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你不配!
所有的一切,发生不过眨眼转瞬之际,就在冷月方感觉到一阵不适之感的时候,温和的水乡秋日,周围好似忽然结了冰。
鸷冷的空气蔓延四散,花园芬芳的气味都罩上了阴冷。树木中还在鸣啼的鸟儿声声低吟,而下一瞬扼住冷月的手臂当空飞出,鲜血四溅,而冷月则安然无恙的被揽在宽厚起伏的怀中。
"啊――"
千斩手臂齐根而断,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响彻整个端府上空。当冷月眸子恍惚的闪动,涣散抬头的瞬间,樱唇一口鲜血飞溅,染红了对方紧绷的脸颊。
"冷月――"
"住手!"
一声厉喝,让端凌云因此止住了动作,而端志安则趁机抢夺他的匕首,反手就对着他的胸膛刺去。
'咚咚';的几声响动,似是惊醒了端凌云的怔愣,当察觉到匕首破空声的时候,端凌云身子一侧,虽然躲过了要害,却还是被匕首刺中了肩膀。
"老二!"
夹杂着愠怒的声音再次传来,端凌云捂着肩膀,怒瞪着端志安,下一瞬就步伐后退,猛地把自己的肩膀从端志安的匕首中抽离,鲜血自血窟窿潺潺流着鲜血,看起来有些骇人。
端府老祖宗此时由两名婢女左右搀扶上前,手中一把精心雕刻的红木拐杖,给 她增添一抹威严。
花白的头发全部拢在脑后,不怒自威的脸孔布着稀疏的皱纹,耄耋之年的老祖宗,看起来依旧身子硬朗,拐杖在地上敲击出的响声,沉稳有力。
老祖宗对着端志安凛然低喝,几步走上前,对着手中还握着匕首的端志安,一瞬就挥出手中的拐杖,狠狠的砸在他的腿窝处。
"老…老祖宗!"
端志安被打的趔趄了一下,低着头不敢看端府老祖宗。手中的匕首也应声掉落,而站在一侧的端凌云,看到曾经让自己惧怕又充满恭敬的老太太出现时候,仅仅是低眸后退了一步。
"你还知道我是老祖宗?"老太太瞥了一眼端凌云,随后睇着端志安,语气不难听出怒意。
端志安眸子闪烁:"这…我…老祖宗,他..."
"他什么他!他是你大姐的孩子,你也忘了吗?你自己的亲外甥你也能下得去手?!"老太太怒声的质问,让端志安低垂的眸子闪过阴狠,随即便闭口不言。
见此,老太太才转眸看向端凌云,凌厉的视线逐渐收敛,叹息一声,说道:"是小凌云吧?你不认为太姥姥了?"
端凌云捂着肩膀,额头慢慢沁出冷汗,紧抿着唇角, 着老太太,生疏的说道:"在下告辞!"
他不想相认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他心里更担忧的是冷月和敏姨。
"凌云!"
多年来,即便是已经身为端府当家的端志安,对于老太太的话也不敢忤逆。而端凌云当众转身就走的举动,让老太太愣了愣,最后带着明显纹路的白眉蹙拢,望着他疾步而去的背影唤了一句。
奈何,端凌云闻声只是脚步一顿,继而却更加快速的向前离开。老太太站在他身后,直到他身影不见踪迹,才转眼看着端志安,又一次挥着拐杖,这下直接打在了他的后背上。
"老二,你是不是糊涂了!你已经铸成大错,现在对凌云还这样,你到底想不想找到信物了!"
一听老祖宗这话,端志安才略带不快的抬头,"奶奶,你又不是不知道齐敏那个...有多难搞!这么多年她都不肯说,原本我已经放弃了!这次就是因为发现端凌云还活着,我才又想起信物的事!奶奶,他…你不会把端府..."
端志安的话,让老太太冷笑的望着他,"你当我老糊涂了?他一个外来的野种,配做端府的当家吗?老二,不是我说你,你处处耍狠没有用,有些时候以柔克刚才是根本!"
老太太显然早已经知道端志安这些年所做的事,但如今非但没有怪他,反而是对他处处提醒。
也对,整个端府的老祖宗,对于府中发生的事情若是一无所知,那又如何能够当的了家!
"奶奶,你的意思是..."
端志安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老太太,喟叹一声,老太太才无奈的说道:"老二,亏你聪明一世!做错事就要有个悔改的样子,你以为凭端凌云现在长大成人,你还能向小时候那样把他赶出去吗?别以为有贤王撑腰你就什么都不怕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啊,自求多福吧!"
说罢,老太太蹙眉摇头的瞥着端志安,随后直接转身离开。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再理会府中事物的老太太,突然走出佛堂,难道就是特意来训斥他端志安的?!
自然不是,精明的端志安,站在原地望着老祖宗越走越远的身影,暗自思量了一番,忽然醍醐灌顶般的拍了拍手,以柔克刚?呵呵,原来如此啊!
