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艰难还往萧家送那么贵重的礼?”吕夫人要气疯了:顾绮罗这真是明目张胆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一个毛丫头,她凭什么?以为自己能翻天吗?
“这个就不用太太操心了,萧家的重礼,公中没银子自有我来填补。可若是往吕家也送重礼,我是不会填的,太太来填吗?”
“你……你好大胆。”
吕夫人身子颤抖,拍案怒吼,却见顾绮罗面色一整,冷冷道:“太太过奖,我这胆子比起太太,也就不算大呢。呵呵,敢把爹爹心爱的汝窑瓷器送给他不待见的人去钻营跑官儿,这样事情我是干不出来的。”
“你……”
吕夫人登时哑火,看着顾绮罗的目光如同要把她吃了似得,却见顾绮罗亦是面罩寒霜,冷声道:“太太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要不要我和你好好儿算一算这几年府里的账目?看看您往娘家填了多少私房银子?不是看在这些年你扶持爹爹,帮忙经营的份儿;不是怕爹爹伤心难过,你以为我怕和你把这些事情撕掳开来?”
“你要干什么?”
就在之前,刘二媳妇和周宏家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在她面前哭诉着的时候,吕夫人都没有想到顾绮罗真的会如此大胆,自己竟然真的会被她拿捏住动弹不得。然而现在,她终于真真正正领教了这被她从心眼里瞧不起的乡下丫头的厉害,不过去了温泉山庄三天,这府里竟然就变了天,她竟然就兵败如山倒,再思及当日温泉山庄里萧江北的所作所为,吕夫人只觉着一颗心竟疼得抽搐起来。
“我不想干什么。”顾绮罗看着吕夫人冷冷道:“我只想让太太知道,我不是个软柿子,即便现在有原子非在那里步步紧逼,但你想配合着他来拿捏我,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原子非厚颜无耻,我不会放过他,可太太怎么说也是爹爹的妻子,我不想让你掺和这件事,闹到最后鱼死网破。太太,你要明白一件事,我不是不敢和你撕破脸,而是不想,这全都是为了爹爹和祖母。所以我这次虽然查出了许多问题,却仍然愿意在这里和你心平气和的商量,我已经给你留了一线余地,你知趣的话,我们仍然井水不犯河水,这些事爹爹也永远不会知道;可太太若是不理我这份儿苦心,呵呵……”
顾绮罗这话已经说得很不客气了,依照吕夫人的性子,就要拍案而起的。然而她却慢慢平静下来,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顾绮罗几眼,心中暗自琢磨道:她之所以这样做,原来只是想对付原子非,又怕我扯后腿,所以才要把我收服。如果是这样的话,哼哼!就暂且忍一时之气,先让她威风几天又如何?呵呵,你说原子非厚颜无耻,你要对付他,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好,我就看看你怎么对付他,等到时候不得不嫁给人家时,我看看你那会儿怎样哭叫着寻死觅活。
一念及此,便用尽全力压住火气,强自露出一丝笑容道:“原来大姑娘弄出这些事来,只是为了这个,这真是从何说起?那原子非,我和老爷何尝不是恨得咬牙?大姑娘若有办法对付他,当真是再好不过,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吱声。”
顾绮罗心中冷笑,面上却也言笑晏晏道:“太太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没事儿的话,那我先走了。”
“等等,这端午节的节礼……”吕夫人使劲儿抖了抖那张顾绮罗递过来的礼单,她觉着既然两下里把话说开了,那自家弟弟的节礼,对方总应该给自己一点面子的。
却不料顾绮罗似笑非笑的一挑眉,呵呵笑道:“怎么?这节礼还有问题吗?我怎么没察觉出来呢?其实这事儿太太也不用和我商量,公中出银子的事情我岂会过问?又不是吃饱了撑着,只有从百味馆那边支取的银子,为了不让那些下人钻空子,我少不得要过问几句。”
吕夫人的脸立刻就沉下来了,她没想到顾绮罗竟是连这么点面子都不给自己,联想到自己之前还盘算着怎么把百味馆弄到手,简直就好像是癞蛤蟆要吃天鹅肉般的可笑。这女人气急败坏之余,忍不住就恼怒道:“这不合规矩吧?”
“百味馆是萧二公子帮我一手办起来的,没用公中半分钱,如今家里艰难,我肯用它赚的钱帮衬家里,那是因为我对这个家有情义,怎么?难道就连过问一下都不许了?爹爹可不是教我这样为人处事的,太太若觉得不合规矩,不如咱们一起去问问爹爹?”
