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自己也困扰了很久，它一度想要联络安格尔，和安格尔商量海德兰的事。

　　奈何，这件事也涉及到了它自己内心的彷徨，而苦于不知如何启齿。

　　如今安格尔既然主动提起，它也算是找到了倾述的机会，没有再做隐瞒，将内心的焦虑一一说了出来。

　　听完汪汪的自述后，安格尔没有立刻作答，而是用自嘲的口吻说道：“原本我还还以为我是第一个发现海德兰变化的，没想到，你早就注意到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对，你作为虚空旅行家的‘大家长’，你如果没有关心到海德兰的变化，那才是意外。”

　　“但话又说回来，你作为大家长，看到了‘孩子’喜人的变化，却只是脑补了一堆让自己焦虑的问题，对海德兰完全无动于衷……这种情况，我也是头一回见。”

　　汪汪：这是传说中的阴阳怪气？

　　汪汪：“能正常说话吗？”

　　安格尔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我不就是在正常说么？对于你的想法，我能够理解，但其实你考虑的太遥远了，没必要想那么多。”

　　“先把眼前的顾好就行。”

　　“现如今，海德兰有了智慧的提升，那就先全力培养、观察海德兰，通过对海德兰的行为分析，来积累相关经验。”

　　“至于你考虑的其他虚空旅行家，这些其实并不重要。因为，你连海德兰的上限在什么位置都不知道，你就考虑其他人？你仔细想想，这对吗？”

　　如果海德兰最终只能培养成七岁、八岁的孩童智商，那推广的价值，其实没那么高，维持现状就行了。

　　如果海德兰的智慧上限能达到汪汪的水准，这才能说，是对虚空旅行家的长足提升，需要全力培养。哪怕多做几个对照组实验，也在所不辞。

　　如今，海德兰的理解能力比起两三岁小孩都不一定能取胜，就去想那么遥远的“普及教育”，实在是没必要。

　　安格尔：“而且，有一件事你也没考虑到。”

　　汪汪疑惑道：“什么事？”

　　“你的智慧，是天生赋予，也因此，你很难与现在的虚空旅行家共情，为他们找到提升智慧的路。”安格尔：“但海德兰却不同，如果它最后能达到你这种程度的智慧，那就等于说，它的智商是从一贫如洗逐渐增长到精神富裕的地步，它的成长是有迹可循的，而且，它自己最了解自己的成长。”

　　“也因此，它如果来制定虚空旅行家的启智之路，绝对是最适合的。毕竟，它自己已经走过了这条路。”

　　所以，安格尔觉得汪汪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

　　先“富”起一个，再由先“富”的海德兰，带起其他的后进之辈，最终实现全民共“富”。

　　这不就是一条能够看到光明未来的美好之路么？

　　汪汪所焦虑的——让虚空旅行家接触其他生灵——这根本就不会出现。从头至尾，都是虚空旅行家内部的互帮互助。

　　听完安格尔的话，汪汪沉默了许久：“可是，如果到时候海德兰发现，它的智慧的确与接触人类有关，那不还是会让其他虚空旅行家来接触人类吗？”

　　安格尔：“……”

　　如果汪汪此时在他面前，他估计会直接把汪汪拎到乔恩面前，让它好好学一下何为思辨。

　　可惜，汪汪距离安格尔不知多少空时距。

　　安格尔只能按捺住内心的念头，耐着性子解释道：“如果真出现你所说的情况，那个时候该考虑后患的也不是你，而是海德兰。”

　　汪汪：“可是我……”

　　安格尔打断道：“别可是了，你的确是虚空旅行家的大家长，但你要承认，你并没有长时间的接触任何一个文明。而彼时，已经成长起来的海德兰，它一直接触着人类社会，它一定比你懂更多的人情世故，也因此，到时候它一定会将各方面都考虑周到。”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海德兰真的能成长到这一步。

　　“再说了，就算海德兰安排有漏洞，不是还有我么。”安格尔放缓了语气：“你完全没有将‘我’考虑进去，是觉得‘我’不够重要，还是说，你认为我会英年早逝，见不到虚空旅行家振兴的那一刻？”