水乡南城,溪水顺流直下,划过城中石桥,为燥热的城中平添一抹清凉。此时,南城一处古朴的民风宅院中,打扫干净的院落沉静寂寥,排列整齐的厢房一侧,最中间的房门却是敞开着。
躺在软榻上的冷月,水眸紧闭,樱唇鲜红如朱,时而转动的眸子,彰显着她睡得极不安稳。
梦境中,冷月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白茫茫一片,望不到尽头。只有她自己孤身一人站在不知名的地方,左顾右盼也不见任何人。
'封柒夜――';
回应她的是空洞的回声,
'端大哥――';
一切如旧!
冷月原地转着圈,四下无人的场景,让她没由来的心慌。忽然,眼前的一切急速变换着,熟悉又陌生的府邸,渐渐浮现在眼前。
为什么会回到贺兰府?!
眼前,正是她曾经居住过的清雅苑,破落依旧。耳边似乎有个陌生的嗓音,一直在重复着一句话,可那句话到底什么,冷月无论如何都听不清楚。
越是着急,越是模糊,梦境转为现实――
软榻上的冷月,头上沁出细密的香汗,不时僵硬的扭动着脖颈,柳眉如成小山,深陷梦靥中,怎么也醒不过来。
"冷月,冷月――"
夹杂一丝怒意和清凉的嗓音,如同久旱甘霖般,直直冲破冷月混沌的梦靥,一个激灵之后,冷月蓦地睁开水眸,迷茫之色犹甚。
冰凉粗粝的指腹,正轻轻抚在冷月的脸颊上。然而,当冷月倏然睁开眸子的时候,那双手却受惊一般,急速退缩离去。
沁凉的触感乍然消失,冷月心中竟然浮起一丝怨怼。眨了眨酸涩的双眸,冷月凝神静气后,才支起身子,入目的就是一侧脸颊挂着冷霜的封柒夜。
再次相见,冷月双眸定定的望着封柒夜,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此刻的他,睇着自己的冷眸里,好像少了些东西。
封柒夜清冷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冷月,两人之间气氛短暂沉寂后,才说道:"感觉怎么样?"
生冷,疏离,漠然,淡薄。
这就是封柒夜给冷月的感觉。
水眸氤氲着一层淡淡水雾,冷月蓦地感觉心头一阵刺痛,那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尤为难受。
"没啥事!"
镇定以对,冷月强颜欢笑般的扯出一抹笑意。方要下地的时候,忽然脑中警铃大作,"敏姨呢?"来不及起身,冷月直接从侧卧的软榻上坐直,望着封柒夜就焦急的问道。
闻声,封柒夜依旧冷厉的神色,瞬了一眼冷月后,语气不冷不热:"在偏房!"
冷月边打量着封柒夜,边匆忙的穿上鞋子,随后奔跑至一侧的偏房,果然见那榻上,正和衣躺着一人。
"敏姨――"
冷月小跑上前,蹲在榻边就声声呼唤着齐敏。而气若游丝的齐敏,听到声音极为缓慢的睁开眼睛,嘴角侧了侧,想说话却力不从心。
这时,端凌云也恰好从门外走进,肩膀上已经绑好了绷带,站在软榻边的时候,语气低沉:"妹子,敏姨…她…你和敏姨说说话吧,她就等你了!"
闻声,冷月水眸划过沉痛,看到端凌云受伤的样子,也无法顾及,立时转眸看着齐敏:"敏姨,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苍白无力的话,冷月自知多说无益,但看着齐敏头上缠着白色的纱布,那昏昏欲睡的神色,她再傻也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用一生来赎罪,最终又用生命保护了自己,这份情谊,不论如何她都铭记在心。
"小少爷...小…小小姐!"
终于,当偏房内沉寂的没有一丝动静的时候,齐敏喘息的开口,声音微弱的几不可查。冷月和端凌云同时上前握住她的手,轻声细语的安抚道:"敏姨,我在!"
异口同声,分毫不差。
齐敏沉重的眼皮舒缓的开合着,双眸绽放着最后一点亮光,"我…我终于可以去…去陪着…小姐了!"一句话,筋疲力尽的说完,齐敏的头微微一侧,但很快又强行的睁开眸子,努力梗着脖子,再次说道:"信物…信物…在…在..."
冷月和端凌云面面相觑,随后双双看着被两人同时握住的手,而齐敏的声音说到最后,一点点微弱,一点点沉寂,最终化为一声无边的叹息。
齐敏,死了!
"敏姨..."
端凌云激动的上前,紧紧捏着齐敏的手,他和敏姨的感情最深,甚至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多过自己的娘亲,多年后找到她,还来不及照顾,就这般天人永隔。
就连冷月,也是难掩悲伤,向来坚强的她,眼角也滑下一滴泪。
敏姨,安心去吧!你的小姐在等你!
齐敏的去世,在冷月和端凌云的心底都埋下了沉痛的哀怨。如果他俩不出现,也许敏姨还会继续活着。
信物,在敏姨临死之前,虽然没有亲口说出它的下落,但是冷月和端凌云已然知道信物所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