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和小丫头满腹委屈的退了出去,这里吕夫人便在椅子中坐下,恶狠狠瞪了顾锦绣一眼,咬牙道:“我和你说过的话,你是忘得一干二净是不是?让你和那野丫头亲热,你怎么样?不过是昨天那么件小事,你就沉不住气,把她送你的珠串扔了……”
“什么小事?娘都吐血了。”顾锦绣不等吕夫人说完,便大声分辩道。却见吕夫人猛然一拍桌子,咬牙道:“我吐血就吐血,这些我让你管了吗?你只管按照我先前的吩咐去做就是。偏偏你就忍不住气,你难道还没看出来?以为那野丫头真是宽容大度,事后又送你珠串?蠢材,这分明是她有心煽风点火,借着这事儿要摆弄咱们娘儿俩,你偏偏就入了她挖的坑,你怎么会这样蠢?”
顾锦绣被母亲接连骂愚蠢,心中不服,只是听说这事是顾绮罗故意为之,她方恍然大悟,跺脚道:“我就说,她怎会这样好心?如今看来,竟是我上了当,可恨,她……她当真可恨,怎么会这样的歹毒?她……我是她妹妹啊。”
这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就连云芝都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暗道我们姑娘真是越发脸厚心黑,这会儿想起她是大姑娘的妹妹来了,平日里不都是野丫头野丫头的叫?
“行了,这两****就在屋里安分做点女红罢了,少出门,依我看,这事儿必定不算完,咱们还是要早做防备。”
吕夫人烦躁的挥挥手,直接下了命令,顾锦绣也知道这次自己惹了祸,于是十分乖巧的答应下来。吕夫人便气哼哼出去了,一面心中暗想到底是谁在顾明阳面前害自己。
且说顾兰绡和庄姨娘,回房后顾兰绡就笑道:“娘亲看没看见太太和三妹妹的脸色?真真是笑死我了。”
说完却听庄姨娘冷笑道:“这也罢了,最重要的是,今儿这事就是在老爷心里种下了一根刺,呵呵,三姑娘大概是猝不及防,所以演得真是差劲儿,就算老爷再宽厚,心中也定然疑惑,日后她和太太还想像从前那么肆无忌惮,就难了,老爷即便嘴上不说,心中也会琢磨的。”
顾兰绡点点头,母女俩又说笑了一会儿,便各自回房去睡。
今日这事让顾兰绡十分解气,因便没有立刻躺下,而是坐在榻上慢慢回味着,忽见自己的丫头绿屏站在那里一脸沉思,她便道:“你从刚刚就是这么个模样,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心事?”
绿屏就道:“回姑娘的话,三姑娘那串珍珠您可看见了是什么模样吗?”
“怎么忽然这样问?莫非你竟然知道那串珍珠的下落?”
顾兰绡猛地坐直了身子,绿屏犹豫了一下,接着便点头道:“今儿晌午奴婢去后院时,看见缀儿手里就有一串珠子,我要看个分明,她就不肯给我看了,只说是在屋角草丛里捡的,奴婢在想,这会不会就是三姑娘的那串珍珠?三姑娘拷问尤婆子和小花小草,其实是问错了人,那偷珍珠的,只怕是另有其人。”
顾兰绡愣了一下,接着眉头便微微皱起来,然后摇头道:“不对,若真是被人偷去,三妹妹晚饭时就不会那样犹豫。叫我看,缀儿只怕说的没错,这珍珠,大概还真是她捡到的。三妹妹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气头上哪肯收大姐姐的东西?扔出来也正常。缀儿不肯给你看,大概也知道这是好东西,生怕你起贪心。不过今晚这事儿一出来,她恐怕也要害怕了,这样,你明日一早去安安她的心,呵呵,这样好的把柄,简直就是上天送来的。”
绿屏点点头,知道自家姑娘心里有主意了。而顾兰绡则是十分兴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才对绿屏道:“明儿早点叫我,我要去大姐姐那里说话。”
************************
“姑娘看,这树上都打了花苞,再过几日,就是踏青赏花的时节了,到时咱们也去永定河岸赏花去,那里的桃花和杏花都是最好的。”
从吕夫人屋里出来,顾绮罗和春雨便仍回周太夫人的住处,沿路只见杨柳依依桃杏吐蕾,春雨便来了兴致,撺掇着顾绮罗要去赏花。
“到时候再说吧。”顾绮罗却是没什么心思,周太夫人的病情依然没见强,原本她以为毛病是出在熏笼上,但如今熏笼已经停了几日,也没见祖母好转,饮食上无论是零食茶水饭菜,自己都要亲自尝试的,结果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
春雨见自家姑娘兴致不高,不敢再说,跟着主子又走了一会儿,忽听风中一阵细微哭声传来,她正疑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时,就见顾绮罗也停下脚步,皱眉道:“好像是有人在哭?”
