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礼虽然不轰动,但因为萧顾两家恰是最近一段时间内京城流言的中心,所以还是有许多百姓过来看热闹,气氛十分热烈。
聘礼安置妥当后,萧东海和萧江北进了顾家门,由管家把礼单奉上,顾明阳对这种事自然不上心,只是随手交给身旁的吕夫人,便转回头和萧东海萧江北父子俩闲话了。
吕夫人对完礼单,忽然发现大厅中的物品好像还多了两个箱子,于是便指着问道:“这怎么多出两箱东西?可是不小心混进来的?”
管家看了一眼,便笑道:“不是,这是两箱名贵珠宝,是我们二少爷后来添上的。”
吕夫人听见名贵珠宝四字,心中便是一热,暗道这萧家别的礼物也罢了,只是这两箱名贵珠宝却不知是什么样的?别人家的聘礼嫁妆,最丰厚的,能有十匣子名贵珠宝也就顶天了,怎么这萧家的底子竟比那些公侯世家还丰厚吗?太子侧妃到底往家里划拉了多少好东西?
正想着,就听顾明阳也问道:“这两箱珠宝是怎么回事?东海什么时候也讲究这些面子活了?”
萧东海哈哈笑道:“哪里是我讲究面子活?这两箱珠宝是阿北在边关袭击北匈部落得来的,我想聘礼里加了这个,一是贵重,二来也是这孩子一番心意,三则这是战利品,也是个好彩头,所以就同意了。”
“原来如此。”顾明阳点点头,心中既是慰藉又是愧疚,叹气道:“江北有心了,只是……唉!实在不瞒东海,这两日家母病重,她在乡下时,一直和小女生活在一起,如今有小女在身边陪伴,还能支持下去,所以……这婚期,咱们是不是……唉!”
“哦?老夫人病重?”萧东海面色也凝重起来,皱眉道:“明阳你这么说,我也能理解,既如此,你想把婚期推迟到什么时候?”
“这个……”顾老爷哪知道周太夫人这病什么时候能痊愈?而且萧家如此看重这婚事,萧东海说的话又这样通情达理,他怎么也不好意思把婚期拖得太长,何况现在害怕夜长梦多的是顾家,而不是萧家。
“萧将军放心,只要我们老太太一有起色,就立刻给两个孩子完婚。”吕夫人笑着接过话茬,刚刚听说那两箱珠宝是萧江北从边关抢鞑子的,她一颗心就热的发烫了,这会儿看坐在对面没什么表情的少年,想象着这前途锦绣的孩子若将来能做自己的女婿,该有多美好?于是那眼神便越发热烈亲切起来。
萧江北乃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无数次的人,这样如芒在身的眼神哪能察觉不到?当下心中就有些不悦,更何况顾家推迟婚期,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们故意瞒着绮罗自作主张定下的?于是想了想,便忽地站起身冷冰冰道:“既是老夫人病重,在下身为晚辈,理应前往探望。”
“阿北不得无礼。”
萧东海就沉下了脸,只可惜平日里就没积攒下什么为父的威严,加上这个儿子又不服管,所以这话出口并没有什么效果,萧江北仍是标枪般站在那里,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呵呵,难得孩子一片孝心,玲珑,你就带萧千户去后院老太太屋里吧。”看着硬邦邦站在地中央的萧江北,顾老爷还能说什么?总不好就让对方一直站着吧?何况这件事他心里也有愧疚,于是只略微想了想,便答应了。
“这孩子在边关野惯了,我也管不住他,让明阳和夫人见笑。”萧东海还装模作样的在那里解释呢,其实心里并不觉着这算个什么事儿。
“一样的,绮罗从小儿在乡下长大,我也不曾管教多少,那也是个性子野的。”顾老爷老神在在的喝茶:你有不服管的任性儿子,我有拔尖要强的野丫头,咱俩谁也别说谁了,理解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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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那笨蛋把两箱子珠宝做了聘礼?”
