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陈友孝和萧静在刑警队办公室里跟请来“喝茶”的谢一飞磨了两个多小时, 谢一飞始终顾左右言其他, 不肯老实交代他来g省到底干嘛来了。

　　眼见将近午夜十二点, 陈友孝装作耐性耗尽的样子, 三分真七分假地对这个去年来g省搞出不少风雨的大记者恼火地道：“你这个人不要不见棺材不掉泪，谢一飞, 你是不是以为你们那保密工作做得好，神不知鬼不觉谁都不知道？要没点证据, 我闲着没事来跟你磨这牙花子？”

　　陈友孝首次用了“你们”这个字眼, 让谢一飞很明显地慌了一下, 不过这家伙确实是很老江湖, 眨眼间便镇定下来，作出副狐疑的样儿：“我没明白你在说什么, 难道我回老家见见朋友也犯法？没这条法律吧？”

　　“嘿，你一个z市人，回老家回到a市来？”陈友孝道。

　　“我是z市人就不能有a市的朋友？”谢一飞反问, “刘老板和我是老同学, 我来a市就住在他酒店里面, 这有什么不对吗？犯了哪条忌讳了？”

　　这人一下子带了三个反问句出来，看似气势汹汹其实是开始心虚了, 陈友孝什么犯人没审过这点花样还能看不出来, 立马给萧静打了个眼色。

　　萧静没有参加过刑侦工作，但陈友孝之前提醒过他该怎么做，于是这个特别块儿的汉子就把手撑到桌面上，身体前倾给坐在对面的谢一飞制造压迫感, 沉声道：“张如泰和李勇，也是你的老同学？”

　　这两个忽然提起的名字没有吓到谢一飞，他依然表现得很镇定，回答也是滴水不漏：“这俩名字我有点耳熟，哦，好像是认识老刘的人，之前见过一面，谈不上什么交情。”

　　萧静板着脸直接丢了个炸|雷出来：“张如泰死了，你知道吗。”

　　谢一飞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表情非常不可思议，这不是装的，他是真的很惊讶：“哈？死人了？！”

　　陈友孝没给他思考时间：“你上一次见刘老板是什么时候？”

　　“就……大前天吧，大前天晚上，那也是我第一次认识张如泰和李、李勇这两个人。”谢一飞额头上开始冒冷汗，华夏国只要死了人就是大事，和造谣未遂压根不是一个性质，他的第一反应是必须得把自己干干净净地摘出去。

　　“昨天网络上闹出那么大动静，你的老同学刘老板也在里面露了一小脸，这你们都没说见过面商议下对策？”陈友孝追问道。

　　“这、这有什么对策好商议的，都是些谣言，乱编乱传的。”谢一飞急促地道，“我就有点工作上的事，这两天都呆在房间里写东西查资料，没出过门，这个酒店里面的工作人员可以给我证明，反正我跟这事没关系。对了，张如泰和李勇两个不是前天就走了吗，上高铁回家去了，这事你们应该去查李勇，找我没用，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勇我们肯定是要查的，但是你说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就有点逗乐子了。”陈友孝冷笑，“张如泰和李勇两人跟你们年纪差这么大，不是‘忘年交’能处到一快去？”

　　“老实交代，你们之前见面到底是在预谋什么！”萧静吼了一嗓子。

　　谢一飞有些坐不稳了，刑事案件没有侥幸的说法，警方排查时任何有嫌疑的人都会被翻个底儿掉，心里面衡量了下造谣生事和刑事案件孰轻孰重，谢一飞再也绷不住他那所谓的风骨，哭丧着脸道：“这、这事跟我真没关系，我跟那个什么张如泰、李勇的，原本根本就不认识……之前凑到一起，纯粹是因为……”

　　这家伙哆哆嗦嗦地把他们那预备造谣雅台企业的计划给倒了出来，当然了，在他的说法里面他只是个拿钱办事听命于刘胖子的小人物，所有事情的起头都是刘胖子那里开始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内幕也不知道背后有啥阴谋，更不知道为啥张如泰就把刘胖子这个金主主动曝光出来了，结果还落了个死于非命。

　　这个过程中陈友孝板着脸一言不发，当了这么多年一线刑警什么恶心腻味的人和事没见过，倒是萧静头次听说还有这种为了点上不了台面的私心就能这么没良心没下限的，脸色特别难看，面部肌肉一抽抽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起打人。

