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看不见的大网

　　朱尔典反问林权助："任何收获都需要付出代价的，日本除了表态外，能够付出什么代价呢？"

　　林权助非常直接的说道："阁下需要日本做什么？"

　　朱尔典想了想，说道："你们通过维新派，给予中国政府（朝廷）压力，让他们在关键时刻袖手旁观。"

　　林权助自信的一笑，说道："这个没有问题。"

　　维新派当中一部分人和日本牵扯非常大，如梁启超，当初戊戌政变的时候，光绪帝被推翻，梁启超就逃跑到日本领事馆寻求庇护的。当初梁启超能够在慈禧围城的情况下，逃出北京城找到宋哲，也是多亏了林权助的帮忙。

　　除了梁启超外，戊戌政变的时候康有为也得到了日本领事馆的短暂庇护。

　　朱尔典这才一脸微笑的把心中的计划徐徐道出来。

　　法国公使吕班、德国公使克林德男爵、俄国公使、美国公使康格、日本公使林权助立刻不说话，倾听朱尔典的计划，慢慢的，几名公使眼睛越发明亮。

　　...广州...

　　"哲帅，美国人忽然停止派船来运送我们的士兵前往菲律宾，这里面肯定要发生大问题了。"小罗伯特.李闯进来办公厅，脸色有些难看的对宋哲说道。

　　宋哲眉头也立刻皱了起来，不过宋哲也知道现在自己怀疑什么也没有用，他先静下来来，处理完自己手上的这一份公文，这才站起来对旁边的书吏说道："暂时将公文存放好，实在是重要的，就插红签纸放在本官桌面上。本官晚上再行处理这些公文。"

　　"是的制台大人。"小吏毕恭毕敬的说道。

　　"到里面说。"宋哲指了指办公厅后面，对小罗伯特.李说道。

　　"嗯。"小罗伯特.李应诺一声，跟在宋哲后面穿过一条走廊，来到距离办公厅约莫二十米外的一处房间里面。房间墙壁很厚，门也很后，还是两重的，四周是书架，书架上放着历年来两广总督处理过的公文或者抄本，这里很静，是个谈隐蔽事情的好地方。

　　宋哲左右看了看，房间里面的确没有人，宋哲关上两重木门，这才眉头紧锁的对小罗伯特.李说道："美国人不是一直催促我派兵增强菲律宾战场上的实力的吗？为此不惜自己出钱租借轮船，免费运送我们的士兵到菲律宾。这次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美国人会突然间不要我们的援兵。"

　　小罗伯特.李一双碧目中也流露着浓厚的疑惑和不安："是的，为此这次在哲帅的指示下，我们新近组建了一批约莫三千人的援兵，准备一次性的运送到菲律宾投入战场。这不比当初，几百人或者发送一些弹药、粮食的小规模支援。为此不仅仅我们很重视，美国方面也非常重视，并且在约莫三天前，美国驻华公使康格还亲自打电话过来和属下交流。"

　　宋哲皱皱眉头说道："这段时间，我们和美国之间的关系有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哪怕很小的事情，有没有？"

　　小罗伯特.李皱皱眉头想了半响，这才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据我所知是没有的，当然不派出下面有一些小冲突。只是属下认为，连我这一个级别的都不知道的事情，康格恐怕也不会接触到，哪怕接触到也不可能因为这样的小事情和我们翻脸。"

　　"确定？"宋哲眉头紧锁，问道。

　　"确定！"小罗伯特.李的语气非常肯定。

　　宋哲右手托着下巴，说道："这就奇怪了，对了，打电话问一下美国公使康格，看他怎么答复。"

　　小罗伯特.李苦笑一声，拦住准备离开的宋哲说道："哲帅不用去问了，属下来之前已经打电话问过。电话对面的翻译告知属下，因为发生突发性事件，康格前往处理，暂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宋哲眼中闪过一抹冷芒，说道："突发性事件？我看这是托词。"

