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异界治安管理局, 简称安管局, 是华夏警界进入异界开拓团组织部后成立的全新机构, 首任安管局局长, 由百名异界安管警中年纪最大最稳重从警资历最长的王龙警官担任……嗯，安管局的编制类同华夏国内地方公安局, 原先还只是派出所民警的王警官也算是火线提升了。

　　因人数比较磕碜的关系……安管局目前只有一支直属大队，王龙局长兼任大队长, 来自狱警队伍、有过较长期的人事管理工作经验的三十九岁前狱警李克平担任指导员, 两人组的班子暂时拉起了安管局的框架。

　　安管局编制敲定, 耿上校的作战团自然要把维护开拓团各处运行的治安管理工作移交过来——嗯, 看上去是不是很有些开拓团还立足未稳国内就要分薄耿上校这个军事主官权柄的意思？没错……就是这么个意思，耿上校自己不揽权是耿上校自个儿个人修养好觉悟高, 不表示制度上华夏国政府能容忍军事主官有机会在异界搞一言堂，从根本制度上，华夏国政府就要严防这种事情的发生, 现在的军事主官是耿上校那么大家都不操心, 要万一换人了呢？谁能保证下一任接班人也能跟耿上校似的拎得清？

　　事实上……作战团团政委掌管一地行政大权也是很不合理的, 只不过现在华夏国政府方面确实没有更好的行政主官人选罢了。

　　王龙局长上任安管局接手的第一件工作，就是对魔界外籍雇工们的居住区、工作区进行管理——山谷基地的建设进度飞快, 开拓团地下据点内的科学区已经先一步转移到场地更大、环境更好、有大量地表建筑的山谷基地去了, 待山谷基地完工地下据点内的人将全部进行转移，地下据点则会被当成数量日益增多的魔界外籍雇工的“自治区”使用，嗯，也就是除了安管局负责的治安管理工作外, 魔界外籍雇工中表现良好的将进入外籍雇工体系中的管理层……

　　首次见到这些只有成年人腰部高的魔界雇工，王龙局长的表情是僵硬的，指导员李克平的表情也是僵硬的，俩老警察也不是说没见过外形丑陋的罪犯，但那些丑得能吓哭小孩的人类罪犯跟这些魔界雇工一比简直像个天使……

　　“它们外表不好认吧？我们也认不出来，看上去都丑得差不多。”来交接工作的齐烈齐营长介绍道，“也不用去认，看它们脖子上挂的编号牌数字就行了，这些小恶魔的智商就小孩程度，还没小孩爱恶作剧，特别宝贝编号牌，不会说换着戴，我们认起来还算方便。”

　　王龙僵硬点头：“好，我会注意这个。”低头看看齐营长转交给他的小红花手册呃不《外籍雇工优秀表现手册》，“目前表现最良好的是1037号……嗯，就是食堂窗口那打饭那个？”

　　“对，这帮小恶魔听话是听话，但是爱偷吃，目前发现的能管住嘴不偷吃的就这个1037，让他们自行负责食堂营运后站窗口的工作就归它了。”齐烈笑道，“这个雇工食堂里面现在就后厨是我们的人，打扫卫生洗盘子分饭菜维护秩序这些都让小恶魔自己干了。太复杂的东西它们理解不来，按照规定做事情倒还行。”

　　王龙局长和李克平指导员默默看向这间大约有大学食堂大小的厅堂，小恶魔们个子小、不怕挤、吃东西快，这个食堂也够5000多名小恶魔使用，除了外形丑陋点、进食时的样子略有些辣眼外，其它方面看上去没啥大毛病——知道排队，不吵闹不打架还不挑剔食物，每只小恶魔都把盘子舔得很干净，吃完了还知道把餐具拿到另一侧的清洗台，洗干净了才放到回收餐具的地方……综合素质上比学生高多了。

　　嗯，就是实在是太丑了点，哪怕是都穿着同样的制服、举止上也颇为温顺服从，还是会让人忍不住移开视线……

　　看完了雇工食堂，齐烈又把安管局的俩领导带到小恶魔居住区，指着那一排排的钢板房道：“小恶魔们是按编号分房间的，每十六只小恶魔一间，工作的时候几个工地是按照房间号来提人，每个房间有‘房管’负责维持秩序，一般出不了什么事。不过这些小恶魔偷吃的毛病比较严重，工地上如果有工人带了零食的话会让它们不知不觉摸走，这个要作重注意：如果它们是偷走东西马上吃掉还好，要是没当场吃掉留在身上，这些小恶魔就会为了争抢打起来。”