　　汪汪：“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已经适应了孤独，完全没想过要去依靠任何人。

　　汪汪虽然没有将未尽之言说出来，但安格尔大概能猜到汪汪想说什么。

　　安格尔轻声道：“我们可以试着对彼此互相依赖。”

　　汪汪想说什么，但还没等它开口，安格尔又一次抢先道：“其实，我们现在已经在互相依赖了。就譬如现在，我想要寻找鹅执事与克洛斯的情报，不就是在依赖你和你的同伴吗？”

　　汪汪安静很久，才道：“这根本不是互相依赖，是你单方面的亏欠。”

　　安格尔笑了笑：“只有互相亏欠，才有互相依赖。如果我们都把账算的那么清，这就不是依赖，而是等价交易了。”

　　汪汪滴咕一声：“就你会说。”

　　安格尔也不在意汪汪的吐槽，将话题转回到海德兰身上：“总之，你不需要考虑那么多根本不存在的问题。现在，你该考虑的是，怎么才能更好的培养海德兰。”

　　汪汪：“我又不在海德兰身边，我也不知道怎么培养。”

　　安格尔浑不在意的道：“那就交给我吧。我还是按照既往的方法，通过兴趣来培养它的自我意识。”

　　所谓兴趣，自然就是观影。

　　很多时候，观察本身也是一种学习。海德兰对《异火药剂师》如此在意，不就是因为它在观影中学习么？

　　安格尔：“而且，我这边正好有一个空心人，需要从头开始学起对世界的认知，到时候也可以让海德兰跟在旁边一起学习。”

　　汪汪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空心人，但它大概能明白安格尔的意思……总结起来就一个词：学习。

　　虚空旅行家能不能通过学习变得聪明，汪汪不清楚，但它愿意让安格尔去尝试。它相信，安格尔会保护好海德兰的。

　　毕竟，他是那位大人也尊崇的存在。

　　安格尔见汪汪久久不语，又道：“当然，你也不能置身事外。”

　　汪汪：“……我要做些什么？”

　　安格尔：“你就和以往一样，多和海德兰交流，记录海德兰的智慧是否在成长。如果出现成长加速、或者成长停滞、乃至于成长倒退的情况，你需要立刻提醒我，我会对当下的方法加以调整。”

　　这些内容，安格尔自己其实也可以记录。但是，由汪汪去做会更好。

　　这样可以让汪汪有更多的参与感；同时，汪汪和海德兰的交流，肯定比海德兰与自己交流，要来的方便。

　　汪汪也明白安格尔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会配合的……对了……”

　　安格尔：“什么？”

　　汪汪沉吟半晌，道：“还有……谢谢。”

　　安格尔轻笑一声：“不用感谢，我说过，互相亏欠才能互相依赖。”

　　汪汪冷哼一声：“感谢只是礼貌，不代表我真的感谢。”

　　安格尔撇撇嘴，在心里默念一句“老傲娇了”，但嘴上却没说话。这些常年孤独的生灵，其实最容易看透其内心，但就算看透了，也最好不要点破他们的心思，要不然真傲娇起来，它们能成百年上千年都不吭声。

　　安格尔现在可是指望着汪汪的虚空网络，能帮他建立广泛的情报系统；所以，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让汪汪独自傲娇，该顺着毛捋，还是得顺毛捋。

　　接下来，安格尔又和汪汪聊了一会海德兰的事，让汪汪了解海德兰的动向，这样可以更好的监测海德兰的智慧变化。

　　等聊得差不多的时候，汪汪突然停顿住了，似乎在接收其他虚空旅行家的信息。

　　安格尔也没打扰，默默的在旁等待。

　　数分钟后，汪汪才恢复了“连线”。

　　安格尔：“是鹅执事与克洛斯的情报，有回讯了吗？”

　　汪汪：“鹅执事与克洛斯的情报，目前还没有任何一条回讯，再等几分钟吧。如果还是没有回讯的话，那就真的没有了。”

