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嗯？”帝利亚斯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抽离, 转向某个方位, 金色竖瞳中异光闪过, 他在自己的巢穴内（以王林家为中心点, 方圆三公里内都被魔王大人划成巢穴范围了）布置的大型魔法阵图浮现在他眼中，某个朝向城区方向的阵图节点光芒闪烁, 将监控到的异常能量波动传输到帝利亚斯眼前。

　　从城区方向开出来的公交车内，坐着个精神力总量和肉|体强悍程度远远超于地球人水准、达到魔法文明人类位面魔剑士级别的地球人。

　　就像是在蚂蚁窝中发现一头天牛大小的蚂蚁, 帝利亚斯有些惊诧地将视线汇集在这个地球人身上, 魔族特有的灵魂探查视力下, 这个地球人浑身被白色纯净灵魂能量笼罩, 且……细看之下，纯净的白色光芒中夹杂着少许淡淡的金色。

　　帝利亚斯伸手关掉电脑屏幕上某一窗口, 点开观看纪录片时给了他很大震动的某个阅兵视频，确认这个地球人身上那种白色间夹杂金色的灵魂属性和阅兵视频中出现的地球人是一样的。

　　“地球人的国家反应速度很快。”帝利亚斯给了个小小的称赞，起身走出卧室。

　　王林用小镜子照出水镜术中人物身上那团堪称耀眼的白光, 挺惊奇的：“这么白？活体圣母不对, 活体圣母搞不好黑成碳, 这么值得发好人卡的人物还真是头次见。”然后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儿看向魔王大人，这位对这种真·圣父类型的应该不感兴趣才对吧, 又不能当成菜。

　　帝利亚斯皱眉, 不满道：“你就没有发现这个人和别的地球人有什么不同？”

　　“呃……他白光比较大？”王林没怎么过脑子。

　　帝利亚斯面无表情，体表忽然伸出一条拇指粗细的绿色藤蔓，pia一下把王林糊到了墙上。

　　坐电热炉旁边抱着手提咔咔敲键盘的付友清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王林哆嗦着爬回来，再次掏出小镜子瞪圆了眼睛观察那副帝利亚斯用水镜术投影出来的画面, 伪·真实之镜还是比较给力的，这次王林细看之下总算发现对方笼罩全身的白色光芒中隐藏着淡淡的几点金光。

　　“呃……还有双色的灵魂？”王林小心翼翼地。

　　“……”看在对方是个魔法学识初学者的份上，帝利亚斯忍住了不悦，“是精神力的质化，你这个蠢货……你对魔法学识的关注不应该只注重于符文学的实际应用，也应该看一下后半部分的概述。”

　　“你们人类有个形容叫为母则强，独自抚育幼崽的孱弱母体能爆发出超过雄性人类的力量，你们将其归属为母性之美，这是错误的。正确的说法是守护法则引起的精神力质化，拥有守护信念的人为了守护的目标物而坚定自身意志，法则反馈作用下，其精神力比要一般的人类来得强大。”帝利亚斯尽量耐心地道，“在你们的先祖记载留存下来的历史上，拥有守护信念的人总是能留下名字并被后人谨记，而在同一时代的人类社会里，也是拥有守护信念的人类更出色。你们的人类王国拥有很多拥有守护信念、被守护法则眷属的个体，这是你们的国家能在短短几十年内崛起的主因。虽然这是个无魔位面，但法则之力是所有位面通用的。”

　　王林脸色严肃起来，魔法学识中近半的内容是对施法者灵魂本质的研究，内中术语太多看起来太晦涩，王林只是粗浅地过了一遍……但说到守护法则他还是能理解的，这玩意儿也遵从能量守恒定律，灵魂载体付出信念、再从信念中获得反馈，信念越坚定则反馈愈丰厚，小说里面一般将其称之为信仰之力，但……“你是说信仰之力？反馈这东西的不应该是某个真实存在于高一层位面的神明吗？地球这个无魔位面没有神能反馈这东西吧？”

　　帝利亚斯以手扶额，魔王大人给予的灵魂契约中的魔法学识不是魔法文明中那些因为各种因素而被多次篡改过的伪学识，很明显，这家伙根本就没怎么仔细看后半部分，反倒是把地球人娱乐作品中的能量常识给硬套了进来。

　　这次魔王大人懒得忍，于是绿玉般的藤蔓再次出现，再次把王林糊到墙上。

　　“信仰之力是针对特定目标付出的单向信念，把某个虚构的神明或是某个冒充神明之人当成信念载体付出虔诚，其间即使产生能量，也不过是类似于纯净形态灵魂的能量交换……不要用你们臆想出来的信仰之力亵渎守护法则。”魔王大人优雅地翻个白眼，鄙夷地道，“受限于这种愚蠢的思想禁锢，你就永远也别想触及一界之神的领域。”

