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采茶调?顾绮罗眼睛一亮,她在现代倒是很少听戏曲,但对大名鼎鼎的黄梅戏还是知道的,暗道莫非这个黄梅采茶调就是黄梅戏的前身?若果真如此,钟春风会喜欢也很正常了,比起节奏悠扬明快的黄梅戏,昆曲确实是节奏太慢。
因就对杏花道:“黄梅采茶调?这个听着就很好,只怕京城里还没有过这样的戏班子,桃花班要一举成名,就该另辟蹊径。你让他们加紧时间编曲排练,争取能在去太子府时唱这出戏,只要太子和侧妃娘娘喜欢,他们就算是名扬京城了。”
“姑娘听过这黄梅采茶调?”杏花有些好奇,看顾绮罗的样子,就是对这个黄梅采茶调很上心,果然,就听她笑道:“小时候在乡下,有时候去邻村里玩,有个老婆婆,早年就是安徽那边的人,我听她哼唱过一回,怎么唱我是忘了,就记得很好听,可惜只听过一回,不是你今日说起,我都忘了。”
杏花笑道:“原来如此,既是姑娘想听,我就告诉他们一声,桃花班感激姑娘的恩情,又因为您才让他们有了二爷这个靠山,关山霸之流再也不敢轻易打主意,这会儿就是您让他上刀山下油锅,只怕他也不会皱下眉头的。”
“这可是笑话,他们又不是排骨,我让他们上刀山下油锅干什么?”顾绮罗笑着摇头,将杯里茶水一饮而尽,便站起身道:“走,咱们去厨房看看,顺便商量下之后要推出的新菜。”
杏花答应一声,正要陪着顾绮罗出门,就见春雨气喘吁吁跑过来,杏花便道:“我晌午一回来,就没见到你人影,也不在姑娘身边伺候,这会儿才回来,你倒是去哪里疯了?有这会儿跑的脸红心跳,少贪玩不就好了?”
春雨满面焦急,也不去反驳杏花的话,而是一把拽住顾绮罗袖子道:“姑娘,糟糕了,先前我在屋里,小花偷偷跑来告诉我说,她看见一个年轻男人去求见太太,她就假装去喂鸟,听那男人说是从临川来的,要求见老爷,又说和要正式向大姑娘提亲,她就赶紧跑来告诉我,所以我连忙就去了前院,果然不一会儿,就见一个年轻男人被太太打发人送了出去,姑娘,如果小花说的是真的,这事儿可怎么办啊?怎么……好端端又有人要向姑娘提亲?姑娘明明已经和二爷定了亲不是吗?”
春雨一番话说的又快又急,别说杏花面上变了颜色,就是顾绮罗向来沉稳,此时也不由得面色发黑,待春雨说完,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冷笑道:“终究还是让太太等到这个机会了。”
“姑娘,莫非你知道那人的来历?”杏花听顾绮罗这么说,连忙问了一句,却听主子淡然道:“傻丫头,你莫非忘了临川那家人?从曾远回来报信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那家人一定会出现的,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会耍什么阴谋诡计,所以我也不过是做了些准备而已,到如今,这一家子看来是终于进京了。”
“进京又如何?萧家都已经下聘了,姑娘和萧千户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那家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杏花语音急促,在她看来,吕夫人城府再深,也没办法扭转乾坤。
“掀起风浪还不容易吗?如今京城中我和萧江北的事被传的沸沸扬扬,只要再加一把火,还怕此事不能掀起风浪?”顾绮罗沉声说完,心神已经慢慢稳定下来,对杏花和春雨道:“好了,这事儿莫要让祖母知晓,如今那原家人不过是上门而已,咱们静观其变。”
杏花真是急得不行,但看自家姑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也只好压下那些紧张焦急,想了想道:“明儿我去百味馆,看看先让曾大哥去打探一下这家人的落脚地再说。”
顾绮罗点点头,默许了杏花的提议。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吕夫人也只和顾明阳说着些闲话,丝毫不提白日里有人造访的事,她不提,顾绮罗自然更不能提,于是在那里坐了一会儿,众人便告辞出来了。
直等到人都散去,夫妻两个进了内室,吕夫人方愁容满面的看着顾明阳,数度欲言又止。待两人都脱了外衣,对坐在炕床上,顾老爷便笑问道:“怎么了?可是萧家又来催婚期了?如今老太太身上已经大好,她老人家又为这婚事着急,既如此,不如就找个就近的好日子吧,我记得端午节后还是有几个黄道吉日的。”
吕夫人叹气道:“若真的只是婚期的事,我倒不至于这样苦恼了,就如同老爷说的,挑个就近的日子给两个孩子完婚就是。只是今儿出了一件天大的烦恼事,唉!老爷,这……叫我怎么说好呢?您还记得之前你和我说过的那家人吗?就是给大姑娘订了娃娃亲的那一家,是姓原的。”
“他们家?夫人怎么忽然提起他们家来了?”
