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赖忠

　　朱尔典可不想多方打听到林权助跑去八大胡同那家青.楼玩耍，再去青.楼那里找林权助。看来让日本派出军官帮助革命军的事情，只能够等明天再和林权助提议了。

　　朱尔典在行动，宋哲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了。

　　他之所以选择暂时威胁更加大的惠州革命党，因为宋哲明白，满清还没有到完全失去民心的地步，这次惠州革命党之所以闹腾起来，一方面是因为粮食问题，造成不少人铤而走险。另外一方面是因为背后有英国、日本、法国的支持。

　　然而英国、日本、法国他们却知道，革命党人非常激进，而且革命党说不定真的能够让中国变得强大。中国强大了，他们这些外国列强还怎么从中国身上吸食血肉啊？所以英国等列强对惠州革命党的支持其实是有限的，并随时随地的在利用完后，将惠州革命党削弱到极点，好让满清官兵把惠州革命党消灭了。

　　当然了，宋哲不会真的把希望寄托在列强身上，他除了加派巡防营官兵到新安县、惠州一带清剿革命党外，安排了情报局接触香港三合会的人，从内部攻破革命党。

　　说到三合会，很多人恐怕会想到香港的著名电影系列《古惑仔》或者黑.帮上去，实际上早期的三合会性质颇为神圣。

　　三合会，又称洪门三合会，是著名反清复明组织洪门天地会在广东地区的一个分支，以"反清复明"为宗旨。因明朝君主朱元璋年号"洪武"，故取其"洪"字，名为"洪门"。

　　三合会的名称来源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指帮会活跃于南方两广一带，珠江三大支流北江、东江、西江于珠三角汇聚入海，故名"三合会"。另一种说法出自潮州帮会，称当初洪门创始人陈近南与清兵战死于惠州一带，接班人天佑洪英领导有方，人马很盛，号称"天时、地利、人和"，故曰"三合会"。

　　这两种说法源自于三合会势力分布和出身，由此可见当时三合会在珠三角一带势力之盛。

　　三合会全盛的时候，曾经在广西省建立一个名为"大成国"的政权。

　　那是大概四十五年前，一八五四年（咸丰四年）夏天。当时太平天国定都金陵，号称"天京"，天下震动。

　　三名三合会头领为太平军水军将领罗大纲说动，在中国南方的浔江发动反清起义，欲攻占广州城，以固太平天国南方门户。 三名三合会头领发动了四十多县，多达一百万的会众、百姓参加，并一度围攻广州城。

　　因为他们响应太平天国的洪秀全，再加上三合会出身洪门，于是自称为洪兵、亦为洪门子弟。这三个头领分别为佛山的陈开，"红船"子弟的粤剧艺人李文茂及肇庆的梁培友。

　　刚刚起兵的时候，三合会一天之内便攻克佛山，并迅速发兵包围广州 ，两广总督叶名琛在英国的香港总督宝宁援助下，坚守广州半年不失。陈开等人久攻不克广州，取肇庆水道转战广西，建立大成国。不过最终三合会还是在满清官兵的打击下溃败，三名首领相继被杀。

　　不少三合会的会众逃到香港，并在香港建立了颇为强大的势力。

　　而这次惠州起义，初期革命党人主要是来自于三合会的会众。惠州革命党首领郑士良，本人也是惠州三合会首领，而惠州革命党的步枪、子弹基本上都是通过香港三合会帮忙送过海关的。

　　而宋哲打正是香港三合会的主意。枪不是菜刀、锄头，只要不坏就可以子子孙孙无穷匮地用下去，子弹打光了，枪还不如菜刀和锄头，比烧火棍还不如。

　　为了将香港三合会拉拢过来，情报局副局长、广州府同知张高旭亲自出马，来到了香港。

　　...香港九龙...

