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拯救人类之类的,说起来,这种话题好像不太适合这个氛围。”韩文生把红酒摇晃在酒杯中,看着那色泽,像是很专业,又有点分神。
“不只是不适合,你请一个女孩子来这种地方吃饭就不该提这个。”韩文生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古典女孩,她显得很消瘦,白皙的脸上有一种病态的娇弱美。
“恩。”韩文生把杯子放下,打断了话题。
侍者开始上菜,在沙拉之后,是一道用蟒羚腿烤至五分熟的主菜。
“味道还不错。”女孩尝了一口,但仅是一口。
“多吃点吧。”
然而女孩摇摇头,撅起嘴。
“如果我说我已经饱了,你会不会很生气?”女孩端起茶杯,俏皮的笑起来。
“呵呵,那倒不至于。”韩文生说着用叉子把女孩盘子里吃剩下的肉都叉到自己盘子里,然后大口的吃起来。
“恩,的确很不错,他们家的厨子很会做呢,我以为又是千篇一律的口味。”
“哦是吗?那你可得多吃点,吃不完的话,说不定人家会很惭愧呢。”女孩把目光移向窗外,外边下着雨,这场雨来的很突兀,也并非来自穹顶建筑的模拟天气结构,是真正意义上的属于盖亚星的原始气候。
“你要在这住多久?”女孩感觉到一丝寒冷,她把身体缩的紧了些,然后捧着杯子,微微的喝了一小口。
好苦……
韩文生闻言停下来,他擦擦嘴,也盯着大雨。
许久后才答道:“没多久,我是来告别的。”
“告别?你这么突然的离开,说不定我会有点舍不得呢。”女孩把杯子放下,然后叫了侍者过来。
“有没有甜的,或者,不那么苦的?我现在已经很不高兴了。”
侍者有点委屈,但很快端了另一杯粉色的茶上来。
女孩接过来喝了一小口,这一次嘴里是甜的,可是表情没有变,还是那么苦涩。
“我会写信回来的。”韩文生重新开始吃饭,其实他已经饱了,但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只能埋头继续吃。
“信?亲笔写的吗?”
“恩,亲笔。”
“哦吼,那倒是有点文艺气息了,不过说起来,大叔,当初我爱上你,也是因为一封亲笔信吧?”女孩把杯子放下,认真的看住韩文生。
突然的话语把韩文生呛到了。
他这个四十岁的中年人和一个看上去还未成年的少女在情侣咖啡屋出现本来就够惹眼了,现在女孩一出口,立马就有不少目光聚焦过来。
“恩?你不记得了?”女孩一边说,桌子底下的脚不安分的搭在了韩文生的腿上。
韩文生急忙抓住了那小巧的脚丫,然后笑着答道:“先吃饭,好吗?”
女孩也微笑回答:“不好。”
“恩?”
“因为我们确认关系才不过三天,你就突然要玩失踪,这真的不好,大叔,说真的,我现在都开始怀疑你在欺骗我的感情和身体了?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把咱们的事情告诉我爸妈了?我老爸说了,不会同意我带一个比他还大的大叔回家的,除非我断绝父女关系。”女孩说完把一个晶体芯片丢在了韩文生面前。
“这是什么?”韩文生有点明知故问,他喜欢上的女孩肯定不会让他失望。
“亲子关系断绝协议啊,你以为是什么,大叔,我现在可只剩下你这么一个靠山了啊,可你现在居然打算甩了我。”女孩继续说着,不过她降低了音调,语气也很委屈。
“不,你理解错了,娜拉,我从没想过甩了你,更何况你是我的初恋,虽然在外人看起来咱们的关系有点恶心,可谁他么在乎呢,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爱你就可以了,就这么简单,但是我真的,真的已经走投无路,我想保护你,我不想让你死,就这么简单,你明白了吗?”韩文生握住女孩的手,可是女孩挣脱了。
“我明白,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看上你这个糟老头子的,可是改变不了事实啊,你还是要走的,而且没有原因,没有期限,你想让我从这顿饭之后就开始守空房?你希望我等到一百多岁然后把你写给我的信全都丢进海里?”女孩翻了个白眼,她其实已经在哭了,可是眼泪被她抹掉了,很干脆。
韩文生的手攥紧又放开,他知道现在的处境,只要他敢说出一个关于事实真相的字眼,不仅仅是他所爱的人,就连这间咖啡厅,已经这里的所有人,都会从整个星球上消失。
维序者从创立之初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情况。
