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围墙旁,顾铭朗的车就停在这里,廖青梅站定,表情极其认真地同顾铭朗道谢。
她并不是完全铁石心肠的人,顾铭朗来回跑有多辛苦她都看在了这里,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你知道的,我不接受口头上的道谢。”顾铭朗笑,其实他只是不想听到她说谢谢。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想到上次没有看到的电影,顿时有些沉默。
廖青梅脚尖蹭着地面的石子,“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你。”
顾铭朗叹了口气,伸手想揉廖青梅的头,想到她不喜欢,默默地收回了手。
“好,那我先走了。”说罢,顾铭朗打开车门,准备上车。
迟疑了几秒,廖青梅突然喊住他,“顾铭朗,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次见面,顾铭朗表面上看起来和以前没有什么差别,但实际上他的情绪非常低落,就像刚刚,以前的顾铭朗哪里会伸手到半路又收回的时候。
有时候更是嬉皮笑脸地没个正形。
顾铭朗回头看她,幽深的眼晴里多了许多廖青梅看不懂的东西,他沉默两秒,“没事,快回去吧。”
廖青梅皱眉,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只要她遇到事情,只要他在,就算不在,也会想尽办法赶到自己身边来,说实话,这让她非常有安全感。
但他有事情的时候,却拒绝自己的介入。
不过他不愿意说,廖青梅也没打算纠缠下去,点点头准备离开,正要上车的顾铭朗突然目光一寒。
速度极快在揽住廖青梅,微微一旋把她压到吉普车上。
带着汗味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廖青梅包围,粗粝的大手扶在她的腰间,隔着薄薄的衣料,渐渐变得炙热起来,另一只直接撑在她的耳侧,身体被禁锢在他和车之间,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
两人间气氛有些旖旎,廖青梅的脑子瞬间变得空白,甚至都忘了要推开他。
“顾铭朗?”廖青梅心跳极快,话音都微微轻颤起来,顾铭朗微垂着头,根本就看不清他什么表情。
腰间的大手突然用力,廖青梅跌入顾铭朗的怀里,被他拥抱住,“让我抱抱你,就一会。”
原本要挣扎的廖青梅静默下来,那一丝丝的脆弱和后怕并没有逃开她的耳朵,沉默片刻,廖青梅不再动弹,任由他抱着。
心里告诉自己,只此一次!
说是一会确实就是一会,顾铭朗很快放开廖青梅,然后揽着她,直接把她送到了副驾驶。
“我送你回小院那边。”
廖青梅没来得及拒绝就直接被他塞上车,顾铭朗绕过车头上车,目光扫过对面墙角暗处的地方,眼神微利。
上车顾铭朗直接抽过丢在后座的脏衣服往身上披,廖青梅皱眉,这大热天的,为什么还在把脏衣服往身上套。
大概是有事吧。
“其实不用你送的,我自己走回去,很快的,你不是还要赶时间……好吧,你开车。”廖青梅着急啊,本来就已经拖了挺久的,万一真有事的吧,等会他还不知道要怎么赶呢。
可她刚一开口,顾铭朗就定定地看着她,她完全没办法拒绝。
本来小院离这里就近,几分钟没到廖青梅就到了地方,下了车,目送顾铭朗掉头离开,廖青梅转身准备进去。
等等!
右手指尖上微黏,抬起来一看,上面沾染着殷虹的,血迹!
廖青梅一愣,脑海里迅速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顾铭朗揽住她时,她因为重心不稳,抓到了他腰上的衬衣,当时她就感觉到有什么滴到了自己的手上,原以为是树上掉来的水珠来着。
顾铭朗!
廖青梅往回追了几步,可是路上早没了顾铭朗的身影,想到他上车第一件事就是往事上披酸臭的脏衣,眼窝微酸。
是怕她闻到血腥气吧。
车内,顾铭朗脱去脏衣后,伸手摸到被嵌入硬物的左后肩,略略感知了一下硬物的形状和位置后猛地一拔,就从左后肩拔出一块带血的透明厚玻璃片。
“刘四瘸?”那一眼如果没有错的话,用弹弓试图打伤廖青梅的人,主是赵香莲的丈夫刘四瘸。
真没想到这个男人被婆娘生生戴了一顶那么大的绿帽子,到现在还维护着那个女人,真是窝囊得彻底!
从墙角处捡到一只旧弹弓,顾铭朗直接掉头去了厂区那边的租住区。
他顶多还有半个小时的富余,必须在这半个小时之内,把事情解决掉,不然等他离开后,刘四瘸再向廖青梅下暗手,他就鞭长莫及了。
另一边刘四瘸在家里急得团团转,他明明看到那个男人已经准备上车,才把玻璃片弹出去,哪里能料到那人反应那么快。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后悔,早知道有人在那婆娘身边,他就不行动了!