　　“它们在食堂倒是不打架呢？”指导员李克平奇怪地。

　　齐烈点头：“打过的，后来加了新规定，在食堂打架后厨就会把打饭窗口的铁窗帘放下，所有人都没得吃，这才都老实了。”

　　王龙局长&李克平指导员：“……”

　　“还有一点是，这个月来得最早的那批小恶魔可以领工资了，每人三百块钱。”齐烈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个非常让人侧目的雇工待遇，“这些小恶魔没有经济概念，最初不知道钱能干什么可能还好，明白钱能换吃的了搞不好会出事，这个就要王局长你们费心了。”

　　王龙和李克平不会蠢到去问既然如此为啥还要给小恶魔发工资，齐齐若有所思点头……拥有私产是原始社会步入奴隶社会的重要标志，显然，在利用外籍雇工方面国家也是考虑到之后的可持续发展的。

　　“有必要在这里安排个治安点了。”王龙对李克平道。

　　李克平笑道：“我觉得吧，最好再搞个小卖部，就放在治安点边上。”

　　“也对。”王龙道，“齐营长，我们要是把这个雇工居住区划成几个不同片区你看合适不合适？”

　　“这个王警官你们看着弄就好了，我可管不着。”齐烈也笑，“我们管的时候就只管压着它们不许闹事，再多的我可搞不来。”

　　三人说说笑笑把小恶魔居住区转了一遍，又跑了几处小恶魔们工作的工地，对小恶魔们有一定的了解后才辞别了齐营长，回去规划接下来要接手的工作任务。

　　“我说老王，刚才我就特奇怪了，怎么我们走到哪，哪的小恶魔就盯着齐营长一直看呢？”私底下，李克平悄悄地说了小话，“还别说，我这管犯人出身的看着那么些个小东西行‘注目礼’，我都有些瘆得慌。”

　　“听说把这些小恶魔逮回来的人就是齐营长，可能有什么误解在里面？”王龙也挺奇怪的，摸着下巴猜测。

　　“嗨，果然非我族类呢。”李克平说了句很不政治正确的话。

　　“以后我们工作上也得小心点，这里毕竟不是国内，情况不一样，咱们就这么点同志，哪个出事都不成。”王龙道。

　　李克平深以为然。

　　安管局的警察叔叔们都是国内各地一线选出来的精英，接手魔界外籍雇工的治安管理工作（除了管小恶魔其实目前开拓团也没其它需要警察叔叔们的……）后便雷厉风行地推出数项措施，除了对居住区的划分、设置岗亭安排人轮值外，各个工地上也出现了警察叔叔们的身影，大大缓解了作战团pla们肩膀上的压力——之前pla又要承担建设任务又要管治安（主要是盯防小恶魔们），都快累吐血了，这些小恶魔大错误不犯小错误却不断（偷吃、打架），不看紧的话大家可不放心。

　　但……警察叔叔们对小恶魔的“重视”、以及小恶魔们将获得整个地下据点（华夏人谁喜欢住地下呢，食堂大厨都安排成轮换制了）作为居住区的“待遇”，引起了开拓团收容的另一外籍人士不满……

　　地下据点安管局临时办公处（就是一栋空出来的房子）内，王龙局长表情呆滞地盯着眼前怒气冲冲的俊美精灵看了数秒，捉急地转头对李指导员道：“咋回事，精灵也归我们管？之前齐营长没说啊？”

　　“可能目前收容的精灵只有一个，齐营长忘了？”李指导员也挺麻爪的，“但我听说科学团队那个范博士把人带去山谷基地了啊……咋又跑回来了呢。”

　　愤怒的精灵耳朵上似乎冒出了青筋，只见他……不对，她将手放在胸口，用略带南京腔（范博士是南京人）的普通话大声说道：“我，阿斯兰，听得懂华夏语！”

　　“对不住对不住……”王局长跟李指导员那个尴尬。

　　阿斯兰蹭一下跳起来推开窗户，指向搬空的科学区旧址，气愤地：“我，阿斯兰，绝不容许被恶魔玷污！”

　　“……”王局长跟李指导员呆了呆，互相看看对方，再看向愤怒的阿斯兰，李指导员猜测道，“呃……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小恶魔住到科学区内？”

