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坟开始裂开的一瞬间,火照之路上的彼岸花全部都凋零了,渐渐化作一片黑色的灰烬,从那片黑色灰烬之中,慢慢的长出一丛丛形似兰草一样的绿色长叶。
原来,这就是彼岸花的叶子。
祁琉迦悲声道:“苏浅若,一路好走。”
复生大阵的阵纹也开始慢慢变得黯淡无光,并向中间快速的收拢,最终变成了一个玄奥的吾字,没入那座裂开的大坟之中。
轰…
巨大的声响将祁琉迦也震得倒飞出去,坟上的泥土四分五裂,纷纷崩开。
一个赤身的精壮男子缓缓抬脚自坟间走出来,黑发如墨染般披在脑后,身躯颀长而健硕。他的五官峻奇而完美,浓密的长睫下,有着一双深邃犀利的眼睛,他的眼神淡漠,没有丝毫的温度,像是从来不曾有过情感。
可是他的怀中,抱着一个早已经死去多时的女子。
看得出,他抱人的姿势异常的生硬,像是初学的人般僵直吃力。
他举目四顾,巨大的铁剑指在祁琉迦的咽喉处,一字一顿地说:“你过来,救活她!”
怀中的人轻飘飘的,似是没有重量,像一片纸片似的,片刻之间就要飞散天地间。
祁琉迦一动也不敢动,苦着脸道:“皇芒,她用神魂为祭,血肉为引,换你复生,三生门后岁月蹉跎,无日无月无光阴,此间七日,外界或许已经七年。
一个死了七年,神魂早已经燃烧殆尽的人,早已回天乏术,救无可救!
万年后再见,你一见面就举剑相向,如此为难于我,你未免也太绝情了吧?”
皇芒默默地看着祁琉迦,缓慢道:“她是我的祭品?”
祁琉迦点头,“是。”
“她为我生祭,死后执念不散,依托彼岸花之香息,却要惑我七夜,是否是因为不甘?”
祁琉迦头痛无比,他要如何跟一个完全不懂情感的无情之人谈苏浅若?
“她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神魂献祭,但有一丝不甘,就会失败。你现在好好的,代表她从一开始就是甘之如饴的。
皇芒,虽然你可能理解不到,但是,她和你行过周公之礼,也禀过天地,成过夫妻。不管是在现实中,还是在神魂中,你和她,都是阴阳交融过的。
她虽然是你选中的祭品,可更是这个世间,最爱你的那个人。”
皇芒慢慢地眯起眼,祁琉迦立马紧张起来,这个动作代表皇芒在生气,铁剑擦着他的脖子盘旋而过,血流出来之后,他才感觉到了疼痛。
皇芒的剑,实在是太快了。
“你窥伺我的神魂,我先给你个警告。”皇芒慢慢地收回重剑,剑悬立于他身后,嗡嗡作响,似在诉说着什么。
祁琉迦摸着差点被削开的脖子,气得不行,嘶声道:“我替你守阵护阵,哪有闲工夫窥伺你的神魂啊,你凭什么伤我?”
“你不曾窥伺我的神魂,那从何得知,我与她在神魂之中也曾阴阳交融?祁琉迦,我伤人杀人皆不需要理由,全凭我喜欢。”
祁琉迦觉得无比的冤枉,指着皇芒的身下道:“你自己看看,你走出坟之前都可能还在那种意境之中,你连半点收尾工作都没做就这般赤着出来了。
我要是看不出来你做过什么,我就成了睁眼瞎了。”
皇芒默了默,垂目细细感受了一下,别扭道:“原来如此,你埋我骨之时,就没想过给我盖件衣裳?你是一早就想好了,要看看我的身体?”
“骨头要穿什么衣裳?皇芒,万年不见,你怎么还是如此不可理喻?
你自己办完事不清理好,就急吼吼的光着跑出坟来,还要怪我没及时闭眼喽?”
“当时她突然消失了,我以为跑出来,就能逮回她。而且,我还没做完那件事,不想穿衣服。”
祁琉迦呆若木鸡.
皇芒的意思,是不是说,他因为没尽兴,所以急着出来是想逮着苏浅若回去继续做?
“难道,你想要救活她的原因,也只是因为这件事没做完?”
皇芒面色平静地回答:“嗯,第一天没啥感觉,第二天有感觉的时候,她没了。你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弄醒她?”
“她是死了,不是睡着了!她永远不会再醒来了。
她是肉体凡胎,不是天地间的元灵化身,也不是妖魔鬼怪,她是人族!
人族若死,神魂不灭,可入轮回,但是因为她燃尽了神魂,所以她轮回也没有了。
从此以后,这个天地间,就再没有这个人。
皇芒,你怀里的,不过只是一具血液尽失的躯壳,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留下的痕迹。
在三生门内,这尸不腐不僵,宛如刚刚死去的模样。若是带出三生门,顷刻间就会化为飞灰。
就将她葬在此处吧!
如果可以的话,亲手给她立个墓碑。”
皇芒不情不愿地把苏浅若的尸体放下,埋入坟中,然后又削石为碑,沉默良久之后,却不知道该在上面写些什么.
对于她,他的认知,仅限于那神魂之中的七日七夜.
当他对女人有了一点朦胧的兴趣时,她化作了虚无.
祁琉迦又说她和他曾是夫妻,他全无印象.
“她叫苏浅若?”皇芒记得祁琉迦说过她的名字。
“是。”
所以最后,皇芒用重剑在石头上刻了苏浅若三个字并落了款。
祁琉迦惊奇地发现,那立碑人的名字竟然不是皇芒,而一个叫云陌桑的人。
“你干嘛要刻别人的名字?她死都死了,你再不喜欢,又为何假借他人之名来立这个碑?”
皇芒的眼睛又眯了眯,祁琉迦这次没有闪避,而是勇敢的瞪着他,似乎是真的想要替苏浅若讨一个说法。
“看起来,你很喜欢她。为了她,你已经顶撞了我好几次。
我是皇芒界主,可不代表我就真的叫皇芒,皇芒只是你们给我的称呼.
我姓云,名陌桑,字平芫。我用我的名字给她刻碑,她就是我云陌桑的人。
你没胆骗我,你说我娶过她,那就一定是娶过了。
从今起,不管谁,在我的面前提起这个人,都不能再直呼其名,应该叫她云夫人。”
“你真名叫云陌桑,她当初给你取的名叫商墨允,一正一反之间,便是死生契阔。
冤孽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