周太夫人屋里,顾绮罗听见春雨的报告,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春雨微微点头:“是啊,奴婢当时躲在后窗外,听见里面萧将军就是这么说的,说是战利品,好彩头。”
“好个屁。”顾绮罗心疼的嘴角都抽抽了,捂着心口慢慢坐回椅子里:“笨蛋,大笨蛋,两箱子珠宝啊,那得值多少钱?他……他就送过来了。”
“姑娘,这也是二爷爱重您的意思,这聘礼重了,太太自然更不敢看轻你。”春雨见自家姑娘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连忙出言安慰着。
“就是聘礼不重,太太也不敢看轻我。”顾绮罗气得直喘气,站起身又在地上走了几步,方坐下冷笑道:“不行,这样一碗香喷喷的红烧五花肉,我决不能让那个恶婆娘给独吞了,说什么也得抢救出几块肉来。”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琥珀的声音急急响起道:“姑娘,萧二公子过来探望老太太了。”
“来得好。”顾绮罗拍案而起,一身腾腾杀气准备让未婚夫开开窍,然而一看到那大步走进的俊逸少年,看到对方脸上瞬间流露出的温暖惊喜笑容,她一颗心转眼间就化成了一滩春水。
算了,春雨说的对,他这样,也是为我着想。
大姑娘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便偃旗息鼓了。她来到周太夫人身边,轻轻叫了几声,却见祖母仍是睡着,只好无奈对萧江北道:“多谢二公子前来探望,只是家祖母这两日嗜睡,我也不敢让她总是卧床,所以刚刚才把人扶出来,想着在榻上说笑一会儿,不料这还不到两刻钟,就又睡过去了。”
萧江北知道心上人从前是和周太夫人相依为命的,爱屋及乌之下,对老太太也多了几分关心,闻言连忙道:“什么时候起的病?请了好大夫来看么?怎么说的?”
顾绮罗摇头道:“就是五日前起的病,请了好几个大夫,起先只说是老人家年岁大了,水土不服,到后来又不这样说了,只是也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萧江北听了这话。连忙郑重道:“既如此,回头我去太子府,看看和太子殿下说一声,请个高明的太医过来为老夫人诊治一下。姑娘莫要焦心上火,这是最容易致病的,几天不见,你都瘦了。”
琥珀和珍珠就低下头去,假装没听见这话。顾绮罗也有些不好意思,暗道你也注意点影响啊你,再说瘦一点有什么不好的?我对自己现在的身材很满意好不好。
萧江北也察觉到自己这样直白有些唐突了,那两个陌生丫头头都快垂到肚子上去了,他实在厌烦这些拘束,想起婚期有可能推迟,心情就更郁闷了,偏偏他又不是个善言谈的,想找点话来和顾绮罗多说几句,在这里多留一会儿,竟也找不出来,因闷闷坐了一阵子,便站起身道:“那我今天下午就去找个太医过来,老太太睡了,我不打扰,告辞了。”
顾绮罗就等着他这句话呢,她想和萧江北说的话,可不能在这里说,于是听见此话,便也站起身笑道:“多谢二公子关心,我送送你。”
见顾绮罗盈盈起身,萧江北方觉着心里的郁闷减轻了些,于是转身出门,在门口等着顾绮罗走上来,这才和她并肩而行,一面闷闷问道:“婚期推迟的事,是你的主意么?”
“是。”顾绮罗答应了一声,接着又解释道:“祖母养我这么些年,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只顾着自己,将她一人丢在府中。”
“你不必说,是你的主意就行。”萧江北重重点头,他本也不想听顾绮罗和自己说这个理由,一片孝心,需要什么理由?他只要知道这是爱人的决定就好。
顾绮罗一愣,旋即明白了萧江北意思,心中便是一热,下了台阶后就小声道:“你怎么把珠宝都当作聘礼送过来了?这也太贵重了。”
“那是给你的。”萧江北郑重道,然后看向顾绮罗:“等下我离去前自会向顾大人言明。”
顾绮罗愕然抬头看着他,就见萧江北也含笑看着自己,然后低声道:“既然我不能暗地里给你银钱首饰,索性就光明正大的给。”
“你……”顾绮罗只觉眼睛发热:萧江北竟是为了她苦心思虑至此,她忍不住就摇摇头,轻声道:“不必如此的。”
“要的,你手头也方便一些。更何况如今又不知什么时候你才能进我萧家门。”说到此处,萧江北的神情就有些黯然,显然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想推迟婚期。
“听说芸州雪灾,好多人受了难,逃进京城的灾民有好几千,每日饿死之人就有二三十,官府救灾不力,你可愿意和我为灾民尽一份心意?”
看着萧江北萧索的神情,顾绮罗心中却十分高兴,谁不愿意爱人依恋自己?尤其两人自从定下心意后,当真是彼此思恋,偏偏身份在这里,别说天天约会了,能隔上三五天见一面都是好的,就这样,在这个世道中还算是大逆不道的。因此大姑娘就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