都怪自己喝了点猫尿就不知道东南西北,现在好了,他肯定被那人发现了,想到就是那人把自己媳妇送进局子里,还有能一手遮天的何建军也送了进去,心里就一阵后怕。
说起来,他还真不是替赵香莲出头,就是喝了点酒后,有些上头,头脑不清楚,心里恨廖青梅恨得不得了,本来他有个幸福的家庭,媳妇虽然强势,但还勉强算顾家,自己还有个儿子,以后有人养老送终。
现在好了,都怪姓廖的那个婆娘,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
酒醒了的刘四瘸怪不下去了,抱着头痛苦地蹲下身去,现在媳妇没了,孩子也变成了别人的,老娘气回了老家,可这一切又能怪谁呢?都怪他自己窝囊!
“刘四瘸。”顾铭朗还记得赵香莲的住处,轻易就找到了蹲在地上痛哭的刘四瘸,再看屋里砸碎的酒瓶,及浓郁的酒香,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真没料到这个煞神直接就找上门来了,刘四瘸整个就慌了,“公安同志,对不住啊,对不住,我不应该喝了几两猫尿就犯浑,是我错,你要打要骂都行,别……”
“别怎么样?”
“别,别把我送进去,我不想坐牢啊!”刘四瘸痛哭流涕,一边哭一边甩自己耳光,直到甩到脸都麻木了,顾铭朗还是没有发话。
“一个人住?”良久,顾铭朗打量了眼脏乱又简陋的小屋。
刘四瘸忙不迭地点头,心里又惊又怕,问他一个人住是想干啥?
他现在是一个人住,但以后自然不会是一个人住,她婆娘罪轻,拘留一段时间马上就出来了,他这个德性也就他媳妇不嫌弃,他还打算着两个人凑合着过一生呢。
正要点头,脑子突然一激棱,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没有表情的顾铭朗,“一个人住。”
“刑法第三百四十八条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个……”顾铭朗淡淡地背诵着法律条文,听得刘四瘸直冒冷汗。
他原本是打算先把这人敷衍过去,等到时候顾铭朗又不在这里,哪里晓得他会不会和他媳妇一起生活。
“一个人,一个人,保证一个人。”
顾铭朗皱眉,一个人就一个人,他只是问问,有必要这么重复吗?再要继续把故意伤人的后果说一说,结果就闻到了一阵尿马蚤味。
顾铭朗冷冷地看了刘四瘸一眼,抬步离开,这人窝囊得他一句废话也不想跟他说,跨出门的时候,顾铭朗回头看了眼地上的碎酒瓶,“酒这东西害人,你最后以后别沾!”
刘四瘸哪里敢说拒绝的话,只连连点着头,再三保证不喝酒了。
等顾铭朗一走,刘四瘸连裤子也顾不上换,赶紧把家里的酒全部倒掉,不敢喝了,再也不敢喝了。
顾铭朗捂着肩膀从复杂的巷道里出来,就看到廖青梅手里拿着什么站在车边等着。
到这里来要路过厂区门口,站在小院的院坪里也能看得到路上的情况,廖青梅看到车子过路,立马就跑去药房买了伤药和绷带过来。
可惜她到的时候,顾铭朗已经不在车里,她只发在车边等着。
“还有多少时间?”廖青梅知道他时间紧,没有多问什么。
“十分钟。”顾铭朗很想说不用,一点小伤而已,但面对廖青梅坚持的眼神,无耐地选择了妥协。
廖青梅看着顾铭朗肩膀上血淋淋的伤口,一阵后怕,“这么严重,先去医院看看吧,万一有碎玻璃在里边怎么办,我……”
“动手吧,没时间了。”顾铭朗叹了口气,从车座里掏出一瓶碘酒来,“用这个洗,再上药。”
廖青梅手一抖,会痛死的!
褐色的碘酒把伤口里里外外地洗了个透彻,除了感觉到顾铭朗肌肉的颤抖,廖青梅没有听到半点痛呼声,甚至连抽气声也没有。
“那个人是谁?”廖青梅轻轻地把白药粉撒在伤口上,再轻轻地把纱布贴上。
顾铭朗穿好衬衣,“刘四瘸,我已经警告过他了,他应该不会再有那么大的胆子,不过你平时小心一点,别总一个人。”
原来是他,廖青梅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来不及了,把药留在车上,匆匆从副驾驶下车。
“伤口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你一定要记得去看医生。”廖青梅心里担心顾铭朗,肩膀上的伤那样重,他还要开车,“如果手痛,就停车休息一会,别逞强。”
顾铭朗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廖青梅笑。
“这么关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