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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上并非人迹罕至的地方,相反的,当钟良走上岸的时候,看到的是几十双奇怪的眼睛。这里是一条道路,原本应该是车辆行驶的地方,现在全都是行人在走,钟良借着路灯,看清楚了正对面的一个招牌:?州?┖?I公?@。
钟良在出发前是了解过这个地方大概是哪里的,爱知县的滨松市。爱知县就是“爱知-富山”防线中的爱知,滨松市属于还未进入防线范围的地方,所以看着拖儿带女赶路的人们,钟良就大概知道他们是往哪里去了。
天色很暗,但钟良还是可以看的很清楚。
这些人里面有满头大汗,穿着没有领带的西装,拿着自己公文包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的上班族;有不停流着眼泪,踉跄跄被子女们使劲搀着走的老人;有皮肤黝黑,脖子上搭一条毛巾,推着一车家当,上面还坐着一两个好奇的四处望孩子的农夫;也有像是几个好友的组合,背着吉他,提着行李包,面色忧郁;但最多的则是没有什么特色的普通家庭组合,丈夫、妻子、儿子、女儿,提着东西,抱着孩子。
人人都寄望着超越前面的人,只要多走几步,就可以多得到一些安全。这样的想法让这列流动的逃难人群显得极为快速,刚才还看见钟良上岸的人,早已经在人潮中前进了不知多少距离。钟良站在这条流动的人潮旁边,动也不动,显得有些突兀,但是人人都在逃难时,就没有人管他了。
站在这样的黑暗人潮中,钟良仅仅几分钟就见识到了人间百态,有发生碰撞,却没有时间发生口角就被人潮推涌而行的,摩擦的双方最多互相瞪了两眼;有忍受不住手上行李的重量,忍痛把它们丢进海里的,有些人还会挑挑拣拣一番;也有逃难中不忘轻薄女性的,钟良就看见一个脖子长的很长的无赖,把自己的手紧紧的贴在前面的**屁股上乱摸,可是那个独行的**却丝毫不敢吭声,只能不停的用手去拨无赖,然后小跑着在人群之中穿梭前进,怎奈何无赖也跟着她一路小跑继续轻薄,看起来反倒像是**在拉着无赖逃难似的。
逃难的人群里,必定有看不完说不完的故事,不过钟良可不是什么时空旅者在这研究地球人,他还记得自己有事情要做,而且这一次的任务是完全压在他自己的身上,他要更为小心认真。
第一步,找一个翻译。
但是在这样的场景下,钟良还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始。站下去不是办法,钟良决定走进这支逃难的人群里去,看看会碰到什么。钟良走了进去,顿时感到了一阵紧张,因为身边的人都在快速的走动着,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什么目标,在以较慢的速度走着。当身边一直有人超越你向前进的时候,你也会不知不觉的比拼起来,钟良的脚步在一滞之后,慢慢的跟上了整个队伍的速度。
走着走着,钟良不禁觉得有些滑稽,这些逃难者所惧怕的僵尸头头就在他们之中和他们一起走着,而且就要前去破坏他们所寄予厚望的防线。但他还是没有笑出声的,在这种末日心态下的队伍里笑出声,他也不敢担保会出什么意外。钟良,想找个人问问他们为什么要徒步前进。
“(日语)请问……”钟良刚刚朝身边的人一开口,那个人就好像看到鬼一样,迅速的快步前进躲开了。
“(日语)抱歉,抱歉……”
虽然是说着抱歉,那个人毕竟还是做着用手掌下压的姿势,让钟良再也问不出话来。
“(日语)那个……”钟良不死心的又换了一个人问。
“(日语)干嘛,我什么都不知道。”
受到问话的人又冷漠的避开了,语气间并没有粗暴,只是透着一股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淡。钟良就想不明白了,自己问两个问题竟然都会受到冷遇,这下子,他问问题的兴致没有了,探究自己为什么会受到冷遇的兴致上来了。
“(日语)我想问一个问题……”
被问的中年男子从上往下打量了钟良两遍,摇了摇头,脚步不停的走了。钟良顿时怀疑起自己的日语来,他一直在和日本人讲日语,学日语,按道理,按感觉他都觉得自己的日语不至于这么不济,让日本人一听就知道他是外国人的程度吧。
钟良继续尝试着,继续失败着,这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他一直以为凭借自己的能力,再加上收服几个有用的人,一定可以轻松的打进防线指挥部里面。可是在他踌躇满志刚刚要开始计划的时候,现实当头就给了他一棒,这些日本人都不理他的。