　　照谢一飞的说法，昨天张如泰曝光网络推手黑幕后这计划就给卡死进行不下去了，他自个儿虽然慌神了一阵但考虑到被曝光的人物里面没有自己，所以也就抱着侥幸心态没有当即离开a市，反倒是窝在房间里琢磨这个事儿有没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甚至还码出了几千字的文章准备等事情发酵得差不多了站出来怒喷操盘手给自己捞个耿直的人设。毕竟这家伙跟雅台企业没什么大仇，只是想借这事儿求个名利；恼羞成怒对张如泰下手这种事情他是绝不可能去做的，只有刘胖子或者周康那种被坏了事儿的人才会有动机云云。

　　对着这么个空披了张人皮的家伙陈友孝和萧静实在给不出什么好脸色，可惜谢一飞终究只是参与了造谣计划但并没有实际实施，拘留都不合法，批评教育一番也就顶天了。

　　将事情前后详细问询个遍后捏着鼻子放走了这家伙，萧静有点儿没忍住火气地道：“这样的家伙，嘿！真特嘛恶心！”

　　陈友孝没说什么，恶心的人多了，都要去恼火一番哪还能有精力做正事，翻看了下笔录，对萧静道：“也算阴差阳错吧，雅台是路阳镇的支撑产业，早些年就上市了，真出了事儿不知道多少股民破产多少员工下岗……不说这个，小萧，你觉得他们这帮人给那个‘恶鬼’盯上的，是只有张如泰呢，还是其他人都算？”

　　“我要是那个恶鬼，指定一锅端了！”萧静肚子里面还有气，说完又觉得不对，“不是吧，难不成我们还得去保护那群货色？”

　　陈友孝点了根烟，皱眉道：“就我们这几个人怎么去保，就算是调动兄弟部门的人吧，去保护个人总得有理由，咱们现在的‘理由’服不了众啊……要么就以治安管理处罚条例为依据，先把这几个人拘起来，再看看反应——”他说这话自己都有点没底，刘胖子、李勇、谢一飞这些人还罢了，想用这个借口把周康带到局子里可不容易。

　　不过接下来他倒是不用头疼了，因为杨处长直接打了电话过来，让他带着萧静赶紧回特调处办公室——周康死了。

　　等两人急忙赶回同在刑警队的特调处办公室，杨品已经从道路监控指挥中心那儿把出事路段的监控探头录像全要过来了，陈友孝一进门，杨品先放了段清晰度最高、入镜时间最长的画面给他看。

　　“这啥玩意儿？！”陈友孝下意识看了下录像右上方的时间，眼睛瞪得溜圆，“这、就二十分钟前？！”

　　杨品额头上汗珠还没消，暂停住画面后点了下屏幕中出镜的车辆：“这辆车是周康的座驾，开车的是他的秘书董成。”又点了下车后方那个诡异的人形物体，“这个东西……从凤凰山一路追着车撵下来，以接近120公里的时速吊在车后面，追到外环东门桥头交叉路口……”切出另一个入镜角度较差的监控画面，“开车的董成估计是吓到了、撞到东门桥头的大转盘花园里面，这个东西追上去贴近车身，大概两秒后离开……”转身看向陈友孝，脸色特别难看地，“道路监控指挥中心的人确定不是监控探头故障后立即报警、叫了救护车，离东门桥头最近的人民医院马上派了急救车过去，结果……被安全气囊冲晕的董成还活着，而周康已经死了，死因也和之前的案例一模一样。”

　　陈友孝自己上前操作把拍到画面的监控录像都快速看了一遍，市内市外主要干道上的监控探头都是新替换过的，就算是光线不充分的夜晚也能拍下辨识度较高的画面；但是……不管是哪个探头拍到的诡异人形物体都只能看出个大致的轮廓，倒不是因为对方高速移动的关系，而是这个人形物体压根就没有露出真身，而是被一团深绿色的火焰状不明物覆盖着。

　　一旁的赵新书把手机递了过来，“除了道路监控，沿途经过的车辆也有市民拍到了现场照片，现在本市贴吧全是讨论这个的，也有市民发出了自己拍到的图片，你们看看。”

　　杨品接过去看了一遍，再默默递给陈友孝，市民拍的距离比道路监控近、画面也比较清晰，但还是无法辨认出人形物体的全貌——最主要是夜晚光线不充足，哪怕市民开了闪光灯，拍下的也只是一团人形的绿色火焰，最多就能模糊看出这个“人”穿了一身黑色的衣物。

