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飞的不只箭雨,还有兵刃,其中还夹杂着肢体。兵士们的惨叫仿佛是在呼唤那些飞出去的肢体,希望他们不要飞的太远,可是任他们如何呼唤,结果都只有一个,飞出去的肢体再也不属于他们了。接着距离他们越来越远的还有生命,肢体的分离带来的是生命的远去。
看到这一切,一向淡然如水的郎宇微微皱起眉头,这样的场面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太过残忍,包括郎宇在内。
木仙雨手擎长剑,准备冲上去。被郎宇一把抓住,他摇了摇头,双目中喷出淡淡的火光。
木仙雨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郎宇的手,他愣愣的看着郎宇,最后还是泄气了,收了长剑,转过头去,不看这幅残忍的画面。
敌人一波接一波的攻击,让以护卫军为首的守城军苦不堪言。虽然勇猛,可是面对层层叠叠的敌人,士兵们的内心不由主的生出些许疲惫和恐惧。喊杀声渐渐的弱了下来,反倒是敌人一方,越来越勇猛。攻城点附近的下面,死尸堆砌了足有二十米高。踩着尸体,踩着云梯,敌人疯狂的向上爬,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攻陷这座盛州城。
郎宇的目光遥望远方,就好象一个在寻找希望的孩子。远远的方向,有一匹快马飞驰而来,跟城头下指挥攻城的将领说了几句什么。将领刚要说话,白袍人已经飘然落在他的面前。将领和白袍人说了几句什么,白袍人把目光投向空中的郎宇,微微笑了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突然,敌营内,鸣金收兵的号角声响起,如潮水一般想向城头涌来的敌兵听见号角声,立刻停止了攻城,迅速的撤退。接着盛州城四周号角声接连响起,另外四个方向攻城的敌兵也纷纷撤退。
郎宇听见号角声,好像轻轻松了口气,看了看城头上因为战斗太久,而有些虚脱了的士兵,他轻轻落下。来到顾君之面前,用手抹去顾君之几乎糊住了眼睛的鲜血,说:“顾叔叔,苦了你了。”
顾君之仿佛傻了一样,咧嘴哈哈大笑起来。露出全身上下唯一不是血红色的白牙来,看着甚是吓人。城头上的士兵也都裂开嘴笑了,有的露出白牙来,有的因为气血上涌,喷出鲜血来。看到这幅场景,郎宇深感自责,突然间他感觉到自己很对不起这些浴血奋战的士兵们。
敌兵退了,没有人明白为什么,但是顾君之知道,这一定和郎宇有关,一切都还在郎宇的控制之内,这才是他笑的原因,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依然如当年一样控制着很多东西,只要郎宇不迷茫,只要郎宇的手中还有牌,顾君之就什么都不怕,他相信郎宇,就好象相信他自己的信念一样,在他心中郎宇就是他的信念。
“清点一下伤亡,准备下一次战斗吧!”郎宇对顾君之说。
这时,老三骑着飞龙落在郎宇身后,对朗宇高喊:“郎宇,敌人被咱们打退了!”
郎宇虽然能够听出老三的兴奋之情,但是他内心的自责更重。他回头对着脸上还往下滴血老三说:“老大、老二都还好?”
