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余栾本想留下来帮着唐明远收拾东西，却被唐明远给劝走了，余栾也看出唐明远是不好意思麻烦她，笑了下又和闻楠说了几句，先离开了。

　　唐明远把人送出了教学楼，回来的时候发现张强和闻楠正在聊天，张强正在问学校的情况，唐明远上前拿过闻楠手中的抹布，说道，“我看你有些疲惫，先去休息会吧，我们自己收拾行了。”

　　闻楠见此说道，“也好，那你们有事了叫我好。”

　　唐明远应了下来，闻楠这才去洗了手回屋中休息。

　　张强把门给关上放轻了收拾东西的动作，说道，“他是身体不好？”

　　“累的了。”唐明远把床单铺好，又开始套枕头说道，“估计昨晚没睡。”

　　张强说道，“现在大学生都这么累啊？我记得上学的时候老师一直告诉我们，上了大学是想怎么玩怎么玩。”不过他学习不好，高中毕业后索性不上了，去学了修车，然后来养母这里，帮唐明远和楚瑾开车了。

　　“傻孩子，老师是骗你的。”唐明远一脸同情地说道，“是不是还说到时候你不用学英语不用做数学了？”

　　张强点头。

　　唐明远说道，“你真上大学了会发现，不仅需要学，而且要学的更多。”

　　张强想了想，看把人给累的，“你可悠着点啊，累坏了小瑾会心疼的。”

　　唐明远呵呵笑了起来，“放心吧。”他并没有告诉张强闻楠身上有医院消毒水味道的事情，恐怕闻楠不是因为学业累的，而是因为家中有人生病需要照看才会这么累的，这些都是闻楠的私事。

　　宿舍不过是个临时休息的地方，所以也不需要布置太多东西，床铺好后，张强帮着唐明远把床帘给换了，这床帘是楚瑾特意选的，双层的外面的那层隔光效果很好，只要拉上哪怕是白天也能营造一个黑夜的效果，想要休息的时候把外面的那层拉上好，平时直接拉开或者用里面那层暖色的床帘足够了。

　　衣柜里放了几套换洗的衣服，书桌上放着喝水的杯子等东西也够了，连洗漱用品都准备了一套，不过放在屋中，因为这些都是不一定能用到的东西。

　　等收拾完了，两个人又检查了一遍，准备离开了。

　　唐明远和张强放轻了动作，去厨房、卫生间和阳台看了下，这些地方都被闻楠收拾的很整齐干净，厨房里有个小冰箱，从调料、电磁炉也能看出闻楠经常自己开火的痕迹，起码第一印象唐明远对这个室友很满意。

　　张强说道，“感觉不难相处。”

　　唐明远点了下头，两个人没有乱动别人的东西，正准备离开，见闻楠的门忽然打开，他拿着手机和包行色匆匆的样子，看见唐明远和张强说道，“我先出去一趟。”

　　“需要车吗？”唐明远直接问道，他想到闻楠身上的消毒水味，再看着他的神色，怕是医院出了什么事情。

　　闻楠脚步顿了下，唐明远却已经背上包，说道，“走吧，恐怕这会外面也不好打车。”

　　“谢谢。”闻楠深吸了口气，并没有拒绝唐明远的好意，“那麻烦你们了。”

　　唐明远说道，“没事的。”

　　闻楠已经镇定下来，等人出门口把门锁好，三个人往停车场走去，闻楠已经把医院的地址说了，张强用手机地图搜了下，又和闻楠确定了下，等上车后往医院的方向开去。

　　唐明远拿了瓶矿泉水递给闻楠说道，“先喝点水，一会到了。”

　　闻楠接过，说道，“谢谢。”拧开后，喝了几口缓缓吐出口气，“今天真谢谢你们了，看看哪天有空我请你们吃饭。”

　　唐明远笑道，“都是室友应该的，你不是也提前帮我收拾房间了吗？”

　　闻楠说道，“当是学长请学弟吧。”

　　唐明远没有再拒绝，应了下来。

　　闻楠因为担心家人的情况，也没有说话的性质，唐明远也没有拉着他聊天，而是掏出手机给楚瑾发了条短信，只说晚回去会，送个同学去医院。

　　楚瑾很快回复了，让唐明远路上注意安全，又告诉了唐明远，程老和叶韵来了。

　　唐明远挠了下头，说道，“那你帮我和师叔他们解释下。”

　　楚瑾只回了一个恩字。

　　唐明远这才收了手机，心中思量了一下师叔来的意思。

　　家中，楚瑾把手机放在兜里，从厨房端了茶到客厅，程老和叶韵正坐在沙发上，张婶把自己烤的小饼干也端了出来，程老笑道，“这还真不巧，小远竟然是今天报道，怎么不说下，我也好去送他。”

