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激进派

　　回到办公室内，可以看到电话搁在红木大桌上。

　　法国总统卢梭对私人秘书摆了摆手，拿起电话，声音带上几分敬意的说道："喂？孔布先生还在吗？"

　　"瓦尔德克，你来了。"电话那头传来一把苍老的声音。

　　苍老声音的主人名埃米尔.孔布，左派民主党人士，曾经在一八九三年和一八九四年期间当选法国副总统。在他任内极力发展法国教育和政教分离问题，为此让孔布在法国范围内得到极高的威望，哪怕他早已经在三年前退休。

　　现任法国总统卢梭之所以能够组建内阁，孔布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并不惜退休后在公开场合公开支持卢梭，故而卢梭虽然已经贵为法国总统，但他对孔布还是心存敬意。

　　"瓦尔德克，听说你不愿意对中国动武。"孔布并没有和法国总统卢梭客套，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对上孔布，法国总统卢梭也没有隐瞒自己内心的想法，他非常坦然的说道："是的，那只是一个广州湾而已，我们完全可以通过谈判桌解决问题。即使不能够，以中国那羸弱的海军，根本不可能突破我们的海军防线，对广州湾租界一带的岛屿发起登陆战。实际上我们只是失去一部分广州湾租界，并非是所有租界。"

　　顿了顿，法国总统卢梭接着说道："而且我认为对中国宣战弊大于利。单纯的依靠在印度支那联邦的军队很难获得胜利，必然需要法国本土支援一定大军。我的军事顾问对他说，想抵御中国宋的进攻，至少要派出三千法国士兵到远东。如果让法国军队攻入广西、广东等地，最少需要支援八千法国士兵，甚至一万。如果中国人不愿意屈服，后续还需要视战况增援最少两千法国军队到遥远的东方。"

　　"从法国最靠近东方的大港口马赛出发到远东的广州，哪怕是走距离最近的苏伊士运河，也超过三万公里。除了粮食外，武器、弹药、衣服、药品等都需要从法国本土运送过去。军费预算太大了！为了半个广州湾租界（指已经被王士珍所部占领的广州湾租界），实在不值得。而一旦失败了，将会动摇我的威望，很可能我会成为近年来任期最短暂的法国总统。"

　　孔布说道："你的话很有道理，只是你还没有明白一个道理，为什么外交部长会极力提议。而不是殖民地部长，甚至是陆军部长提出来。"

　　法国总统卢梭本能的想回答自然是因为法国驻华公使吕班只和顶头上司外交部长艾奥费尔熟悉，只能够对其极力劝说的缘故，话到了喉咙处法国总统卢梭就回过神来，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知道，孔布不知道吗？

　　那么孔布为什么还明知故问呢？

　　这只能够说明一个理由，那就是这件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孔布见法国总统卢梭拿只电话久久不说话，知道对方明白一点自己话里面的意思，只是最后还是没有完全明白。孔布知道会议室里面还有一帮内阁大臣等着卢梭开会呢，故而他也不卖关子，直接点明白其中缘由给法国总统卢梭知道。"你虽然是第三十六任法国总统，但你这个法国总统比之前的三十五任总统都要更加特殊，你可知道原因吗？"

　　法国总统卢梭轻轻点头说道："因为我是激进派选举上来的。"

　　在一八七零年九月四日巴黎革命推翻第二帝国，宣布建立共和国，史称第三共和国。新政权开始时，由资产阶级共和派与保王派联合组成国防政府，并联合德国人镇压了著名的巴黎公社。不过在巴黎公社被消灭后，法国也进入内讧，当时执政的是共和派又分为温和与激进两派。虽然分为两派，但在建国后，此前三十五任法国总统一直是温和派出身。

　　不过正所谓盛极必衰，到了八十到九十年代，法国相继出现布朗热事件、巴拿马丑闻和德雷福斯等著名的案件，导致温和派威信扫地，法国总统卢梭的前任就是因为德雷福斯案而被迫引咎辞职。激进派趁机掌权，并在孔布的支持下，推出现任法国总统卢梭作为激进派的代言人。