顾明阳疑惑的看向吕夫人,却见她满面为难不肯开口,再三追问之下,方无奈道:“今日有个自称原家长子的年轻人来求见,我因为先前听老爷说起过那段往事,就想着这是老爷故人之子,或许是遇见了什么烦难来求助,倒不好拒之门外,于是就命人将他请了进来,谁知……谁知他竟拿出一封契约婚书,说是他父亲临终嘱托,要他在绮罗及笄之后前来完婚,但先前他一心求取功名,就耽搁了一阵子,直到去年秋天考了秀才之后,这才前往杭州寻咱们,却知道老爷已经做了官儿,我们合家在京城,因此过完年他便带着母亲弟弟一起进京,老爷……老爷您说这可怎么办?”
“这……这简直是一派胡言。”顾明阳气得身子都哆嗦了,站起身厉声道:“当日虽然我和他父亲曾经给两家孩子订过娃娃亲,然而他家那个孩子早已溺水而亡,我更没有写下什么契约婚书,这……简直是岂有此理,竟然为了攀权附贵,就不惜诈骗,太……太混账了。”
“老爷息怒。”吕夫人急忙站起身来道:“当时妾身听了此事,也是五雷轰顶,忙要了婚书来看,果然那婚书是老爷的字迹,只是有些潦草,据他说是老爷酒后所写。我也问了他那个孩子溺亡的事,可他说他大弟虽然已经没了,但当日原老爷和老爷并没有说明是哪个儿子,所以他来求婚也是应该的……”
“混账,怎么没有说明?”顾老爷气得面色通红,拍着桌子道:“当日明明说的是他生了儿子,我生了女儿,两家便结为姻亲。这难道还没有说明?”
吕夫人幽幽道:“若老爷这样说,可真要让人家咬着了,难道这个不是原老爷生的儿子?何况长幼有序,哪有大儿子的婚事都没着落,就给二儿子订亲的道理?一旦人家咬死了不松口,咱们可就糟糕了。绮罗已经和萧家定了亲,聘礼都收了,万万不能因此退婚,而和萧家交恶的。”
顾老爷怒道:“这分明是讹诈,哼!我就不信了,我经历了这么多事,倒叫一个黄口小儿给讹住?明日我就去顺天府,告他一个诈婚之罪。”
“老爷息怒,这事儿还须三思而行。”吕夫人连忙替顾明阳倒了一杯茶水,叹气道:“你想想,自从萧家那孩子从边关回来,接着去了一趟温泉,再然后大姑娘一意孤行,抛头露面了几次,如今这京城中关于他们二人的流言简直是满天飞,妾身知道老爷不在意这些,可您终究在官场,您不在意不代表那些上官们也不在意。如今此事若是宣扬开来,于大姑娘和老爷都没有好处,萧家可是通了太子府的人,就算萧老将军和二公子不在意,太子也是要脸面的啊,他肯让小舅子娶一个名声被败坏了的女人吗?”
“那夫人说怎么办?那原家子明明是骗婚讹诈。可恨啊可恨,想他父亲当日是何等光明磊落?不然我岂肯与他们家结亲?怎么到了儿子这一代,竟是如此不堪无赖?太可恨了。”
顾明阳不住喘着气,显然是气得不轻。却见吕夫人犹豫了半晌,方小声道:“老爷,妾身今儿一天都在为此事为难,这会儿倒有一个主意,那原家子手里有婚书,不管他是攀权附贵也好,还是恪守父亲遗命也好,他这会儿就占着理,所以妾身想着,此时不能和他硬碰,大姑娘咱们是万万不能给他的,说不得也只能委屈二姑娘了。那原家子想要的,不过是做老爷女婿,将来科考也好,做官也好,能得老爷提携一把,所以只要是咱们家的姑娘,想来他也不敢挑三拣四的,如此一来,绮罗不用退婚,原家那边又应付了过去,老爷觉着如何?”
“不行。”
顾明阳断然摇头,冷哼道:“这原家子为了攀附权贵竟然能行出这样事来,如此心性,我岂能将女儿嫁他?今日他会为了巴结我这么个五品官儿求娶我的女儿,明日他就会为了巴结二品大员而休妻弃子,另结新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