　　小罗伯特.李点头说道："是的，在来之前属下也有这样的猜测，不过还不敢随便下定论。但来的路上，属下特意绕路到了美国广州领事馆询问，然而美国广州领事馆的人却说广州领事出门了，偏偏属下却看到美国领事的汽车停放在院子里面。"

　　"一定发生了大事情，你先去兵营那里坐镇，子弹也多发一些下去，不过为了安定军心，就说告诉士兵，说我准备在春节时候准备阅兵。"宋哲心头一沉，果断说道。"美国人那里，你多问问一些认识的美国朋友，另外一方面我也会让情报局注意力放在英国、美国、德国、法国几个列强身上。"

　　小罗伯特.李脸色微微一变，有些担忧的说道："哲帅是怀疑这次的事情还牵扯到英国等列强身上吗？"

　　宋哲吐了一口雾气，目光有些冰冷。"虽然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我却不得不有这样的猜测。之前我们和美国人的关系非常好，为此甚至冷落了德国人，让我们和德国人的关系在胶州湾事件后慢慢变得冷淡。美国人没有可能无缘无故的和我们闹不愉快，要说这背后没有英国、法国这几个国家的搞鬼，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宋哲见小罗伯特.李神色格外沉重，笑呵呵的安慰道："放心，在我没有大范围的侵犯英国人他们的利益前提下，哪怕朱尔典也没有能力让英国议会通过对中国开战的法案。而我们现在需要注意的是，捉牢兵权。只要兵权还在我宋哲手上，天塌下来我也有信心扛住。"

　　小罗伯特.李用力的一点头说道："哲帅放心，我这就回去兵营坐镇。只要我还在，保证大家还听哲帅你的号令。"

　　看着小罗伯特.李急匆匆离开的身影，宋哲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他对小罗伯特.李说的话，其实并没有他内心的那么自信。然宋哲知道自己不能够退，今日如果对洋人退让了，那就不是退一步了，而是一步退，步步退。

　　也许有人会说过刚易折这个道理，然而并非是宋哲不会退让，而是宋哲知道自己可以退让，然而这个退让却必须掌握在这里手中。我愿意退让，你才可以吃这一块蛋糕，要不然你就是饿死，也得给我挨着，万万不能够碰我的蛋糕。

　　......

　　这一天两广总督府的官员立刻嗅到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情报局副局长兼广州同知张高旭急匆匆的来了两广总督府，又急匆匆的走了。

　　紧接着广州城守备兼广州警察局长林少猫也来了两广总督府，和张高旭一样，林少猫来的急匆匆，走的也急匆匆。

　　没有多长时间，一些官员就得到消息，驻扎在广州城的新军士兵和警察一律取消休假，特别是新军士兵，没有得到命令还不能够出营。

　　一些敏锐的市民也发现，平时街道上巡逻的警察比往常多了不少。而这个情况到了晚上更加不一般，并平时晚上要多一倍的人员巡街。

　　因为警察不够多，晚上的时候不仅仅只有警察，还有新军士兵。

　　广州城里面的纨绔都纷纷被自家长辈捉回家中，脸色严肃的让他们这几天都老实做人，天黑之前必须回府，否则就打断双脚云云。

　　当然了，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也有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纨绔，还一如既往的潇洒，无视宵禁，带着几个狗腿子到青楼、烟.馆潇洒，到了大晚上十一二点，甚至凌晨这才慢悠悠的回家。

　　这些纨绔也不是傻瓜，他们不是大咧咧的走大路，通常都走小路，偶然也会被晚上巡逻的衙役发现。但这些衙役知道对方的底细，不敢得罪这些纨绔背后的人物，纷纷只眼开只眼闭。

　　然而今天不行了，哪怕是走小路，这些纨绔也没有多长时间就被警察或者新军士兵捉起来。这些人得了严令，特别是新军士兵可不认识你老爹是谁，更不知道你叫嚣的老爹李岗是谁知府还是知县。只要捉到的，一律扔到大牢里面去。

