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青梅的时间很紧,没有多余的功夫去管苏静雅的事情,匆匆回宿舍取了笔记后,廖青梅又回到了实验室。
等她忙完一天的学习回到宿舍后,才发现苏静雅的铺已经搬空了。
这几下学期下来,她们一直没有调换宿舍,当时苏静雅占的床位置还不错,这会另一个姑娘,正蚂蚁搬家似的,一点点把自己的东西往苏静雅那里搬。
“苏静雅呢?”廖青梅皱起眉头,放下书本去拎自己的热水瓶倒水喝,这一天忙下来,她真的是连喝水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刘爱国正趴在自己桌上写资料,闻言抬起来,指了指放在廖青梅桌上的茶缸,“在食堂给你打了份饭菜,你赶紧吃,苏静雅中午就搬走了,也不知道她发什么神经。”
廖青梅没有和刘爱国客气,喝过水后直接拿起茶缸开始吃饭,她在宿舍吃了饭,晚上八点还得去实验室开会。
“她什么也没说?”这话是旁边的同学问的。
苏静雅和宿舍里的人处不好,自从和张爱红闹崩后,和宿舍里的人就更没有什么来往了,反倒是和别班的几个女同学走得挺近的,大多的时候还是跟在骆扬的后头。
“没说。”刘爱国见廖青梅吃得香,也没什么心思写资料了,拖着凳子坐到廖青梅的身边,问她,“你说要提前毕业的事情有准信吗?听说很严的,还要先向教务处申请,大三课业多,你别把自己累坏了。”
廖青梅笑,“没事,我前两年时间一丁点也没有浪费,教务处的申请我已经通过了,这学期考试考完,就给我调学籍。”
说起前两年,刘爱国沉默了两秒,看廖青梅的目光有些心疼,她是知道的,顾铭朗在廖青梅大一开学前一周就南下了,之后消息寥寥无几,到最后干脆直接“牺牲”,廖青梅瞬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从那以后,廖青梅没日没夜地不是在训练就是在学习,本专业没课就是旁边听别的专业,或者高学年的课程,整个人就是个绷紧了发条的闹钟,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担心她会把这条弦给崩断。
其实断过的,刘爱国想起那段时间眼眶微润,那时候好像是廖青梅遇到了顾铭朗的一个战友,结果那个战友不敢见廖青梅,直接跑掉了。
那段时间是廖青梅最沉默了一段时间,本来脸上鲜少的笑容几乎绝迹,从来不哭不肯相信顾铭朗出事的她,那段时间常常会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哭,吃不下睡不着,人很快就憔悴得不成样子。
之后的一年多就更不用提了。
好在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刘爱国摇摇头,把那些回忆都摇散。
“那你去实习找哪个导师带你呀?我们学校这些老古板……啧啧。”刘爱国咂巴着嘴,对廖青梅提前毕业的前景不是很看好,她们专业也有同学想提前毕业,结果呢,还是被教授们压得老老实实地读。
虽然廖青梅已经自修完所有的课程,现在主要在攻辅修课程。
这确实是个问题,廖青梅事先去找过几个老师,他们都委婉地拒绝了她,不过廖青梅也理解,学校毕业的师兄师姐那么多,每个老师带分配到名下的学生就已经够累了,还要加她一个“不安分”的,心里肯定都不乐意。
“我想到时候去找沈教授试试。”廖青梅说的沈教授是沈玉清。
之前被国安调查的事情,廖青梅一直怀疑是沈念做的,但是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许为民那里也没有准确的消息传来,这件事到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不过沈念是沈念,沈玉清是沈玉清,廖青梅分得很清楚,沈教授不管是人品还是学术水平都是值得尊敬的。
“沈教授啊?”刘爱国整个面部表情都夸张起来,“你去找她?她不是硕导吗?咱们本科毕业的她不能收吧!而且我听说这个沈教授很不好相处的。”
听到她们说起沈玉清,宿舍里在的姑娘也凑了上来,纷纷八卦起来。
在学校里除了男女同学间的八卦,大家还特别喜欢聊老师,关于沈玉清的自然是不好的,有传闻说沈教授一直不结婚,是因为受了情伤,也有说沈教授的未婚夫在战场上牺牲了,还有的干脆直接说沈教授喜欢女人……
这些只能算是小花边,大家最关心的还是这个老师好不好跟,容不容易相处的事情,毕竟以后毕业,不管是本还是硕,都要跟老师的,一般她们都是内部消化,大部分的同学都是跟着本校的老师,或者附属医院的医生学习的。
“听说特别特别凶,咱们学校那个特别厉害的师兄,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没事,反正啊我是听说师兄被沈教授骂哭了好几回呢。”
“只是骂?听说沈教授还打人的,脾气来了手上有什么砸什么,要是做得不对,当着病人的面就开骂了,一点也不给学生面子的。”
“青梅啊,你要找沈教授可要仔细想清楚啊。”
“我觉得我们系的系主任就不错,他不对你挺关照的吗?”