　　阿斯兰马上激动地爆出一连串的本地通用语，大约是她学习到的华夏语还没法完整表达她的意见和态度……

　　“这个问题我们可能没法同意你的意见，这处据点搬空后不能浪费，给小恶魔住的话都不用装修加个床就行了，现在小恶魔住的地方已经比较挤了，后面再来人的话肯定是要合理利用居住区域的……”李指导员以非常诚恳的态度向对方解释，奈何执着的精灵压根听不进去，阿斯兰认为科学区是“神圣”的、类似于精灵族中祭祀的地方，这么神圣的地方让小恶魔靠近都是种亵渎，别说加个床当成小恶魔居住区使了——可原来的小恶魔居住区已经明显不适合接下来的小恶魔雇工扩招，放着这么大片空建筑不用完全不符合华夏人的风格嘛！

　　好说歹说讲不通，李指导员只能放了大招……用精神囚笼困住情绪激动的阿斯兰，打有线电话让范博士来接人。嗯，这么“过分”的行事方式有效地吸引了阿斯兰的仇恨值，这只精灵从此不再记仇齐营长，把李指导员给惦记上了囧。

　　摆脱仅有一只就让人颇为头痛的精灵土著，接下来的日子就投入到对小恶魔居住区的改造工作，陆陆续续搬空的建筑都进行了简单的整改、添加大量儿童规格的简易床，原先塞得跟罐头似的小恶魔们总算是获得了能活动的生活区域。

　　在小恶魔们搬到“新家”的同时，安管局的警察叔叔们也对这些小恶魔进行了重新规划，不再是简单粗暴地按编号分宿舍，而是按照服从命令程度、擅长的工种进行分配，听话的、有管理层素质的和智商较高、可以进行稍具技术含量工作的都分配到四人一间的宿舍，次一级的是八人宿舍，再次的才是十六人宿舍。

　　把人分层级是现代人非常不能容忍的行为，大家都很习惯了平等，但事实是社会的形成是需要分层的，任何由智慧生物组成的社会也必然会出现分层次的情况——要说区别，也就是落后点的按血缘出身划分，进步点的按能力划分罢了。

　　五千名小恶魔组成的小社会若是用一视同仁的方法去管理，只能发挥这些外籍雇工们因最低等的食物需求而诱发的工作动力；以安管局这种按照能力与服从性的划分方式，则更能有效地发挥小恶魔们的主观能动性——的确这都是些平均寿命二十年、智商不高、生理构造也非常简单粗暴的低等智慧生物，但只要头部有大脑这个器官、又有一定的教育灌输，那么当大脑转动起来时，就一定会有惊喜出现。

　　嗯，这个惊喜出现的速度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快……

　　1037号小恶魔是个大脑相对它的同胞要更加发达一些的异类，无人指导的情况下就懂得剥开枯木的皮寻找白白肥肥的虫子来填饱肚子，还知道躲着同胞吃独食，在刚来到精灵大陆的时候就表现出了一定程度上的独|立性。

　　按理说这应该是打上自私标签的行为和思维模式，但我们必须承认，自认灵长目首席智慧生物的人类天然就有自私这个本能……婴儿时代就知道从母体吸收营养，三岁前的小孩就有护食的意识，自私和独|立，在不过线的情况下对生物自身的智慧程度提升是有益的。

　　萌发独|立思维的1037号在进入雇工体制后也渐渐表现出于其它小恶魔的不同，经过初期的观察后它发现服从命令、遵守华夏人的规章制度可以获得额外的好处，当它首次这么干——在工作时自己服从命令并制止了打闹的同族时，一名觉得有些好玩的pla给了它一个能量棒。

　　要知道华夏人是极少给小恶魔塞零食的，它们的外表在这方面特别吃亏，1037号算是头一个。这个小小的奖励让1037号大受鼓舞，又通过一段时间的表现后，它获得了在食堂窗口打饭的工作，虽然只是兼职、平时该工作还是要工作，也足够1037号振奋了：后厨的华夏人大师傅说过兼职是有工资的，1037号不理解什么叫工资，但它知道肯定是好事。

　　在领到工资前，1037的优秀表现先给它来了个惊喜，从挤得跟罐头似的原居住区被带出来后，安管局的人将它带到了那个充满神秘神奇色彩地方（其实就是原科学区），给它分配了一间屋子只睡四个人的、宽敞干净还有桌椅家具的a级宿舍，并给它发放了套全新的个人生活用品（毛巾两块脸盆一个牙膏牙刷漱口杯，国内某监狱出品全套只要十块钱），还告诉它，以后它就是外籍雇工中的二等评级工人了，享受二等工福利、每年拿十三个月工资、还有若干待遇云云。