　　安格尔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想着克洛斯没有情报，起码鹅执事要有点吧……但现在看来，无论鹅执事还是克洛斯，都只能先备桉了。

　　汪汪：“我虽然没有得到鹅执事与克洛斯的情报，但我刚才得到了一个关于洛夫特世界的情报，你要听听看吗？”

　　洛夫特世界的情报？！安格尔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安格尔对洛夫特世界的兴趣并不大，但是，南域的执察者却对洛夫特世界极为关注。因为，执察者的一位老朋友「佰鸟」，如今被派驻到了洛夫特世界，成为那个世界的执察人员。

　　洛夫特世界太特殊了，那是连奇迹存在都不想关注的世界，也因此，执察者非常担心佰鸟的安全。

　　执察者在知道安格尔有门路得到洛夫特世界的情报后，便单独找上安格尔，希望安格尔能在有了洛夫特世界的新情报后，第一时间通知他。

　　安格尔也将这个信息告诉了汪汪。

　　汪汪也答应了安格尔会提供相关的情报，但是，为了虚空旅行家的安全，它们不会进入洛夫特世界，只是隔着虚空远距离观察。

　　也正因为是远距离观察，没有实地查探，所以洛夫特世界的情报很少很少。

　　直到现在，汪汪才得到了第一个与洛夫特世界相关的情报。

　　汪汪：“我得到的情报是，洛夫特世界的虚空外出现了一片诡异的空洞。”

　　“诡异空洞？”安格尔一脸迷惑，这是啥？

　　汪汪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你可以理解成，无数空间裂缝所组成的一个巨大虚洞……”

　　通过汪汪的描述，安格尔大概畅想了一下，类似一个虚空的漩涡，或者……迷你版的黑洞？

　　而这个空洞内部，似乎有一条未知的虚空通路。但去往何方，汪汪也不知道。

　　按照它所说，在空洞附近的虚空旅行家，全都因为天性的危机感应，而逃跑了。

　　换言之，虚空旅行家认为这诡异空洞充满了危机，别说靠近，哪怕是远远望着都觉得不安全，而提前逃跑。

　　安格尔也不知道这空洞是什么，但他还是记了下来，之后告诉执察者，让他来判断比较好。

　　“观察到空洞的虚空旅行家，是上次发现虚空血树的那位吗？”安格尔好奇问道。

　　上次，安格尔就是在《旷野旅者报》上，记录了一条洛夫特世界外的虚空血树情报，才被执察者发现了他有“特备”的情报门路，继而拜托他帮忙。

　　汪汪点点头：“是它们。”

　　汪汪用的是‘它们’，说明不是一个虚空旅行家。

　　安格尔也从善如流的跟着道：“那它们觉得，是血树给它们的危机感应大，还是这次的诡异空洞带给他们的危机大？”

　　汪汪：“稍等一下，我问问。”

　　因为有指向性的询问，所以这次没有让安格尔等太久，汪汪便得到了消息。

　　汪汪有些遗憾的道：“它们无法判断，无论是虚空血树还是这次的诡异空洞，在它们看来都是绝对能致死的危机。”

　　无论哪一个，最后都殊途同归，靠近的结果都是死。所以危机程度高低，它们很难去判别。

　　安格尔：“反正就是致死危机……”

　　据安格尔了解，虚空血树可能与洛夫特世界的某位邪神有关。

　　目前还不知道诡异空洞是怎么回事，就算把两者的危险程度划上等号，那这次的空洞危机，恐怕也是邪神级别的。

　　安格尔点点头，将这个情报先记下。

　　纵然是邪神级别的危机，这事也轮不到自己操心。

　　暂且将洛夫特世界的情报抛在一边，安格尔继续向汪汪询问道：“对了，最近你家大人那边，有传来什么消息吗？”

　　安格尔上次传了一个画面给斑点狗。

　　画面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画面里安格尔想表达的意愿：寻找《奇点散射冥想法》的全文。

　　安格尔希望通过取巧的方法，从斑点狗那边得来《奇点散射冥想法》的后续。

　　也不知道过了这么久，斑点狗有没有回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