“还有咱附属医院的宋一刀,宋教授就挺好的,脾气好带的学生也厉害……”
大家七嘴八舌地给廖青梅出主意,廖青梅就边吃边听着,就着八卦倒是很快把饭吃完了,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得准备去实验室了,廖青梅端着茶缸站起来,“沈教授挺好的,凶归凶,你们想想她带的学生,是不是都挺厉害的?”
众人一顿,默默点头,好像是这样的,那个被沈教授骂哭了好几次的师兄,现在好像早就是主刀医生了,现在外派去国外进修,她们专业课的老师每次提起来,都让大家以师兄为榜样来着。
“大家不要忘了,宋教授是博导,而且他只要男同学,还得是脑子、外型等各方面条件都好的。”廖青梅看了几个朝气蓬勃的小姑娘一圈,“不过呢,宋教授虽然当不了我们的老师,可以当师公啊。”
“你们努努力,争取找个宋教授的学生当对象。”
廖青梅平时一惯以高冷成熟的面貌示人,生活学习上确实都十分照顾她们,但从来不和她们开玩笑,今天这么生动活泼地打趣她们,宿舍里的姑娘们一时都有些懵,等反应过来红了脸要找廖青梅算帐时,廖青梅已经端着茶缸施施然去了水房。
“天啦!青梅这是转性了吗?刚刚不是我的幻觉吧?”小姑娘捂着脸蛋问眉眼带笑的刘爱国。
刘爱国大笑,回自己桌边重新拿起了笔,大家一开始是在同一起跑线上,现在廖青梅越跑越远,她也得努力追才行,不能落下太远,“当然不是,我觉得青梅说得挺对,你们加油!”
“爱国,你怎么跟着青梅学坏了!”
廖青梅听着宿舍里的笑闹声,嘴角高高翘起,要说提前毕业她最舍不得的,大概只有这帮小姑娘们了。
等廖青梅抽出时间去找沈玉清,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沈玉清本来就想收廖青梅做自己的学习,听完她的计划后虽然有些忧虑,但还是点下了头。
廖青梅打算提前毕业,之后考研准备不脱产学习,计划得挺好,但沈玉清担心的是,廖青梅现在已经结了婚,先不说工作对学习方面的影响,廖青梅总要生孩子吧,顾铭朗的年纪可不轻了。
工作繁忙再加上家庭的拖累,沈玉清对廖青梅的计划其实是不看好的,但是她最欣赏廖青梅的一点,就是她有足够的自制力,这一点上,她一点也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
所以,沈玉清决定相信廖青梅一次。
“跟我学习会很辛苦,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如果考试通过,直接到我这里报到就行,通不过的话,就老老实实按步就班地念到毕业吧。”沈玉清很忙,床上的病历都堆得老高,说完也不等廖青梅表决心,大手一挥,直接让她离开。
搞定了一件大事,廖青梅的心情非常好,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因为一直埋首在实验室里而过分苍白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光,苏静雅远远地看着,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嫉妒有怨恼也有,想到因为任桂云一来,就把她抛在脑后的骆扬,苏静雅低下了一直高昂着的头。
骆扬因为任桂云不再露面,比那天被廖青梅撞破后不负责任地逃跑,更让她伤心。
可能是哪怕她一直巴着骆扬,其实心里对他的品行也不太信任吧,苏静雅自嘲地笑笑,因为知道骆扬是什么人,对他逃跑反而并不放在心上。
至于任桂云,苏静雅是真恨,这个女人一直不出现,骆扬虽然心心念念地惦记着,但长久不见不联系,渐渐也有淡忘的趋势,她是有信心在毕业之前把骆扬拿下的。
她经营了几个学期,好不容易让骆扬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也让所有同学都把她和骆扬视成了理所当然的一对,现在任桂云一出现,她所有的努力都烟消云散。
她那天为什么会那么冲动地准备把自己交给骆扬,就是因为任桂云给骆扬拍了电报,说自己要过来。
现在苏静雅清醒了一些,她后悔自己不理智下做的决定,但并不后悔自己在骆扬身上付诸的心血,她已经不能后悔了,付出了那么多她接受不了没有回报的结果,当然她也感激那天廖青梅突然出现,至少没有让她错得离谱。
苏静雅闭了闭眼,见廖青梅走过来,悄悄地往后面退了退,躲到了阴影里。
其实这一刻,她心里是有些羡慕廖青梅能在阳光下肆意微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