　　对于激进派而言，他们需要创造利益，如此才能够平息国内的矛盾，进而巩固激进派的地位，复制温和派那般掌握这个国家大权数十年时间。

　　激进派的执政思路从他们的派系名上已经可以看出来了，相比起温和派，激进派说是急功近利也好，说是锐意进取也好，他们需要的不是保守。

　　孔布接着说道："樟脑太过重要了，哪怕在谈判桌上成功和平解决这次广州湾问题争端，解决了樟脑问题。下一次法国和中国宋发生利益冲突呢？如此重要的战略物资，绝对不能够随意的放在其他人掌握当中，特别是帝国需要扩大在全球影响力的大背景下。"

　　"我明白了。"法国总统卢梭苦涩的笑了笑，哪怕是现在他也不愿意对中国宣战，但他明白，哪怕自己是法国总统，很多事情也不会以他的意志而改变，就好比对中国宣战。

　　深层次原因是法国军火商和法国军队对高价樟脑无法忍受，他们更不愿意接受宋哲的剥削。就好比一个壮汉，他会接受一个三岁小孩的威胁吗？

　　二月十二日，法国对两广总督府发来照会，要求两广停止对广州湾租界的侵犯，并赔偿广州湾租界损失，合计四百七十万两白银。并严惩指挥官王士珍及其部下一共十七人，否则一切后果将由两广总督府承担云云。

　　宋哲对此沉默不言，他感觉战争可能很快就会到来，以加紧清剿参加惠州起义的会党为由，整编绿营。将绿营中的老弱病残清退，将绿营中的精锐抽调到巡防营当中，还在民间招募团练。

　　为了保证后勤跟得上，宋哲亲自前往广东制造局视察。

　　只是这广东制造局产量实在让人不如意，每天只能够制造五杆毛瑟步枪，而且这五杆毛瑟步枪还是落后的1871年式十一毫米毛瑟步枪，俗称单响毛瑟。

　　这单响毛瑟显然不是宋哲的菜，毕竟宋哲所部精锐新军现在准备的都是G98毛瑟步枪，是历史上1898年研制出来的，和1871年研制出来的单响毛瑟，足足先进二十七年！

　　即使是这样的步枪，其中过半部件还需要从德国礼和洋行中进口，否则广东制造局哪怕有机器和工匠在，也制造不出一杆单响毛瑟。

　　宋哲深感广东制造局已经腐朽到根子中，不顾临阵换将带来的影响，将台湾制造局总经理温子绍调回广东制造局，担任总办。

　　温子绍是宋哲挖来的人才，广东制造局就是其一手创办的，不过因为和当时担任两广总督的张之洞不对方，险些被对方诬陷入狱，虽然最后没有遭那牢狱之灾，但也革了职。宋哲这才在后面有机会将温子绍挖到台湾任职，其年纪虽然大，但在台湾制造局中却颇具魄力，成功研制出了一款二百吨级的轻型驱逐舰和改进了G98毛瑟步枪一些小缺陷。

　　温子绍得到宋哲命令后大喜过望，他是传统的中国人，最是讲究故乡情结，希望自己落叶归根。现在能够重新返回广东不说，更可以回到自己一手从无到有创办起来的广东制造局，温子绍立刻就坐快船回广东。

　　那头法国见宋哲没有回应，也不在意，两天过后发照会满清政府，要求满清政府严格遵守《广州湾条约》并严惩两广总督宋哲。

　　光绪帝连忙着急醇亲王载沣、大内侍卫副统领铁良、肃亲王善耆、户部尚书康有为等来商量如何应对。

　　醇亲王载沣的意见是："这事情是假洋鬼子和真洋鬼子之间的事情，我们还是别掺和的好，免得两头不讨好。"

　　醇亲王载沣的提议看上去并没有意义，但光绪帝仔细一想，也有道理啊！别看现在自己贵为皇帝，但这直隶自己说得好还不一定有宋哲说的话有用。万一惹恼了宋哲，闹个鱼死网破，那得多亏啊！