　　“东门桥头夜间车流量高，有没有看到这个‘人’去向的目击者？”陈友孝道。

　　“现场民警正在问询，不过可能希望不大。”杨品道，“事发时交警队的巡逻车就在东门桥头执勤，骑摩托车的交警当时追过去，只看到对方从大转盘花园里面出来后直接从东门桥上面跳下去，一头扎进东门坡棚户拆迁区……那一片现在拆成废墟状，监控没有几个。”

　　“无视现场目击者只杀目标人物，这个特点和之前的暴毙案一致。”赵新书算是比较能接受恶鬼杀人这种说法的，但这会儿他的脸色也很差，“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这个恶鬼没像之前那样选择僻静地方下手，反倒是堂而皇之在大马路上搞追杀……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这摆明对方现在已经有肆无忌惮在公共场所杀死目标的底气……”说到这儿他顿了下，脸色更阴沉，“假设那个土地爷说的全是真话，那么估计就是印证在这点上了……刚从封印里出来的恶鬼实力弱小只能选择相对僻静处出手，而现在这个恶鬼强大了，杀人已经不需要特定的封闭场所了。”

　　赵新书确实很有点儿大龄中二气质，巴不得坏蛋死一个好一个，但这不表示他能接受一个肆无忌惮大开杀戒的恶鬼存在……这回的恶鬼公然现身上演公路追杀，这超过了赵新书的接受底线。

　　“是啊，麻烦了，还是大|麻烦。”陈友孝把手机还给赵新书，苦笑道，“这么多市民目击，要说封锁消息根本不实际……这么下去事情还没怎么样，市里就要人心浮动谣言满天飞了。现在的人都精，就算是市里出面声明这是拍电影搞的3d特效，也没几个人会信，更别提还死了人弄出这么大阵仗。得，这些就先丢给领导们去头疼，杨处长，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刘老板、谢一飞、李勇这三个人先集中控制起来？晚上我和小萧把谢一飞带回警队里问询了下，他们这帮人确实是准备搞一个作恶的计划……”

　　他把从谢一飞那儿得到的信息跟杨品简单汇报了下，杨品还罢，旁听的赵新书原本还有些愤怒，听到后面就只觉得这帮人活该……

　　杨品没有立即答应陈友孝的提议，他皱眉思索了下衡量利弊，最后叹气道：“老陈，我跟你说实话……我们现在并不确定是否能与那个恶鬼的未知手段抗衡，如果这三个人在我们提议的保护下仍然被恶鬼杀死……那么这个锅凭我也是背不起的。”

　　陈友孝先是愕然，随即沉默。现在只要是出了非凶杀案的人命事件，一些死者的家属就会像是看见血食的鲨鱼一样一拥而上，想方设法用亲属的死亡为自己谋利，绝不会在乎自身的行为是否合法合理——前阵子a市就出过一桩老人逛超市时心脏病发死亡后家属到超市闹事要赔钱的案例，得亏超市监控完善，证明老人是在没有跟任何人发生碰撞的情况下自己倒地的，且超市也在事发后第一时间采取正确措施施救，这才避免了破财下场。

　　陈友孝敢发誓他提的这个提议是发自内心想要保一下那三个有极大可能被恶鬼盯上的人、他的想法和思路完全是出自公心，但这有什么用呢。诚如杨处长所说，他们连那个恶鬼的杀人手段都弄不清楚、更别提与之抗衡，那么这三人若是没有保住，谁来面对死者家属的质问、谁能背得起这个责任？

　　主动往shi坑里跳这种事，有点智商的人都不该去沾。

　　赵新书知道陈友孝这个人爱把责任往肩上扛，生怕他站出来主动背锅，便道：“我倒是觉得把他们三个集中起来反倒是给恶鬼制造便利，而且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那个恶鬼接下来会对他们动手，采取强制保护措施的话难度不管从哪个方面都很大。既然这样的话，不如将内情告诉他们，让他们自个儿积极主动自救好了……刘老板这么个有钱人总不至于连自个儿的小命都不珍惜重视吧？”

　　作者有话要说：尉迟广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0 16:18:25

　　感谢小天使的支持_(:3∠)_

　　主角小队为了自保瞎搞出来的动作引发现实社会的各种反应，我赶脚这才是都市异能文的爽点啊2333

　　然后，主角小队和帝利亚斯以后亮相在大众视野里的路线我也是规划好了的，不会一直躲起来当小透明，就是……这个出场的画风，可能会有点超乎大家意料【奸笑脸】

　　小天使们有什么想法和建议，可以留言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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