　　张高旭笑呵呵的对坐在门口旁边休息的老人家问道："阿婆，赖家铁打点（怎么）走啊？"【粤语】

　　"前面左转就是拉！"老人家拿着葵扇指着前方说道。

　　"好的，多谢了！"张高旭笑呵呵的说道。

　　张高旭之带着手下按照老人家的指点，来到了一家虽然有些破旧，但规模还是比较大的跌打铺前，铺子门前挂着竖版，用红油写着四个大字"赖家跌打"。

　　门外面坐着两名赤裸着古铜色上身的壮汉，看到张高旭想进去，立刻站起来说道："你是哪位啊？"

　　说话间，旁边一人上下打量了张高旭一眼说道："很生面孔啊，没有见过你的。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张高旭微笑说道："我是广州同知张高旭，这是我的名帖，麻烦拿进去给赖先生，如果赖先生不在家，就麻烦给赖老夫人也可以。"

　　壮汉有些面面相顾，他们本来还道张高旭他们是来寻仇的，想不到居然是衙门的人。

　　"你，你等等！"壮汉有些紧张的说道，夺过名帖就飞奔到跌打铺里面。

　　过了约莫两分钟左右，一名年岁约莫五十左右，身穿白色棉衣的老太太从里面走出来。

　　不等对方说话，张高旭已经说道："这位肯定是赖老夫人了，本官广州同知张高旭，这是本官的官印，还有任命书。"

　　说话间，旁边的手下从背后的包袱里面拿出官印和一份文书递过去。

　　赖老夫人并没有仔细看，只是有些随意的扫了一眼，就知道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她是典型的草根百姓，想不到堂堂广州府同知会亲自来见找她，这让赖老夫人分外忐忑。"不知道这位大人来找老身，有什么事情呢？"

　　"进去说吧！"张高旭左右看了看，已经有百姓注意到这里的异常，开始过来围观。

　　赖老夫人忙不迭的说道："好的，好的，大人这里请！"

　　进入赖家跌打里面，张高旭本能的打量着四周。跌打铺里面有不少人，大部分病人一看就是帮派分子，不过这也和情报上的情况吻合。

　　这次张高旭要找的人名赖忠，广东东莞人，又名赖文星。绰号"盲忠"，又称"歪嘴皇帝"。自幼习武，擅使一对"伥鸡脚"。在南方武术源流中，"东莞伥鸡脚"是很有名的。他自幼就在香港受教育，在拔萃书院读书。

　　按道理说赖忠毕业后，找一份比较体面的工作并不算困难，怎么会和三合会这样的黑.帮拉上关系呢？

　　原因就是这家赖家跌打，赖忠的母亲是跌打师傅，十多岁时赖忠已经常常帮助母亲替人医跌打，而到来光顾的人则多为本港各三合会的会员，那个时候赖忠就和三合会的人有接触。

　　不过要说赖忠怎么成为三合会在香港方面的首领，这就不得不说时势造英雄。

　　香港三合会虽然只有一个，但大大小小堂口却有二三十个，为了堂口的利益，哪怕同为三合会的人也没有少打架斗殴，甚至亮刀子。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一八八四年。

　　当时中法战争爆发，港人痛恨法国无理侵略。同年十月二日，一艘驳艇艇户和工人发现自己负责工作的船只为法国货船后，工人拒绝为该艘法国货船接驳货物。

　　法国货船主立即发出紧急信号，向海事处及水警求助。

　　洋人自然帮助洋人的了，更何况英国和法国关系近年来还颇为不错。于是没有多长时间，就有大批水警船只驶来，将艇户及货运工人拘捕。

　　当时很多被捕者的家人均为医馆的熟客，赖忠很快便从熟客口中得知此事。他认为被捕的艇户及工人并无捣乱，拘捕他们是不合法的。

　　由于赖忠在拔萃就读，认识英语，于是便联同被捕者家人前往水警处及海事处查询。警方表示被捕人士触犯了<商船条例>，该法例十分古怪，其中一条大意是说：凡货运工人未有工作而拒绝运卸货物即属违法。

　　赖忠告诉当值的警官，被捕人士既未捣乱又无犯法，而且警方亦无法证明他们未有其他工作可做，这样拘捕他们等于制造混乱。

　　警方打着杀一儆百的想法，并不接纳赖忠要求，释放被捕人士。

　　无奈之下，赖忠也只好离开警署。

　　当时有很多货运工人聚集在警署门外打听消息，看到赖忠出来，大家都立刻围上去。赖忠将交涉结果告知他们，并说："你们现在一盘散沙的样子，今天知道有人被捕，明天肯定有人害怕，慌慌张张的去和法国鬼卸货了！"