　　楚瑾虽然没有笑，可是眉眼柔和，说道，“他怕师叔你看到历史系三个字生气，提都不敢提的。”

　　程老一听说道，“我难道不该生气？我那些老朋友都笑话我。”谁让程老在唐明远来京城前去找老朋友得瑟了，还表示唐明远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让这些教授多关照一些，谁曾想他口中的天才根本没上医学院，反而去了八竿子不沾边的历史系了，那些老朋友一边笑话程老，一边让程老劝唐明远迷途知返，唐明远高考的分数挺高的，他们可以帮着走走后门，给他调配过来。

　　楚瑾没有说话，而是给程老倒了杯茶，程老端着喝了口，说道，“我听三儿说，你们给我准备了房间？”

　　“恩。”楚瑾问道，“师叔要看看吗？”

　　程老又喝了一口茶，这才矜持地点了点头说道，“行吧。”

　　叶韵在一旁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谁听说了这件事，巴巴的跑来了，刚才还非要走路进来看一下周围的环境。

　　楚瑾带着程老去房间，房间里每天都有人打扫很干净，窗台上还养着几盆造型可的多肉，转了一圈后连衣柜都打开看了看，程老这才说道，“一看是你设计的。”

　　“是小远弄的。”楚瑾笑着说道。

　　程老才不信，说道，“如果是他，估计从床帘到床单都要变成红红绿绿的，说不定还给我给挂几串辣椒灯笼来喜庆。”

　　楚瑾笑了下没有说话，当初唐明远还真有这样的打算，甚至还想把自己收藏的画给程老挂上。

　　程老按了按床，床垫是按照他的习惯选的比较硬的那种，楚瑾说道，“师叔的司机、保姆可以和张婶他们一起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小楼。”

　　张婶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说道，“是啊，房间都收拾好了，东西都是齐的，拎包可以入住了。”

　　程老点了点头说道，“等天气冷了，我搬过来住段时间。”

　　楚瑾问道，“还缺什么吗？”

　　“不缺了。”程老说道，“到时候缺什么我自己带。”

　　楚瑾嗯了一声，程老看着楚瑾的脸色说道，“出去，我给你把把脉。”

　　“好。”

　　到了客厅后，程老问道，“脉枕呢？”

　　楚瑾说道，“我去给你拿。”

　　这些东西他们家都有，唐明远的医药箱，除了他自己外楚瑾最了解，很快拿了脉枕过来，当看见那个红底上面龙凤图案的脉枕后，程老表情都扭曲了下说道，“这东西……”

　　叶韵差点把口中的点心喷出去，“这不是东北大花布吗？”

　　楚瑾把脉枕放好，他也不好违心夸赞这个脉枕好看，所以沉默的把衣袖挽起来，程老想了下说道，“中医多点鲜亮的东西也好。”

　　叶韵瘫在沙发上说道，“师父说的对，要不我回去也把您的脉枕给换了？”

　　程老想了一下自己拿出脉枕后，病人的眼光说道，“我已经老了，不需要这些了，好了，闭嘴。”

　　说完开始给楚瑾把脉。

　　医院的停车场已经没有停车位了，张强的车子停在医院门口，闻楠赶紧下了车，道谢的话在车上都说过了，所以他只是挥了挥手，看着车子离开，这才转身往医院走去。

　　张强问道，“我们直接回去吗？”

　　“先去李记买只叫花鸡。”唐明远说道，“师叔吃那个。”

　　张强应了下来。

　　等唐明远到家的时候，见屋中只有叶韵，“师叔呢？”

　　叶韵根本没有把自己当客人，说道，“他和小瑾去余家了。”

　　余家的事情唐明远已经和程老打过招呼，正巧今天过来了也没有事情，打电话问过余家二老都在家，索性直接过去了。

　　唐明远应了一声，张强把叫花鸡拎到厨房，看见张婶正在准备菜，说道，“妈，我来。”

　　“不用，你先去换身衣服。”张婶头也不抬说道，“休息会再过来行。”

　　张强说道，“那行，我回去冲个澡。”天气热他又出去了一圈，身上出了不少汗。

　　张婶笑道，“家中桌子上给你泡了菊花水，记得喝。”

　　“好。”

　　唐明远也不和叶韵客气说道，“我上楼冲个澡换身衣服。”

　　叶韵摆了摆手，唐明远这才上楼，他已经看到桌子上自己那个脉枕了，恐怕师叔也给楚瑾把脉，缓缓吐出一口气。

　　等唐明远洗完澡下楼的时候，程老和楚瑾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楼下聊天，看见唐明远头发还滴着水，楚瑾微微皱了下眉，走上前接过毛巾，让唐明远坐下后，自己站在他伸手帮他擦头发。

