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做给我看的对吗?如果我不放手,你就会用这种方法离开我,我的雪儿,乖乖呆在我身边不行吗?你想看到的,我一定让你看到……”
忍受着肺腑被内力震伤的疼痛,云姑娘在一路颠簸中昏昏沉沉的睁开眼,喉间的腥甜令人作呕,但鼻翼间笼绕的迷香更让人意识昏沉,这种香味她太熟悉,兰华风‘刚死’的那一年,忍受着少年伙伴离世痛苦的她几乎昼夜无眠,只能靠这种香强迫入睡。
昏昏迷迷中看到兰华风微笑的脸,她再一次阖上眼眸,嘴角却扬起一丝微笑,不知是嘲讽还是怎的,透漏着一丝诡异。
没想到还是回来了。
当时为什么不利用云斐离开呢?云姑娘也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只想着快点离开,云斐好似凶猛野兽,是因为恨吗?云姑娘不明白自己究竟在逃避什么。
大概是被云斐的话冲昏了头脑。
记得云斐在京城的时候还说云蔽天想她,想她赶快回家,当时她还认为是因为诛心诀丢失云蔽天才会急切让她回去寻找,而现在,父亲不让她回去,这岂不是前后矛盾。
想清楚后的云姑娘又有了新问题。
云斐为什么要骗她?骗她的好处是什么?若是仅仅为了罗刹宫宫主之位,那大可不必多此一举,因为无论她是否存在于罗刹宫,到最后宫主之位依旧属于他。
“刚醒来就走神,就那么不想看到我?”
温柔贵气的公子手劲稍重地扳过云降雪的下巴,气宇轩昂的眉扬着霸道阴狠,一言一行中夹杂着狂风暴雨般的戾气。
几乎是带着失望与痛恨感觉的云姑娘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开下巴上的手,强硬的动作的和不屈的眼神晃得人心痒,这样的云姑娘像是竖起了一层坚不可摧的保护膜,不再向外痛述自己的脆弱,刚强过分更加可怕。
“我怎么会不想看到你,三年的时间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想你对我的好,失去内力的我在罗刹宫里你是我唯一的依靠,想你对我的保护和宽容,让我这个失去父亲疼爱的可悲之人无论有多任性都会受到最好的安抚……兰哥哥,我想了你整整三年。”
然而你却让这三年变的一文不值。
手指硬生生掐进对方手指皮肉里的云姑娘泄恨一般更加用力,感受着指甲下面的皮肉破损,想象对方十指连心的疼痛,快意夹杂着痛苦像毒药一样布满心房,挥之不去。
突然,好像是被云姑娘话语刺激到一样,兰华风反手掐住云姑娘纤细的脖子,手背上青筋蹦起,好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俊逸的面孔都变得扭曲。
“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掐死你,云降雪,你怎么这么招人恨……”
呼吸不顺的云姑娘苍凉一笑,困难地回话:“这话你早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都说了。”
——云大小姐,若不是知道你的为人,本公子可真的会忍不住掐死你。
——想掐死我就动手啊,只要你打的过我。
——你可真是招人恨呢!
——我云降雪生来不怕人恨,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明里恨总比暗捅刀强。
几乎被云姑娘折腾的哭笑不得的兰公子笑着把云姑娘扯进怀中,掐着她脖子的手一点点用力,看着云姑娘在他怀里面色一点带你变得通红发紫,甚至嘴唇开始哆嗦,他沉沉的笑了:“你当时那般天不怕地不怕,仗着一身过人天赋就傲视江湖,那么现在呢,没了功力和底子的你还能那么猖狂吗?”