为什么会这样的问题困扰着钟良,行走着,他看到了一直被铁栏杆围着的,马路旁边的公园开了一扇大门。原来,他走着走着,就从那个远州滩海滨公园的正门,走到了侧门。入目的场景让钟良小吃一惊。
只见公园里面并不是冷冷清清,反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不时有人看到这个场景,就义无反顾的走了进去,不少拖儿带女的家庭也是如此。在这个公园的侧门里面,钟良看到了几十张桌子,几乎每一张桌子上面都坐着人。旁边牵着一些电线,挂着几个明亮的灯泡,为这几十张桌子进行照明,连同桌子上的食物都看的一清二楚。
钟良决定走进去试试,可能静止下来的人会比较好沟通吧,那些不断向前进的人,根本没心思和他讲话。
钟良慢慢的跟着一个四口家庭的后面走进了这个公园里面。原来这里不止有吃东西的地方,还有人直接睡在公园里,一些空地上打满了地铺,有的人已经躺在那抱着自己的行李睡的人事不省,有的人还在安慰孩子,喂他们吃干粮,有的人则呆呆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场子里散发着一股低落的气氛,唯一有积极模样的就是食物摊子上的服务员了,他们四处穿梭,绑着脏兮兮的围巾,端着油腻腻的碗,收着大把大把的钞票,却没什么人敢大声抱怨,最多和服务员争辩两声,但一般最后都掏了钱,钟良暂时还没有看到没掏钱的人。
“吃东西吗?”
钟良正站在一旁观察,本来就没有人去管一个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人,但是站的稍微久了些,这个场子上的服务员就走过来问了,边问还边不停的打量钟良,那样子像是在看一个乞丐,边看还边说:“我们这里是先付账才能吃东西的,如果忘了带钱,回去带够钱再来。”
钟良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转身走了,又突然转身回来,指着一块电灯下的黑板说道:“那里有菜单和价格,自己看看吧。”
钟良走过去,只可惜他的日语口语水平长进很快,这些歪歪扭扭的日本字,却不识多少个,要不是里面还夹着汉字,他真的会昏头。他不禁摇了摇头。就在他摇头的时候,有一个人从他身边挤了过去,站到了他的前面,来看这个菜单。
挤过来的是一个女人,个子不高,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包,简直比她的身体还要厚两倍的感觉,钟良看着她的一头长发,没看见她的面容。
“靠。”
这个女人发完这个单音符之后,就转身走到一个桌子旁的塑料凳子上坐了下来,朝地上看了看是不是有脏东西,然后就把身上的大包往地上一扔,整个人的身体都直了起来,做了一个伸展动作,再伸起了右手召唤服务员。
刚才她说的是“靠”?钟良不停的在心里判断,刚才他是不是听到这个女孩子说“靠”。如果是的话,日语里有单发“靠”这种音来表达一个意思的吗?据钟良所知,这“靠”应该是汉语的特权啊。所以,他就继续观察这个女子,如果她是华人,那自然最好了,给他当个翻译正好。
那个说靠的女子和服务生讲了足足有一分钟,手上还不停的比划,大概是在判断哪种食物最便宜又能吃最饱吧。最后,她的桌上多了一大碗干饭,外加两个小碟,看样子是豆腐乳和咸菜。就看她吃什么,钟良大概就知道,这个女子应该是华人。因为根据钟良对其他人的观察,发现在座的人吃汤汤水水的面比较多,稀里呼噜的声音一直不绝于耳,但很显然饭肯定比面便宜,以国人在外国时的节俭作风来看,吃比较便宜的饭,很符合此类特征。而且钟良很细心的观察到了,此女子在饭前并没有像其他日本人一样,说一声“我开动了”,当然这并不能成为此女是华人的充分条件,但却更坚定了钟良的猜测。
所以他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坐在了这个女子的一米远处。但这并不妨碍女子的进食活动,钟良只是看到,她似乎是很自然的用腿把自己在地上的大包朝自己拨了拨。
“靠。”
叮的一声响,只见这个女子用筷子从饭里挑出来一个东西,砸在碗沿上,那个黑乎乎的小东西就这样掉在了黑乎乎的桌面上,要不是钟良眼力好,他还真看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
一只煮熟的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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