　　“一股恋的酸腐味。”叶韵翻了个白眼不满地嘟囔道，“师父，你看看他们两个。”

　　程老也故作严肃说道，“你自己没长手吗？”

　　唐明远笑的满脸得意说道，“我知道你们嫉妒我。”

　　叶韵问道，“今天报道怎么样？”

　　“还不错。”唐明远说道，“余阿姨帮忙找了个双人间，室友感觉人还行。”

　　叶韵说道，“你这么早搞特殊，怎么交朋友。”

　　唐明远笑呵呵地说道，“我可是去学习的，再说我这么帅，怎么可能交不到朋友？”

　　楚瑾问道，“你是送同寝室的？”

　　“恩。”唐明远说道，“他家人应该在住院，可能忽然出了什么事情急着去医院，我让张强开车先把他送了过去。”

　　楚瑾点了下头，“还缺什么东西吗？”

　　“缺啊。”唐明远大大方方地说道，“缺把你随身带着了。”

　　楚瑾用毛巾把唐明远的头盖住，使劲揉了揉。

　　程老看着楚瑾和唐明远，想到楚瑾的脉象，心中叹了口气，只希望这两个孩子能一直好好的。

　　等吃完了饭，程老和叶韵告辞了，唐明远让楚瑾留在家中，自己去送了程老他们，程老这才说道，“你把楚瑾的身体照顾的很好。”

　　“恩。”唐明远笑道，“会一直好好的。”

　　程老点了点头，说道，“孙致绚的事情，我考虑了很久。”

　　“师叔，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唐明远听出程老话中的愧疚，倒是毫不在意说道，“他惹我了，我再把他收拾一顿完了。”

　　程老被逗笑了，心情轻松了不少说道，“好。”

　　笑完以后，程老有缓缓叹了口气，“当初媛媛不是这样的。”

　　唐明远看着树上的绿叶，说道，“人总会变得，而且孟母三迁不是没有道理的，家庭的环境对一个孩子的影响很大。”

　　程老也不再说什么，他只是可惜那么一个小姑娘，毕竟是他抱过的孩子，“是我没教好致绚。”

　　叶韵说道，“师父，这不是你教没教好的问题，你看我和师兄多好，这是自己长歪了，你是种树人，浇水施肥却不能保证每棵树都直挺吧。”

　　“你也是歪脖子树。”程老毫不客气地说道，“每天都钻进钱眼里。”

　　叶韵呵呵笑了起来，也不生气，到了停车的位置，打开车门说道，“师父，请。”

　　程老看向唐明远说道，“行了，你回去吧。”

　　唐明远说道，“师叔再见。”

　　程老点了下头，上了车，叶韵拍了下唐明远的肩膀说道，“我把药膳坊的卡给楚瑾的，你们想吃什么直接点餐，让那边给你们送。”他手里有几张特殊的卡，持卡的人可以要求药膳坊送外卖。

　　唐明远说道，“我知道了。”

　　叶韵这才上了车，唐明远等车开才走，远远看见站在门口等着他的楚瑾，唐明远快步走过去，楚瑾伸手揉了下唐明远的头发，被唐明远抓住手在手腕处轻咬了一口。

　　医院里，闻楠看着病床上睡的不安稳的父亲，心中叹了口气，闻母倒了杯温水说道，“楠楠你先回去休息吧。”

　　“没事。”闻楠接过并没有喝，而是用手捧着，“妈你别忙了，先坐下。”

　　闻母说道，“不行的话，像是爸说的，让他出院吧，我带他回家那边住院。”

　　闻楠伸手握着母亲的手说道，“妈，我不放心。”他们家那边的医院虽然不差，可是比起来还是京城这边的更好一些，而且他爸已经在家那边治了一段时间，却没有丝毫效果，如今回去万一耽误了怎么办。

　　闻母忍不住红了眼说道，“西医、中医都看了，西药和中药也都用了，可是你爸的病情越来越重，你爸……你爸说这边消费太高，想多给你留点钱。”言下之意是放弃了自己的治疗。

　　闻楠眼睛一热，说道，“妈，会好的。”

　　闻母低声哭了起来，闻楠伸手搂住母亲，闭上了眼睛，他怕自己也哭出来。

　　只是闻楠母子两个没有注意到病床上本该睡着的男人睁眼看了他们许久，又闭上了眼睛。

　　晚上的时候，闻楠要留下来，闻母没有让而是把他赶回去休息，自己留在医院陪着丈夫，闻楠也觉得有些头疼，没有多说什么，出了医院后他也没有打车，而是坐公交车回了学校，今天他是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父亲闹着要出院，他知道父亲是不想再多花钱了，可是又没有到放弃的地步，怎么能不治呢？钱花了到时候他再赚回来是了，可是父亲那么一个，没有了要怎么办？

