亲自弄清楚,我王宝儿付出的真心若是被践踏了,那亓炎晟这三个字自此从我生命中除去!”
宝儿神采奕奕的小脸,让柳贞娘移不开眼,这个普普通通小丫头,怎的就有一种吸引人的魔力!她这般敢爱敢恨,敢作敢当,让柳贞娘很是喜欢,若非如此,早在之前也不会与她交心。
只是,帮与不帮,她心里自是有数,值不值,她也明白。
不待柳贞娘回话,宝儿粲然一笑,恢复本来调皮模样,“贞娘瞧着是愈发年轻了,这模样跟十几岁的姑娘无两样,皮肤吹弹可破,让宝儿好生羡慕。”
“小妮子!”柳贞娘睨了她一眼,面上稍有红晕爬上来,这般直白的被人夸奖,绕是快将近三十的人了,还是有些羞涩。“还不是你给我说的那些法子,些日子下来,别说还真有效,比那些珍贵补药还来的明显!女为悦己者容,纵使有金山银山,待到朱颜改,还有什么用呢!宝儿,我真的十分感谢你。”
“贞娘说哪里话,不过你的这番话却是有道理,但是天生丽质是没法改变的,我也只是有些小伎俩罢了。”
柳贞娘眼中感动闪烁,能交宝儿这个朋友,真是她的福分。
“对了贞娘,你与合盛的合作可还有继续?”宝儿忽得想到了什么,忙问道。
柳贞娘茫然的点点,“自是合作着,合盛是愈做愈好了,每日上门的人络绎不绝,且都是些达官贵人,鸿商富贾,又有丞相在背后撑腰,算是在京城站稳了脚步。”
宝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眼中情绪复杂,让人猜不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