　　二等工评级是什么玩意儿1037根本就不知道，工资到底是嘛1037也完全没概念，但是五千小恶魔中只有它和另外二十几个幸运儿可以住到四人宿舍里，这个一下拔高了自个儿特殊性的待遇1037是真切地感受到了——睡觉的时候再也不用跟别人挤一张床、房间宽敞到能让它在里面跑跳，相比还挤在十八人宿舍那些同胞，简直优越感爆棚有木有？！

　　被子枕头都能独享！！

　　高于同胞的优越待遇，安管局警察叔叔们的和颜悦色（人家本来就是干群众工作的），1037那被造物主粗制滥造的大脑首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感动，于是这个智商上起码有少年人标准的小恶魔投桃报李，次日开始展现出让人瞠目的、甚至惊动了团政委的行动力——

　　“自发组织华夏语口语对练？”因军队要最后一批次从地下据点搬往山谷基地，团政委这位军方的首长还在据点内坐镇，听到消息后他立马赶了过来，特别不敢置信地，“王龙同志，你是说那些小恶魔？”

　　“对，1037号拉了几个小恶魔在休息时间练习华夏口语，我们去观察的时候发现它们在食堂里打饭都会说请、谢谢、对不起了。”王龙一副好笑又紧绷着严肃脸的别扭样，“它拉的几个小恶魔数字编号跟它比较相近，居然都有拉帮结派意识了。”

　　“要是往好的方面发展，搞小团体也没什么。”团政委颇为哭笑不得，“之前它们就一个个的个体之间几乎没啥太大区别，到你们手上倒是马上精彩了啊？”

　　“这倒不是，我们接手的时候这个1037号表现就比较优秀了。”王龙实诚地，“现在也不敢说这个1037有小团体意识是好是坏，还得再观察下才知道。”

　　“它们要能专注学好华夏语那肯定是好事，这是主动向我们靠拢的表现。这个1037号，看来在小恶魔中也是比较聪明的。”团政委道，“这个是值得鼓励的，让这些小恶魔以学习小组的形式来加强华夏语也是个思路，王龙同志，你们觉得呢？”

　　王龙道：“我也有这个想法，这方面我跟李克平同志正在商量，最好是拿个规定出来让它们照着做。这些小恶魔整体上智力还是比较低，让它们自由发挥的话我觉得效果可能会比较差，还是需要进行引导的。”

　　团政委点头，想了下又补充道：“按这些小恶魔的生存年限看，它们和我们地球人的小孩子其实差不多，王龙同志你们要是觉得可行的话，不如尝试给它们搞一些益智儿童游戏，这些外籍雇工的整体智力能上去对我们的工作也是有好处的。”

　　王龙大为赞同，异界建设需要的工程量是很大的，而现代工程中参与建设的工人并非只要听话肯吃苦就行，还是需要一定的知识水平的，要是外籍雇工这方面的短板能稍微弥补弥补，那可省老多事了。

　　正谈着对这些小恶魔的合理利用教育计划，特战营的通讯兵忽然急匆匆赶过来，报告了个让团政委与王龙局长面色大变的消息——

　　“特战营发现外星飞行车？在哪，距离基地多远？”

　　白伍从工地上赶到地面轨道列车车站，跳进狭小修真的车厢后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西南方向230度、直线距离约400公里外。”来接白伍的特战营通讯兵拿出绘制的地图摊开在大腿上，指着某个地点道，“是放置在这边的地面观测望远镜发现的，该飞行车悬浮在离地面大约二十米处，下方有不明材质椭圆物体三个，以投影和出入频率看向像是某种临时房屋、或帐篷，活动人形生物五人，体型上推测三成人二儿童，帐篷前方有火堆、箱型烤架、疑似移动冰箱等物……”

　　白伍越听越不对：“家庭式秋游？”

　　“这个可能性很大。”通讯员点头，“但是，飞行车上有疑似侦察装置……”

　　白伍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对方：“疑似？”

　　“飞行车上的外设装置很多，构造与我们理解的机械设备不同。”通讯兵无奈道，“如果该飞行车上装置了类似侦察设备的话……他们再往东二百里，就有可能发现我们伪装在山峰上的地面观测望远镜。”

　　白伍不说话了，这确实是个非常麻烦的事情——对方若果是“平民”，那么让部队去袭击显然是……跟组织部理念显然是违背的。但是放置不理，自身暴露的风险又谁都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