　　这些纨绔背后的官员虽然懊恼，但正所谓虎毒不吃子，老爹、叔父总得出面营救。如果是往常，这违反宵禁的事情也不是多大的事情，而且广州知府也知道这些纨绔是什么德行，或许小错不断，但真的叫他们做什么大坏事，怕一个二个都吓得两腿发软。违反宵禁条理也就是去青楼、烟.馆、赌.坊这些地方厮混晚了回家而已。往常广州知府也会卖一个面子给这些想捞儿子或者侄子的官员。

　　然而这才不行了，广州知府也苦着脸表示，自己一个儿子也在大牢里面，自己想放他出来都不行，因为这命令是宋哲亲自下达的，而且还是死命令。真的想放人，行！找两广总督宋哲去，拿到宋哲的手令，哪怕是十恶不赦的罪犯也二话不说放了出来。

　　这下子官员们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了，虽然心痛儿子、侄子在大牢里面受苦，但也不敢继续捞人了。只好心中安慰自己，就当是给这些孩子吃个教训了，让他们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不过说来也奇怪，一连过去三天时间，已经是十二月二十九日了，还有一天时间便是春节了。

　　到了明清时期，假期要比前朝少很多，特别到了清朝时候，甚至取消"旬休"制后，全年只规定了三个主要的节庆，即春节、冬至和皇帝诞辰。加上元旦、元宵、中元（农历七月十五）等，每年休假只有五十多天。

　　朝廷消减假期的措施自然遭到了大多数官员的反对。帝王将相考虑到自己在臣民面前的声望，也只好接受"民意"，做了修改。后来在三个假日的基础上增添了寒假，并将春节和寒假的假期均延长至一个月。因此，到了年三十晚后，全国官员都基本放大假了。

　　而在这个时候，各地衙门都会例行的举办封印仪式。

　　是的，就是封印，作者君没有打错字，不过这个封印并非是西方玄幻小说中的封印。而是官吏在春节前将其代表权力与地位的印绶封存起来，暂停办公的仪式。

　　毫无疑问，如果在这时间里面发生大事情，官员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召集所有下属回来处理的。因为放假时间太长了，而且一年才放五十多天，春节就放三十余天，可谓是官员唯一放松的时间。大部分官员都会回家祭祖、探望老父母之类的。哪怕不回家探望老父母，也有不少趁机出外探访亲朋好友。

　　当然了，这个时候衙门不可能真的空无一人，毕竟春节的时候罪犯不可能金盆洗手。衙门里面还是会留一些留守的官员，轮流守值，不过人数肯定比平时少很多就是了。

　　而在这之前，宋哲还没有办法知道美国人为什么突然间中止运兵船一事。不仅仅是如此，不久之后在菲律宾还送来电报，美军拒绝中华军进入他们的控制区域，并且禁止控制区域内的商人对中华军出售粮食。美军停止对中华军提供一切军事援助，比如之前低价出售甚至免费赠送的子弹、炮弹没有了。

　　一切似乎都在表明，有幕后黑手在黑暗中，为宋哲织制着一张无形的大网。

　　宋哲也从原来一天召见一次张高旭变成一天三次，再到现在的五次。然而情报局那里提供到的情报并不多，只能够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些不确定的消息。

　　比如十二月二十五日那一天朱尔典在北京邀请五国公使到英国领事馆内享受下午茶。宋哲相信这次邀请绝对不是享受下午茶，然而情报局的力量并没有能够渗透到英国领事馆内，哪怕是这个消息也是一名在英国领事馆内工作的中国人佣人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除此之外还有日本公使林权助积极拜访梁启超、康有为等人。

　　往常对宋哲颇为恭顺的康有为，在问及和林权助交流什么的时候，虽然回答并没有显示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宋哲却敏锐的捕捉到，康有为的语气有那么一些不自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