　　王林默默地吐了口血，这回他没力气爬回去了，瘫在墙角奄奄一息地：“对不起我错了，我应该老实地当个无神论者，不相信有神才能成神是吧，我记住了帝哥。”

　　“很好。”帝利亚斯以手托腮，“我准许你临时抱佛脚，现在你说说看，守护法则的本质是什么。”

　　王林赶紧集中意识“翻开”自个儿的契约中魔法学识的后半部分，快速找到守护法则的描述：“呃……与空间法则并行的绝对法则，非意志坚定的智慧生物或非智慧生物不能触及。守护者为法则之眷属、法则之捍卫者，法则在物质位置的衍生……”毕竟是从魔族的文字直接翻译过来，内中许多描述王林就算能念出也弄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最后的一段描述倒是相当浅显易懂，“抛弃法则者亦将被法则抛弃，坚持法则者将被法则眷顾。若载体身死，法则将直接作用于其灵魂，其新生的灵魂形态通称为……英灵。”

　　英灵这个词汇似乎在异位面和本位面的解释有其共通处，祭奠本种族、国家、民族的英雄时这个词比较常用，当然……人类一般不会脑洞大到认为英灵是实际存在的，且还有什么守护法则在其中产生作用。

　　“我们国家难道真有英灵？！”王林不可思议地望向帝利亚斯。

　　“你是在问我？”帝利亚斯面无表情。

　　王林赶紧把这篇翻过去，这会儿他也总算理解帝利亚斯为啥拿这个投影画面做文章了，指着水镜中的画面语速极快地：“这人坐下都这么块儿估计不是g省人，应该是外地的，看他的气质很像当兵的，pla嘛，说是华夏国守护者也很合适，那么他肯定是国家发现我们有异样但又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派来打前哨的，我们得想办法把他支走。”

　　帝利亚斯微微点头：“你解决。”起身回房间继续他的了解地球人精神文明发展大业。

　　王林擦了把冷汗，他这小身板可经不起再来一次和墙壁亲密接触了。这时付友清没了压力来源也赶紧过来把他扶起，一边偷看卧室方向一边牙齿打颤地：“林子，你平时的日子就是这么过的？”

　　王林白他一眼：“我这还算好，我比较识趣。谢姐惹到他的时候不砸个七、八回都不算完，得亏这房子墙壁够厚实。”

　　“……”付友清决定他以后能表现得要多乖巧就多乖巧。

　　“你也别以为你能置身事外，他是直接把我当奴隶组小头目所以才没直接对着你过去。”王林龇牙咧嘴坐到沙发上，朝帝利亚斯留下的水镜一指，“咱赶紧想辙把这个麻烦处理掉，不然还有得受。”

　　付友清惊恐地：“哈？你居然想处理一个pla？！”

　　“我日，我是说把他支走、支走就行了！”王林吐血。

　　付友清点点头：“说得很好，但没什么用。你看这哥们的块儿，咱俩绑一块上也不够人家一只手，谢姐又不在，拿什么去支？”

　　“诶不对，你不是自诩机智吗，这时候怎么就想着靠武力了。”王林不满。

　　“给我时间给我情报慢慢策划还行，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我直接上我不行，反正这事我没主意，派出所民警就能教我做人，更别说pla了。”付友清不接这茬，“这种时候指定是只能看你的本事了，你不是魔法师吗，总比我个平民有能耐。”

　　“……”王林翻白眼，这货脑子比他好使知识储备比他多，研究怎么改符文的时候商量下来付友清思路比他还快，奈何精神力渣渣根本入不了门，从这地方幽怨上了。

　　水镜里面的画面是王林熟悉的x号公交车，这俩车能直接开到安西村村口，下了车走几百米就能到新生活小区，时间紧迫，王林必须快速拿出支开对方的主意……

　　“……”王林刚这么一想，脑子里面就开出来个脑洞……还是很猥琐那种。

　　犹豫了下，王林看向付友清，很不确定地：“清子，还别说……就我这三脚猫学徒的本事没准儿还真有招，就是吧……好像有点过。”

　　“你先说说看。”付友清道。

　　“呃……去年你给我推了本脑洞很大的小说你记得不，叫全民大穿越的。”王林表情僵硬地，“就是一个重生的蛇精病戏精主角，自己搞出正反两派超凡势力左右互搏忽悠全世界的那篇恶搞文。”