　　可是真的好累，闻楠看着窗外，不仅身体累，心也很累。

　　开学的第一天，唐明远早早去了学校，这才倒是没有让张强去送，而是吃了早饭后走着去的，一般第一天也都没什么事情，估计是领个书然后互相认识一下，哪怕是京都大学，历史系的人数也不多，唐明远他们都是一个班的，辅导员姓黄看起来二十七八左右，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酒红色头发的唐明远在历史系大一新生中像是一股洪流，毕竟大家都中规中矩的模样，哪怕染发也是选不太显眼的，偏偏唐明远顶着一头恐怕人看不出的酒红色，再加上容貌俊美，倒是比辅导员还吸引人。

　　辅导员也不生气，还专门让唐明远先自我介绍了。

　　等大家都介绍完，辅导员又组织人去搬书，等全部弄完也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拒绝了几个一起吃饭的邀请，唐明远抱着书先回了寝室，有些书他准备直接放到寝室，有些书他是要带回去的。

　　回去后，唐明远看了眼闻楠的房门是关着的，直接抱着书回了自己的房间，忽然听见外面有动静，放下书起身打开门，本来想和闻楠打个招呼，可是看见脸色苍白，脸颊却绯红的闻楠后，唐明远皱了下眉头，闻楠也看见了唐明远，点了下头说道，“我出去一趟，厨房、厕所的东西你随便用。”

　　“你在发烧。”唐明远说道，“看情况温度不低。”

　　闻楠伸手摸了下头，眼神有些茫然，“怪不得我头晕的厉害，等我去找点药吃。”

　　唐明远觉得闻楠都有些烧糊涂了，说道，“有体温计吗？”

　　“有吧。”闻楠说道，“我去找找。”

　　唐明远说道，“行，你先去找找体温计量□□温，我去厨房烧水你好吃药。”

　　闻楠说道，“谢谢。”

　　唐明远去厨房，把水烧上后，走到闻楠的房间门口，虽然没有关门，他还是先敲了敲门问道，“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闻楠刚找到体温表，弄好以后看了下表躺在了床上。

　　唐明远这才进来，说道，“我给你把个脉。”

　　闻楠在不觉得自己生病的时候，还能撑得住，可是此时却觉得格外难受，不仅晕乎乎的还浑身无力有些酸疼，“你不是历史系的吗？”

　　“我师父是中医。”唐明远解释道。

　　闻楠说道，“好的，谢谢。”

　　唐明远没再说什么，而是搬了椅子坐在床边给闻楠把了脉，其实闻楠的问题并不大，不过这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再加上昨天着急有些火气，“要不去医院看看？”

　　闻楠说道，“没事，我吃颗退烧药。”

　　唐明远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把椅子搬回原来的位置，去厨房倒了杯水过来，因为刚烧开的水有些烫，只能放着先凉着，闻楠看时间到了拿出体温计看了眼，说道，“38.5。”

　　“你这里都有什么药？”唐明远问道。

　　闻楠坐起来把体温计装好，又打开了抽屉找了半天发现自己这里只有肠胃药，唐明远看了眼说道，“这附近有药店吗？”

　　“有的。”闻楠说道，“我自己去行。”

　　唐明远说道，“我去给你买药，你先休息会。”

　　闻楠见唐明远不像是客气，这才说道，“那谢谢你，回来我把钱给你，出了宿舍门往……”

　　唐明远把药店的位置记了下来，背着包下楼买药了，掏出手机给楚瑾打了个电话说道，“宝贝，中午饭你自己吃吧，同宿舍的闻楠发烧了，我给他买点药，估计会去的会晚些。”

　　电话那头的楚瑾说道，“我让张哥给你送饭吧。”

　　“不用。”唐明远笑道，“我随便买点吃。”

　　楚瑾说道，“那我给你送饭吧，你下午没事带我看看学校。”

　　唐明远想了下说道，“行，闻楠的病也不传染，不过记得带个口罩，还有外套……药茶记得也要带着，让张哥送你来知道吗？”

　　嘟嘟囔囔交代了一堆，楚瑾都一一应了下来，然后说道，“我半个小时能过去，也给你室友带点饭吧，吃了饭好用药。”

　　“行。”唐明远应了下来，说道，“那我等你了。”

　　楚瑾恩了一声，把电话给挂断了，弄得还有一堆情话想说的唐明远撇撇嘴，把手机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