吕夫人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顾绮罗那一句句悠然带笑的话恰如无数把锋利尖刀,刀刀都插在她心窝子上:开什么玩笑?去找顾明阳评理?那丈夫必然要问,绮罗为什么忽然这样不懂事儿,非要和你争着管家啊?自己怎么说?哦,那是因为公中没钱了,必须用她的钱。什么?为什么公中没钱了?因为我之前挪用了一些给冬云和原子非,支持他们来府上闹事,好把这个碍眼的野丫头给弄走,让我的三闺女嫁去萧府……呵呵,自己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吕夫人气得不行,可面对如此强势且掌握了自己许多把柄的顾绮罗,她已经是无计可施,因此时不由得就有些后悔,暗道先前不该把这事儿想的太容易,以至于把那么些钱都填给了冬云和原子非,她本以为只要自己略施小计,顾绮罗为了不让父亲伤心,为了能顺利嫁去萧家,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把百味馆拱手相让,哪想到这丫头厉害精明到了这个地步,她究竟是怎么看出那库单账本的不对来?虽然刘二媳妇做的不细致,可也绝不是一个乡下丫头走一圈就能识破的啊,自己总说那丫头不是善茬不是善茬,谁知到头来还是严重低估了她。
出了上房,坐在廊下和吕夫人房里丫头们闲话的春雨便立刻站起身来,快速跟上了顾绮罗的脚步,一面笑道:“姑娘不知道,这一次那温泉山庄可热闹呢。”
顾绮罗微笑道:“哦?打虎英雄露了一面就没影儿了,这也热闹的起来?”
春雨开心道:“是啊,就因为这样才热闹呢,那些夫人小姐们个个都说二爷太目中无人了,哈哈哈,只怕姑娘辛辛苦苦帮二爷挽回的名声这一次又全都搭进去了。”
“怎么萧江北名声狼藉你很高兴吗?个小没良心的。”顾绮罗扭头瞪了春雨一眼,就见小丫头捂着嘴巴偷笑道:“奴婢当然高兴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二爷的好,这才趁奴婢的意呢,不然姑娘这边要对付那个原子非,另一边还得应付没命往二爷身上扑的莺莺燕燕,哪里应付得过来?”
顾绮罗哭笑不得道:“你这个天生反骨的小东西,若是让萧江北知道你这副德性,你就别想陪嫁了。”
春雨一点儿也不怕,反而摇头晃脑的笑道:“奴婢才不信二爷这样小气,二爷肯定更喜欢听我说的这话,若非如此,当日亭子里群芳荟萃,怎么二爷却绿着脸拂袖而去呢?再说了,二爷说不让奴婢陪嫁,难道姑娘就会舍了奴婢?奴婢不信姑娘这样无情。”
“少来了,刚刚不是挺大胆的吗?这会儿又打感情牌。”顾绮罗摇摇头:“真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奴婢心里还能怎么想?奴婢当然是一片忠心为姑娘……”春雨拍着胸脯,不等说完就听前面一个带笑的声音道:“行了行了,忠心是要看行动的,哪有你这样天天挂在嘴上,那也忒不值钱了,你看你哥哥,从来不多说半句话,可是姑娘外面的事,全都办的妥妥帖帖,你该多学学他才是。”
原来却是在院子里晒手帕的杏花恰好听到春雨的话,便打断了她。杏花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不料却被春雨抓住了话柄,只听这小丫头咯咯笑道:“姑娘常说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跟着我哥哥的时候,那也是少说多做的性子,后来进了府里,和杏花姐姐在一起,就变成这样油嘴滑舌……”
“你这蹄子找死。”杏花将帕子往竹竿上一撂,提了裙子就去追春雨,一面叫道:“给我站着,有胆子说嘴,就好好儿站着等我打死你。”
“我脑袋又没被驴踢,倒老老实实等在这里挨打?”春雨一边笑一边跑,在廊下绕了几圈后就晕了,躲在顾绮罗背后笑得直喘气,见杏花追过来,她就拉着顾绮罗的袖子叫道:“姑娘救命啊。”
顾绮罗便伸手拦了杏花,笑吟吟道:“好了,你还说春雨呢,看看你这会儿不依不饶的架势,曾远可没有你这样小气。”
“姑娘不是时常说奴婢太老成了吗?所以今儿奴婢便青春活泼一回。”杏花说完,就见春雨向自己做着鬼脸,她正要再去追,就听顾绮罗道:“好了,去帮我预备套衣裳,咱们等一下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