　　“打住。”付友清嘴角一抽，“我理解你的yy，但是你得想清楚，那本书的戏精主角有的资源咱可没有，没有能直接穿过去的异界更没有什么人造神盖亚给你拿去装比。”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王林摆手，“你看啊，王祎哲那个渣滓死了多久了，官方要是真能确定咱们这群人的存在，以国家的行动力直接把整个新生活小区的居民全给抓起来隔离观察，这个国家肯定能做到。但是到了现在，我们小区也就只有警察来过几趟、附近巡逻的特警多了，这说明国家虽然有怀疑但不能肯定有我们这么一帮人，所以倾注的资源有限，毕竟我们一没跳出去自称超凡要行侠仗义、二来吧也没利用这东西谋利，死一批能确定罪证确凿的人渣并不能说明什么……”

　　“你是说……国家现在的态度还是观察为主？也对，要不不能只派一个pla过来。”付友清摸下巴，“毕竟华夏国和阿美的政治制度不一样，不是出来个嘴炮高手忽悠住国会就能骗到活动资金的，咱们国家一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然后呢？你准备搞出啥新闻引走国家注意力？”

　　王林有点心虚，说到底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底层小市民，利用魔法伎俩忽悠国家什么的他还是有点儿放不开：“呃……我是这么想的，我们国家向来有挺多的民间神话传说流传……虽然咱们弄死的都是些社会上的渣滓但这个说到底也是犯法的，那么……如果弄死这些渣滓的不是‘人’呢？”

　　付友清先是一愣，随即面色慢慢转成扭曲的、似乎有些惊奇有些惊骇又有些期待的复杂表情，被手里电脑屏幕祸害多年的浑浊双目亮得跟灯笼一样……

　　萧静，hn省人，二十四岁，祖籍j省太湖畔，国内唯一的血脉返祖特别现象个例。

　　这小伙子长得魁梧高大、面相凶悍，属于戴个金链子出去能让普通人下意识喊“大哥”的那种类型，好在他本性纯良正直，行走坐卧都有种华夏国国民特别亲切的pla气质，才让这小伙子走在路上不会引起片区民警特别关照……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只要一眼看到萧静，脑子里都会下意识冒出三个字：当兵的。

　　南方人能长得这么块儿这么魁梧的不多，萧静的直系旁系血亲里面能长成这样的也就他一个，当然……在他十八岁那年应征入伍、体检时被国家发现血液里面的异常后，他的亲属包挂祖籍老家方圆几十里内的住户，也都没发现第二个个例。

　　作为比大熊猫还大熊猫的存在，又是幻想文学里总能引人无限遐想的“变种人”、“奇人异士”、“东方龙血脉天赋者”等等类型超凡人士，萧静刚被发现那阵子国家可没少对他做思想教育工作。萧静本身也并不抗拒这个，他爷爷当年参加过朝战、大伯参加过越战，一家子都是根正苗红的国家卫士，他自个儿从小也被往这方面教育，就算是没有被发现血脉异常这回事，萧静的人生路线也是往军旅方向规划的，现代社会物欲横流不表示所有人都甘心做金钱奴，如萧静这种以保家卫国为人生追求的年轻人，在国内绝不是少数。

　　这样的本性显然是很能让国家放心的，再加上萧静确实没有依赖自身的特别谋取私利的想法，所以他被发现血液成分异常后也并没受到人生自由上的限制，通过组织上的教育审查后跟其他战友一块进了兵营、参加训练、分配部队，除了出国不被允许、必须定时献血和提供部分细胞组织供国家研究外，萧静的生活和一般的部队士兵也没有太大区别。

　　萧静本身只有高中文化，进部队后补了点也精通不到哪去，他只知道他的血液样本虽然无法解析成分，但将他的血液作为培养液使用的话似乎是对国家的生物科技有一定的提升，比如前两年他的血液培养出来的某种真菌就为某种新药的开发作出了贡献。

　　总之……虽然闲暇时也喜欢看网络上的放松，但萧静本人是绝不认同那种拥有超凡之力就肆意妄为为非作歹的小市民思想的，这根本就是把超凡能力浪费掉了。所以国家与医疗部门联合大面积推广义务献血寻找第二个个例无果、成立挂靠在农业局下的特调处用来继续长期开展搜寻奇人异士工作后，萧静主动提出加入申请，想从这方面为国家尽点力。

　　这么个本性正直到不能再直的现役pla（未退役、编制还在），对于g省a市出现的疑似奇异人士暗杀社会渣滓事件，心里面有多复杂是完全可以想象的了……王祎哲、吴家源（黑龙）等人萧静也认为是死有余辜，但是法律是国家的正义，你不通过法律途径审判、自己就动了私刑把人杀了，这点在萧静看来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所以他跟杨处长申请自个儿先来探底，其实是有点儿私心的，他决定用他的方式对这个有了超凡能力不知上交给国家的家伙来点儿“思想教育”。

