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的天,是娃儿的脸,刚刚还是艳阳高照,不过须臾,便成了乌云满天。
雨,承载着大地的尘埃,是天空洗涤大地的使者,凡是立于大地之上的,一切都在其洗涤之下。
干净的天,造就了干净的大地。干净的大地上,有干净的青山绿水,也有干净的人。
一路风尘,在轻轻的雨滴下,皆被洗净。
风尘仆仆的行者们,不禁仰望着天空,希望这场雨能够带来好运。
大周的神话中,雨是天神的使者,是洗清往昔的尘埃与污迹的神明,所以素有轻雨涤尘一说。静静地雨,迎来了静静的夜,在这一片静谧中太阳仿佛在无形的奔马的牵引下,已然西陲,天色也自然暗了下来。
“很好的雨啊!看了今年也会有一个好收成,百姓也能安安稳稳的过上一段日子。”
舒月在屋檐前,接过一把雨水,随手将之洒落于地上说道。
江山社稷,虽然已经不是舒月生命的主题,可是对于百姓的生活,舒月还是有着本能的关心。
钺澜抱着白骨长剑,此时已然静静地立于舒月窗前,享受着雨滴的冲刷。
雨滴,自天空中落下,穿过他的身躯,他此时已经是虚无体,丝毫不得挂碍人世。也许此时他与人世唯一的挂碍,就是怀中的宝剑和宝剑的主人。
“百姓的生活么?如今王朝根基已然不稳,想来日薄西山之日已经不远,他们最终还是成为牺牲品。既然如此,他们此时能够安稳,又有什么意义呢?”
钺澜有些落寞,百姓于天下相比,重若鸿毛,这样蝼蚁一样的生命又会有几人在乎?而他自己,对于所谓的宿命来说,也不不过是蝼蚁一只吧?
无形中牵绊着他生命的那只手,到底打算做什么?让他这样滞留人世,成为一个近乎与世隔离的剑魂。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天下的事情,又岂是我区区一个小女子能够干涉的。至于那些百姓,只要有一天的好日子,便是一天吧!”
舒月叹息一声,言语间颇有些落寞。
经历了秦末暴政的舒月,自然知道在乱世之中所谓百姓的生活。
宁做太平犬,不做离乱人。
在那个时代,人命贱如草,几乎可以随意的践踏。
“是啊!有一天便是一天吧!”
钺澜也有些意兴阑珊,擎着宝剑,在雨中舞起剑来。
剑,乃是兵器中的君子。
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那是一种刚正的态度,宁折不弯的勇气。
这一点与烈女子,十分的相似。不论是何种打击,也不能磨灭烈女之魂。她们可以为了一饭之恩,舍身相报。也可以为一时之仇,记恨终生。恩仇之间,分的极为明确。
烈女如剑,为心爱的男子可以藏锋于剑匣中,尽敛锋芒。舒月的母亲风雅就是其中翘楚,平淡是真她早已看透。可惜世事无常,所谓平淡却危机四伏。
烈女如剑,为心头之伤,可疯魔欲狂。尤轻尘便是如此。沉寂于唯我世界十余年,只为磨砺出另一把绝世名剑,为自己报仇雪恨。可惜这把剑,却依旧是一把残缺之剑,姿容绝世,却难堪大任。
剑,也许就是女子。
正是因为如此,千古第一剑器大家,公孙大娘才能够将剑法推向极致。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曤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钺澜自然没有公孙大娘那样倾世的剑舞,不过却也是矫若游龙,一曲剑器,挥洒出一片雨中之凄美。
白色,本身就是凄美的颜色。
钺澜手中的宝剑,便是彻彻底底的白色。
就这样,一人一剑一魂灵,在这雨夜之中,静静地徜徉,许久许久,直到夕阳彻底坠落。
雨中的世界,一如往常的静谧,不过却有人打破了这种宁静。
马车咕噜噜的前进声在街面上响起,让雨中本就静谧的气氛被打破,好在此时街面上已经没有多少人,所以也并没有人计较他们扰民。
金丝楠木的车厢,彰显着马车主人的贵胄之躯。寻常的马车多是乌木所制造,坚固耐用不说,造价也十分的便宜。而金丝楠木除了华贵之外,还有养生的功效。不过却相对脆弱,可以说是一种消耗品,便是一般的富贵家族也是消费不起的。
可是这样的马车,一行就是十几辆,这一行人背景恐怕是显赫之极了。
为首的马车中,有两个女子观望着的夜雨,清亮的眼神中,尽是欣赏。
这两个女子,年岁相差不大,不过气质却有所不同。
一个女子清秀中透着一层宝光,莹白如玉的脸颊仿佛最上等的玉石,纤尘不染。两人之中,她略微要年长一点。
另一个女子,确实娃娃脸,樱唇抿着,娇态可掬。
“这里就是天水城么?果然是宁静的紧,民生也是富足之极。相比而言我乐奕城便显得有些喧嚣了。”
一个禅意十足的声音自年长女子口中传出,仿佛夜之昙花,只是轻轻一句话,便能够消解人心中的浮躁与红尘杂念。
“莫姐姐,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这天水城地处江南,自然是宁静幽雅一些,可若是论大气堂皇,也比不上我乐奕吧?”
娃娃脸女子,不服气的说道。
年长女子出神的看着天水城的街道,看着在雨水洗涤之下的青石路,心中略有感触的道:“这一方水土,也是人杰地灵之地,且不可小看!二十年前那个出自这里女子,可是震惊了天下呢。我们到这里的目的,一半便是为了她。”
娃娃脸无奈的嘟起嘴,她一向是说不过这个姐姐的。
不过她心头也不禁生气一抹好奇,瞪大了圆圆的眼睛到:“她真的那么厉害么?”
“那是自然,不然老师也不会让我等来找她了。”
提起老师,即便是这个禅意十足的女子,面上也不免升起了几分崇拜神色。
而那个娃娃脸女子却是有些懵懂,显然她并不知道年长女子口中的老师是何人,不过这并不影像她的心情,依旧是叽叽喳喳,仿佛一只欢快的麻雀。
一路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时间过得极快,不知不觉,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希律律,骏马轻嘶一声,马车便停下了。
赶车的男子的声音响起:“小姐,天水女学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