“都好,他们正在布防,准备下一次战斗,一会儿就过来。”老三走到了郎宇的面前。
郎宇看见老三所过之处,留下一溜的血迹,就好象一个爆血而亡的尸体从地上拖过。他抬起手,轻轻的抹去老三嘴角的血迹,说:“下次把血迹弄干净了再来,不然我还以为你吃人了。”
众人一听,先是一愣,接着立刻大笑起来。就连木仙雨都笑了,城头上因为郎宇的一句玩笑,云开雾散,好像刚才的战争不是发生在这里。
“去清点伤亡吧!从护卫军中抽调一些人,给他们配备上神机弩。”郎宇此时倒是很平静的说。
“好,我就去。”老三说着就要离开。
“等一下。”郎宇叫住老三。
老三一愣,以为郎宇还有什么战略上的安排,忙站住,回过身等郎宇吩咐。
“以后也要像刚才一样,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着来见我。”郎宇双眼盯着老三那张憨厚的脸说。
老三紧咬牙关,用力的点点头,转身大踏步离去。
郎宇又转头身,对顾君之说:“让人去城内所有的药铺拿药,告诉他们是郎宇让人来拿的,给士兵们把伤治好。再去城内所有的钱庄拿钱,告诉他们是郎宇让来拿的,先让士兵们预领三年的军饷,阵亡的将士们每人发放一百倍的抚恤金。”
顾君之虽然知道这位当初的郎少爷是个商贸天才,可是也没想到盛州城内所有的药铺和钱庄都是他的产业。内心深处更加的钦佩这个看上去有些文静的新皇上,他点点头,说:“我提大家谢谢你。”
郎宇微微一笑,说:“是我应该谢谢你们才对。”
“我们只是在做我们该做的事情,而你却给了我们百倍的安慰。”顾君之露出了不属于军人的复杂情感。
“该说感谢的人是我,不是你们,这个不能弄颠倒了。”郎宇轻轻的拍了一下顾君之的肩。
这时,老大和老二兄弟骑着飞龙来了,下了飞龙,两人来到郎宇面前,老大刚要说话,郎宇抬起双手轻拍了一下两人的肩膀,说:“谢谢你们。”
两人微微一愣,呆了片刻,老大说:“飞龙骑兵伤一百,死亡两千。”说完这句话,两人沉默了下来。
郎宇自然也明白两人的感觉,一起共事十年的兄弟,一场大战死亡两千,能够感觉到两人心底的悲伤。
“见到老三了吗?”
“见到了,他说你让我们调些人到飞龙骑兵团。”老大回答。
“是。”郎宇看看顾君之又说:“取了钱,分给飞龙骑兵团一些。”
“我知道。”顾君之点头。
郎宇又巡视了一番,带着木仙雨缓步下了城头。身后,城头上听了顾君之要给每位战士预发三年的军饷,每位阵亡的将是可以得到一百倍的抚恤金,人群欢声雷动,好像打了大胜仗一样。
郎宇脸色凝重走到龙辇前,略停片刻,没有坐龙辇,也没飞回皇宫,而是绕过龙辇,徒步行在街上,他要让所有的百姓知道盛州城安然无恙,他这个皇上还敢在大街上徒步行走。都藏在家里的百姓看见皇上走在街上,都下意识的走出来,跪倒在地上。
郎宇面带微笑,柔和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掠过,他在传达一个消息:我很好,盛州城也很好,你们是安全的。
皇上过去了,百姓们那一颗颗脆弱的心又都活了起来,他们都感觉到了新皇上传递给他们的信息。虽然知道危险还没有过去,将来还不一定是什么样子,但是至少现在这个新皇上还在,他还能够给予他们保护,百姓们的目光是短浅的,他们能看到的将来不远。对于现在的体会才是最深刻的,他们需要这个,需要用一个个信念来麻醉自己对未来的恐惧。新皇上给了他们一个信念,那就是新皇上很有能力,足以抵挡城外的敌兵。虽然他们没有看见战场上的战事如何,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但是他们的第一感觉就是新皇上赢了,这一战新皇上赢了。
郎宇一路走来,所过之处,留下了希望和信心。这条信心的纽带从城头一直连到皇宫,环绕在盛州城内。那些信心已经动摇了的禁军见到一脸平静的新皇上,内心深处不由得为自己还没有叛逃而感到庆幸。虽然战斗的消息还没有传来,但是他们已经深信,新皇上赢了。
郎宇回到皇宫,看见擎天正在等他,他知道擎天亲自来等他,一定是有事情发生了。
还没等郎宇说话,擎天说:“小皇上快要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