　　那些工人被赖忠如此一激，纷纷说："明天谁开工，谁就是王八蛋！"

　　此次事件，引发全港货运工人大罢工，使本港货运全面停顿，香港政府不得不派军队镇压，警察出动到各堂口去强逼工人搬运货物。

　　虽然各人被强逼到码头，却都刻意减低工作量，并且不肯起卸法国货船的货物，这次罢工由十月三日开始，至十月九日结束。

　　事件过后各堂口发觉力量不足，必须团结起来，于是三合会中十二个堂口决定联合起来，组成"和合图"，取其"和平团结、大展鸿图"之意。由于赖忠在这次事件中表现出了不一般的智慧，再加上赖忠能打，于是被推荐为和合图首领。

　　因为"和"字的口在旁边，故有"歪嘴"的别称。赖忠的绰号"歪嘴皇帝"，就是源自于此。

　　而赖忠也没有让人失望，在他的带领下，和合图一举整合三合会各堂口，更成为香港最大的帮.派.势力。

　　不过帮派到底是帮派，依旧改变不了他的性质。

　　当入到大厅里面，张高旭对赖老夫人说道："鉴于赖义士在光绪十年香港大罢工中起到领导作用，朝廷深感安慰，决定封赖义士一个为朝廷效力的机会，并准备让赖老夫人你为诰命夫人。"

　　诰命夫人是唐、宋、明、清各朝还对高官的母亲或妻子加封。诰书，是皇帝封赠官员的专用文书。

　　其实赖老夫人还没有到诰命的级别。因为一品至五品的官员才有资格称诰，六品至九品称敕，敕命夫人。不过民间自然不懂这些，只有诰命夫人，而罕有人知道敕命夫人。无论敕命夫人也好，诰命夫人也罢，都是只有俸禄，而没实权，更多是荣誉性质。

　　虽然如此，对于封建时代的女性而言，这已经是她们基本上能够获得的最大荣誉了。特别是赖老夫人这样的传统女性，对于她们而已，如果能够得到诰命夫人的封赏，哪怕明天就归西，也会含笑九泉。

　　"这...这是真的吗？"赖老夫人登时激动的浑身发抖。

　　张高旭对于赖老夫人这副表现并不惊讶，非常亲切的说道："赖老夫人莫激动，先喝口茶压下心情。这件事情，其实暂时还没确定。"

　　赖老夫人闻言登时脸上满是失望之色，喝了点清茶后，欲言又止。

　　张高旭知道赖老夫人的想法，说道："之所以还没有确定下来，是因为本官听闻赖义士似乎和革命党人接触慎密。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朝廷是绝对不会起用赖义士的。"

　　赖老夫人可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户老妇人，她作为跌打医生，接触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物。也就是被张高旭的诰命夫人迷了眼睛，这才慌了心神。

　　此时稍微冷静下来，再一听张高旭的话，赖老夫人已经明白张高旭的暗示了。

　　当下赖老夫人说道："绝对没有这样的事情，我儿素来爱国，对朝廷一腔热血。"

　　张高旭打着哈哈说道："这样就最好了。"

　　赖老夫人也跟着笑了，只是心里面暗自有些着急，过了一会儿，赖老夫人就说道："让大人见笑了，年纪大了，喝了点茶就忍不住去一趟茅房，失陪了。"

　　张高旭说道："好说，好说。"

　　赖老夫人刚刚出了大厅，立刻快步来到大门，刚好撞上得到手下通知急匆匆赶回来的赖忠。

　　"娘，你没有事吧？那狗官没有为难你吧？"赖忠看到母亲迎上来，登时眼睛一亮，忙不迭的问道。

　　赖老夫人当即骂道："什么狗官不狗官的，呸！呸！记得，进去叫大人！"

　　赖忠有些傻了眼，说道："娘，你这是怎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