　　光绪帝当即让康有为给法国公使吕班说道："广州湾的事情朝廷也听说过了，不过你们说的情况和两广总督禀报上来的情况不一致，我们需要调查清楚后，才能够决定下一步。"

　　别看法国公使吕班才刚刚当新公使才几个月，但他之前担任法国驻北京领事好几年，怎么可能不知道一点满清官员的把戏呢？说白了康有为就是用拖字诀，不说谁对谁错，只说调查，但调查要多长时间呢，却没有个期限在。

　　法国公使吕班只冷冰冰的抛下一句话："一切后果将由贵国承担。"

　　说完这话，法国公使吕班就站起来，抛下康有为拂袖而去了。

　　康有为又气又怒，但他知道自己没有法国公使吕班的办法，只好也气呼呼的拂袖而去，回去把和法国公使吕班接触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知光绪帝。

　　光绪帝听了有点紧张，连忙又召集心腹来商议。

　　肃亲王善耆对光绪帝安抚道："陛下别担心，现在情况大不了就是法国人打过来。这个时候假洋鬼子想不出马也不行，两个洋鬼子大打出手，如果是真洋鬼子（法国人）把假洋鬼子打败了。这个时候更加好办，我们可以趁机将假洋鬼子砍头，趁机除去这个奸臣。"

　　光绪帝忧心忡忡的说道："这自然是好了，万一假洋鬼子把真洋鬼子打败了呢？"

　　肃亲王善耆说道："那些真洋鬼子岂是好对付的？哪怕打败了真洋鬼子，假洋鬼子肯定也折损了不少兵马，实力大损，陛下可以趁机在这个时候削假洋鬼子的权，至不济也不过是维持现在这个局面。"

　　光绪帝一听，立刻就感觉有道理了，当下不再理会法国公使吕班的威胁，全心全意的筹备军费，让聂士成的武毅军再次扩编。

　　广州的宋哲自然也得知了法国公使吕班对康有为的话，积极备战当中。

　　经过统计，广东省范围内，宋哲拥有一个旅的台湾老兵，一个台湾预备役组成的台湾第五师，北洋新军第一、第二、第四师，巡防营一万四千人左右，广东水师六千人，八旗兵、绿营和团练四万二千人左右，共计有九万三千五百人左右。

　　不过这里面真正能够得到宋哲信任的士兵，只有一半不到。

　　对于宋哲也并非没有好消息的，在菲律宾作战的威廉支持菲律宾望族出身的塞尔吉奥.奥斯米纳为菲律宾共和国总统，菲律宾革命军华人司令许耿戈为菲律宾共和国大元帅，以两人为核心组建一个新政府，首都设立在马尼拉，故而被称之为马尼拉政府。

　　这个马尼拉政府并没有得到美国人的承认，但在威廉的周旋下，德国人承认了马尼拉政府，并允许塞尔吉奥.奥斯米纳和许耿戈二人进驻马尼拉城。美国人见情况如此，便默认了下来，但要求马尼拉政府不得进入内城，不得攻击美国.军队。

　　威廉都一一答应了。

　　马尼拉政府比菲律宾革命军政府威望要低很多，但他也成功忽悠了不少菲律宾人的认可，不少菲律宾革命军司令都选择对马尼拉政府倒戈，接受其温和的统治手段。

　　这也导致了阿奎纳多统治的菲律宾革命军政府情况更加岌岌可危。在中美联军的进攻下，再加上倒戈的带路党，阿奎纳多已经失去了几乎所有平原地带的城市，菲律宾革命军不得不钻入环境更加恶劣的热带雨林当中和中美联军打游击。

　　这也意味着菲律宾革命军大势已去，现在菲律宾革命军的游击政策虽然恶心人，但已经成不了气候，剩下的只是麻烦而耗费军费的清剿行动了。

　　这方面美国人要比威廉更加头痛，因为威廉树立起的马尼拉政权得到不少菲律宾人的认可，带路党层出不穷，辖地内的菲律宾革命军游击队生存空间非常狭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