“……”完全说不出话来的云姑娘眼前已经开始泛起晕光,太阳穴剧痛的她无力做出任何动作。
感受到自己嘴唇上一点温柔的触碰,那是兰华风亲昵的动作,但是她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温暖了,只剩下凄凉悲伤,所有美好的憧憬和等待都在这几日囚犯一样的生活中化为了灰烬。
再也回不到曾经了。
两小无猜的牵绊;青梅竹马的情谊;七年相伴的幸福和三年相思的牵挂,俱在这几日痛苦生活中化为乌有。
感受到唇瓣上一点咸味儿,兰华风放开了她,脸色青紫的女孩脸颊上两道明晃晃的泪痕像是两把尖刀,狠狠在他心尖剜去一块肉,顿时鲜血淋漓。
“报——”
门外紫衣使徒高声呼喊。
把云姑娘抱在怀中轻拭泪水的兰华风一只手朝门一挥,雕花木门瞬间打开,一个紫衣使徒快步上前,身后跟着两个紫衣使徒拖着一个血人,地上拖开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浓重的血腥味让云姑娘狠狠一抽,不自觉的蜷缩起身体。
似以云姑娘害怕的兰华风轻柔的抱住她,无声帮她顺着背,体贴的动作和沉溺的表情与刚刚几乎杀了云姑娘的兰华风视若两人,努力呼吸顺气的云姑娘根本不想去思考来者何人,更不想再计较一些不可厚非的事,比如炼香怎么样了。
领头的紫衣使徒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一张脸隐藏在紫色兜帽斗篷里面,声音闷闷的:“报告大人,人已经带回来了,还有一口气。”
兰华风瞥了一眼后面拖着的血人,眼神示意紫衣使徒。
极有眼力劲儿的紫衣使徒马上走到血人身后,野蛮地抓住血人的头发狠狠往后扯,露出一张血水混着泥泞的脸,依稀可以看到她清秀的脸部轮廓,赫然是那逃跑的炼香。
声音甜美,眉眼灵动的姑娘此时就像被乱刀砍过一般的布偶娃娃,凄惨的模样简直惨绝人寰。
“雪儿,我送你一件礼物。”
笑容极度温柔的兰公子一只手托着云姑娘尖俏的下巴缓缓挪到面对床下血人,目光毫无焦距的云姑娘在看到那个血人的一刹那双眸瞬间一怔,然后便是不忍直视的闭眼。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故意陷害她,不就是讨厌她吗?”兰华风用一根手指头撩拨着云姑娘长长的睫毛,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心情舒畅:“你想要干什么直接跟我说就可以了,何必拐弯抹角?她不过是个丫鬟,想要处置她,不过一句话罢了。”
“你明明知道我是故意的……”云姑娘恨恨的睁眼,乌黑的瞳孔直直的看着那张让她思念三年又痛恨这么几天的俊脸。
这个男人知道是她故意陷害还处置了自己的属下。
这是做给她看的,让她知道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他的眼,也没有事情能让他心存芥蒂,这个地方他就是王,私下里玩的那些小动作对于他来说不过尔尔。
其实早在多年前就知道的。
兰华风知道她爱弄些幺蛾子,但是那时候的兰华风一直包容,看着她把一些事弄的乌烟瘴气无法直视。但现在,兰华风用这种方式告诉她,想玩,他可以一直奉陪,就看你能不能玩得起。
“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她护住不利反被陷害,只能证明能力不够,既然这样,她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兰华风轻笑着,清朗的声音如三月春风,但云降雪总觉得夹杂着寒气。
云降雪是江湖上出了名的薄情寡义,看到炼香下场凄惨,除了一丝同情之外再无其他感情,但是她会默默把这笔账记在自己头上,自己做的孽,自己死后哪怕在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也要一点点偿还。
“兰华风,你以前不是这样,是你变得太多,还是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
“你只需要记得,我爱你,永远都是一样的。”
“可是你这样子我根本看不出你是爱我的,你变了!”几乎是嘶吼出生的云姑娘竟然一手把兰华风推开,踉跄着从榻上下去,赤脚站在青石板地面上,感受自己身体的虚脱与无力,她指着被鲜血浸染过一样的炼香:“你拿她来警告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乖乖听话?哈哈哈,兰华风,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告诉你,我后悔了,我他娘活了二十年我后悔了,我平生后悔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七年前在雁山脚下我认识了你!”
七年前的兰华风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一颦一笑皆透露着少年应有的朝气矜贵,一言一行皆有着贵家公子的温和大气,谈笑之间带着如沐春风的和善,而今,只剩下一副儒雅的皮囊,她再也找不到七年前雁山脚下的寺庙内,那个手拿折扇,笑颜如花的白衣少年,也再听不到他温柔的声音说着:
“在下兰华风,京城人士。”
房间里回荡尖锐的声音几近疯狂,自从她十二岁那年被诊断出来内力尽失疯狂嘶吼过一次后这是第二次,向来静谧温和的云楼主是出了名的淡定自若,见过她的人都在她温柔亲和的微笑里不能自拔,但如此狂躁的云楼主简直令人心悸。
“你说什么?”
兰华风从床沿站起来,面容逐渐冷硬,看着云姑娘的眼神渐渐覆上一层寒霜,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透漏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努力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云姑娘笑容凄惨。
“我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
感受到屋内气息危险的紫衣使徒们互相打了眼色悄悄退下,诡异气氛凝重的屋子充斥着不安。
一步一步靠近云姑娘的兰华风渐渐扬起了唇角,直到走到云姑娘身边。
瞬间把云姑娘横抱起来,云降雪还来不及怒骂挣扎便被扔到床铺棉被里,惊慌失措的云降雪下意识反手就打,抓住她手腕的兰华风顺势欺压上来,把所有的怒骂挣扎吞咽在唇齿之间。
看房外疏影横斜水清浅,听屋内暗香浮动月黄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