“我爱你。”韩文生举杯致意,没有下文。
女孩也举起了杯子,不过她把滚烫的茶水全都倒在了韩文生的头上。
“你毁了容我也会爱你的,不过让我等,不可能。”女孩说罢就独自离去了。
……
十天后。
“抱歉,我们尽力了。”这是韩文生第一次从医生那里收到答复。
女孩被盖上了白色的被单,一切自然的就像预定好了那样,她的身体上甚至一丁点的伤痕都没有,纯洁的一如处女。
可是韩文生知道,她已经被无耻的玷污了,那些自诩高贵的,自以为纯洁而神圣的,玷污了他心底最后的一片净土。
……
一年后。
“你来这里做什么?道歉吗?”女孩的父亲没想到收到噩耗之后,那个让他感到无比恶心的家伙就登门造访,而且他还带着一群全副武装的雇佣兵。
“我想最后做一点点努力。”韩文生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在失去女儿之后变得有些疯癫了,从不饮酒的习惯被打破,他不但失业,而且因为危险等级过高,已经被维序者强制降级为二等公民,永久的远离了他曾经风光无限的上层社会,他的妻子也成了别人家的座上宾,相信很快,又一个完美的家庭将会出现。
“努力?你做的努力还不够吗?你已经很努力了,真的,你差一点点就让我当爷爷了,只要我女儿还没死,可惜了……她还是死了,死的不明不白,验尸报告上居然说她是自然死亡?恩?自然死亡?你们的技术已经达到这种地步了吗?可以让一次谋杀变成自然死亡的地步了?”男人站起来拿着酒瓶,扯住一个雇佣兵的衣领。
那个雇佣兵训练有素,就算被酒气扑鼻也没有丝毫过激举动,他目光平静,像在看一具尸体。
“这些我都知道,不过我今天来并不是想和你吵架的,我只想问问你,要不要加入我?”韩文生给出了选择。
“加入你?做什么?复仇吗?”男人猛地逃出思维手枪对准了韩文生,“那我现在就可以做了,用不着你费心了。”
雇佣兵们见状立即把武器对准了男人。
韩文生却很淡定抬起手示意他们收起武器,然后站起身,把男人的武器握住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杀了我是件很容易的事,可想要复仇却没那么简单,你就这么点能耐?就这么追求?”
韩文生的话充满了诱惑力。
男人思虑半晌后,扯住头发瘫坐下来,他开始嚎啕大哭,哭的像个孩子。
……
“好,我加入你,但我要怎么做?”
“怎么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做什么。”
“想要做什么?”
“对。”
“我想要我女儿活过来,然后我还要让那些杀死我女儿的人付出代价。”男人咬牙切齿的说完。
……
现在……
这个男人在哪?
他,正在驾驶着元,舞动着长达五米的巨剑与白战斗。
两个庞大的思维机甲,每一次交锋都会带来许多毁灭,城市已经在它们的交手下彻底变作荒芜的废墟。
……
“亵渎者,你为什么要这么执迷不悟呢?难道这个世界还不够令你失望吗?你难道忘记了是谁夺走了你的父母兄弟吗?”元的声音不断的响起。
林森听在耳中,然后答道:“执迷不悟?你是在说你吧,像你这种傀儡,又怎么会懂得失望这个概念?”
“傀儡?不,亵渎者,我知道自己做什么,而且,我注定胜利!”元猛地抬起手扯住白的剑刃,任由其刺穿肩膀,跟着他的剑也猛地扎进了白的肩膀。
彼此重创之下,元早已习惯,可是林森却在接受这数倍的痛苦,他只能咬紧牙,然后用疯狂的反击手段,猛地张开口死死的咬住了元的脖子。
獠牙怒逞的白失去了之前优雅的姿态,它的拘束器已经被打开,盔甲崩解后,白硬生生将元脖子上的肌肉组织和机械骨骼咬断。
嗜血的白宛若疯子一样,第一口撕咬过后,又一次咬下去,而且越来越疯狂。
“亵渎者,你杀不掉我的,痛苦只会让我越来越强大!”元的头颅挂在身体一边,他说罢心口的鲜血汇聚成剑猛然刺向白的心口。
林森见状,立即解除了疯狂模式并挣脱了元的捆缚,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是吗?你真的以为,你的绝对防御可以让你获得永生?”
“当然,因为这是主赐予我的力量。”元没有追击,它一边说,一边再次启动了绝对防御。
而当绝对防御的屏障出现的一刹那,白的胸口忽然敞开。
等候多时的林森化身一道血芒直指元敞开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