“没错儿,奴婢也听到了。”春雨这下子就能肯定了,于是主仆二人顺着哭声而去,不一会儿,就在一棵柳树下看到个小丫头,蹲在那里正轻声呜咽着,也不知是遇见了什么伤心事。
“你怎么了?”春雨喊了一句,唬的那小丫头回过头来,看见两人,忙擦了眼泪拜见。这一闪眼的工夫,顾绮罗已经看清她脸上是红肿着的,想起早上顾兰绡特意过来和自己说的那件事,她心里就明白了,知道这便是昨晚受了无妄之灾的可怜丫头。
“回大姑娘的话,奴婢……奴婢只是闻见了迎春花香,想起从前我家院里种了许多迎春花,所以……所以忍不住伤感哭泣起来,扰了大姑娘,奴婢有罪。”
“迎春花香?”春雨左右瞅瞅,奇怪道:“这里哪有迎春花啊?我怎么没……”不等说完,袖子就被顾绮罗拉了一下,听她淡淡道:“行了,你这刨根问底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我哪有盘根问底?
春雨觉着十分委屈,但旋即就醒悟过来,暗道我真是傻了,这小丫头分明是受了委屈才会哭的,迎春花什么明显就是个借口,我竟然还要追问,难怪姑娘都看不过去了。
“好好儿的脸蛋,却红肿成这个样子,岂不疼?恰好我房里有药膏,你和我过来,给你上一些,然后你再拿回去两支,给尤妈妈和小草也上一点。”
“姑娘……知道奴婢是谁?”小花这一次是真惊讶了,却见顾绮罗笑道:“别忘了我如今也管着一部分家呢,若是连这府里的下人也认不全,我还有什么资格管家?”
“太太也管家,却也不认识奴婢。”小花咕哝着说了一句,却听春雨笑道:“好了,哪来那么多怪话?谁敢和太太比?那么事多繁杂的,莫说你,就是我,太太见了怕也叫不出名字呢,快跟我回去抹药膏吧。”
春雨笑着拉起小花的手,一面还不忘趁机替顾绮罗歌功颂德,骄傲道:“我们姑娘和太太可不一样,我们姑娘对人对事最上心了,我们姑娘心地也善良慈和……”
“行了,要灌我的米汤也不是这么个灌法儿。”顾绮罗轻声笑骂了一句,带着春雨和小花回到屋中,见琥珀和珍珠在屋里,她就问周太夫人有没有醒?
两个丫头都忙站起身道:“回姑娘,小半个时辰前老太太醒了,问了你在不在,知道不在后,刚刚又睡过去了。”
顾绮罗点点头,带着小花来到里屋,让杏花找药膏给小花。这里琥珀和珍珠倒是知进退懂眼色,轻轻退出去。杏花见她们不在,就让小花坐在熏笼上,一面将药膏往她脸上轻轻涂抹,一边冷哼道:“三姑娘下手也太狠了,谁不知道她是生大姑娘的气,所以不肯要那串珍珠,怕不知是扔去了哪里,却把这事儿赖在你们身上,赖也就罢了,别人不知道她难道还不清楚?竟然也好意思真的下手打你们,就没见过这样心肠狠毒的人。”
“谢谢杏花姐姐为我们说句公道话,只是谁让我们是奴才呢?主子打骂,不都得受着。”
“是啊,做奴才的,摊上一个好主子还好,不然就惨了。”杏花也叹着气。然后两人大概是都有些感怀身世,就不说话了。
小花的脸蛋儿并不大,杏花很快就帮她抹完了药膏,接着又拿出两个小瓷瓶,递给小丫头让她带回去给尤婆子和小草,然后又拿出两贯钱,微笑道:“姑娘知道是三姑娘委屈了你们,只是那终究是她妹妹,所以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让你们担待些了,不过这委屈却是不能让你们白受,这些钱是给你们的,买点好东西补补身子。”
小花心中已经是感激不尽了,此时见又有这么些钱拿,便拼命推辞,最后到底推不过杏花,只好万分感激的收下,又要去给顾绮罗磕头,就听杏花道:“老太太这会儿还睡着,姑娘正看着呢,你就不用过去了。”
小花于是便告辞出去,杏花就让春雨送她到门口,两人走出屋子,忽听小花道:“是了,不知这屋里用的是什么香?我坐着那熏笼明明是冷的,怎么还有淡淡好闻的香气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