　　只是……萧静万万没有想到这不是什么国民出现第二例超凡能力觉醒，而是某个异界的魔王误入了地球位面，更没想到这魔王收了个脑洞能破天的奴隶小弟……

　　萧静下了公交车后没有直接去新生活小区，先在周围绕着安西村转了一圈，进入陈友孝视线并引起他注意的黄伟明和吴家源（黑龙）案就是发生在安西村里面的，从嫌疑上来说安西村和新生活小区一样大。

　　这只是个普通的城乡结合部小村子，萧静当然看不出什么来。转了一圈后，他转向新生活小区的方向，从村子到小区只有一条只容双车平行的水泥路，道路两侧都是收割后又种上农作物的平坦田地，更远一点的地方，能隐约看到a市的外环大马路。

　　走出不到百米，前后就都安静下来了……村子平时并不热闹，小街也只是早晚买菜时段人气旺盛点。

　　忽地……一种异样的感觉混在秋日里有些凉的冷风里卷到身上，迈步前进的萧静浑身一僵，似乎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将他摁在原地；这种诡异的压制感持续了半秒左右，若是一般人可能会只觉得自己产生错觉，但萧静是个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他非常确定自己遭遇到了什么异常现象，当即原地站定，一双鹰目冷静地四下扫视……然后他的目光呆滞住了，原本非常寻常的乡村田园景色不知何时被大雾笼罩，目之所及，只能看到身周五米内的景象。

　　“亚空间结界逆转……在某一区域制造出隔离空间、将内部暂时与物质世界隔开。”躲在路边灌木后的王林擦了把冷汗，朝蹲在一旁的付友清道，“还好他没有马上撒开腿跑，这个结界我最大只能撑到十米长宽，跑几步就得给冲破了。”

　　付友清死鱼眼：“吗的，空间魔法不是都特别高大上有逼格吗，给你用得跟泡沫似的。”

　　“我有什么办法，就算是帝哥开的亚空间结界动作大了也会破好吧！”王林翻白眼。

　　这种诡异的现象没有让萧静产生恐惧，反倒是坚定了他对抗不可知力量的决心，当然，他并没有冒进、没有傻乎乎地在这个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地方乱跑，而是当机立断地开启领口处伪装成扣子的针孔摄像机——这玩意儿当然是高端军用黑科技，就算泡在水里也能把画面录制下来，要是能联网的话还能同步传输回特调处的监控室。

　　刚把摄像机打开，萧静就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几乎是声响出现的瞬间萧静就以极高的反应速度侧平移出去三米多，浑身肌肉紧绷，整个人都像是准备扑食的大型猫科动物那样蓄势待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萧静这个自己也是不科学存在的人，亲眼看到水泥地面上如同黄豆发芽那样直挺挺地冒出个人来，这人穿着很像是电视剧里明朝官袍的黄色绸缎长袍，衣领袖口都有繁复精美的花纹，腰间盘着玉石腰带，长发如同古人那样盘起，戴了顶类似于明朝人戴的金黄色纱质幞头，手里杵了根很有年代感的龙头拐杖……

　　不得不说这个造型真的很像有些地方庙里供的土地爷，但是这“人”并没有留着长长的白须，面目比较年轻、像个中年人，而且还……很眼熟。

　　“……”萧静双手做了个防御出击结合的动作放在身前、不便于揉眼睛，但还是忍不住眨了几下眼。

　　“怎么是达康书记啊！！”另一个正向的亚空间结界内，付友清发出仿佛被爆菊般的惨叫。

　　王林臊眉耷眼：“我有什么办法，一想到正气+暴躁这个人设我脑子里就冒出达康书记的脸来了，这幻术符文是一次成型的，没得改，要改只能重做，哪有那阿美（usa通称）时间。”

　　打扮很有土地爷逼格，登场的形势也无限接近土地爷的中年版土地拥有和萧静一样锐利明亮的双眼，盯着木然不动的萧静看了一会儿，中年版土地缓缓开声：“你……身上有龙的气息。”

　　“声音怎么也是达康书记的声音啊！！”付友清拽着王林的脖子直晃。

　　“都跟你说了一次成型没得改……你丫还不赶紧松手！”

　　且说……王林设计这个台词的本意是暗示对方本土地爷知道你乃是朝廷鹰犬有龙气庇佑所以不对你出手云云，万万没想到这次来的也是个不科学人物……于是萧静直接跪了，特调处总部以后能看到这段录影的人估摸着也得交出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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