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很快来到了左岳盟的前厅中,只见卓鼎天来回踱步似乎在焦急着什么,霍斩言迈步走了过去,声音不咸不淡道:“卓师叔在为何事忧心?”
卓鼎天听到他的声音,连忙迎了上去:“斩言,你可来了。”他顿了顿,问道,“听玉娆说你病了,现今身体可好些了?”
霍斩言颔首,慢慢答:“有劳卓师叔挂心,斩言已经无碍了。”
卓鼎天长舒了一口气,方道:“天水涯之事,你可有些眉目?”
霍斩言点了点头,将图纸交给卓鼎天:“这是今日刚送来的图纸,我已派人沿着这条路走过,没有错的。”
卓鼎天连忙接在手里,神情激动的注视着它,看了许久也未看出破绽,只道霍斩言当真没有任何防备,费尽心机地为他取来了图纸,于是笑着道:“辛苦你了。”
霍斩言的语气沉静,听不出一丝波澜:“能够为中原武林效一点力,是斩言的荣幸。”
卓鼎天将图纸收好,瞥了一眼老洪,接着道:“斩言,今日请你来,还有一件事要同你商议。”
霍斩言眉目中闪过一丝疑惑:“事关神龙教么?”
卓鼎天摇了摇头,神情间有些尴尬:“是关于卓霍两家的私事。”
他说着,再一次看向了老洪,意思已经非常明显,想让这屋子里唯一的外人出去,霍斩言顿时了然,不紧不慢的道:“老洪在江月楼里数十年,也算是我们霍家的人,卓师叔有话就请说吧。”
卓鼎天见此也不再坚持,于是侧了侧手示意霍斩言坐下,他在首座上坐定了,倾身问道:“斩言今年年方几何?”
霍斩言静默了一会儿:“二十三。”
卓鼎天从旁边的案上端过一杯茶水,方道:“可曾立有婚约?”
霍斩言一愣,沉吟思忖卓鼎天的意图,就在这愣神的功夫,便听老洪冷笑着答:“老楼主去的早,山庄里自然没人替楼主张罗,卓盟主有此问,可是想给我家楼主安排一门婚事?”
卓鼎天听此,纵声笑了:“我正有此意呢,霍师弟英年早逝,我也算是斩言的半个长辈,理应为他的婚事操心的。”
卓鼎天要打什么如意算盘,老洪岂能不知,只是那卓玉娆今日刚下毒谋害过霍斩言,这才过去几个时辰,卓鼎天就来为自己女儿提亲,他自然心里不痛快,于是忍不住抢白了一句:“不知卓盟主要替我家楼主,给哪位姑娘提亲?”
卓鼎天果然侧身看向霍斩言,试探的问道:“斩言觉得我家玉娆如何?”
霍斩言的目光平静,语气淡淡的:“卓师妹知书达理,又是师叔你的独女,自然与众不同。”
卓鼎天听此,显得很是欢喜:“这便好了,师叔有意把玉娆许配给你,你可愿意?”
“这……”霍斩言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斟酌什么。
“怎么,”卓鼎天见到他的迟疑,神色俨然:“难道霍贤侄觉得我家玉娆配不上你?”
霍斩言微微笑了,不紧不慢道:“卓师妹聪明过人,能够娶她为妻自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只是……斩言怕自己会误了卓师妹的终身。”
“哎,这是哪里话……”卓鼎天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斩言你性情沉稳,实乃人中龙凤,把玉娆托付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霍斩言还是有些迟疑,试探的问:“但不知卓师妹是何意愿?”
卓鼎天听此,觉得这门婚事已经成了大半,随即笑道:“若不是怕失了女儿家的礼数,那丫头巴不得每日都往你那里跑呢,难道斩言还看不出她的心思?”
老洪担忧地望向了自家的楼主,只见他的思绪顿了顿,微微轻笑道:“如此,斩言便要高攀了。”
“楼主……”老洪大惊失色,卓鼎天企图将女儿嫁进江月楼,肯定是不怀好意,楼主不会不懂这一点。可明知道是这样,还是答应了这门婚事,即使是在身边伺候多年的他,都不能理解自家楼主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霍斩言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制止了老洪的失态,转身就听见卓鼎天哈哈笑道:“好,等剿灭了神龙教那帮妖人,师叔就替你们准备婚礼!”
霍斩言静默的颔首,微微欠着身子:“多谢师叔。”
左岳盟的门外,云皎愤愤地望着霍斩言,蹭了蹭旁边的云初末:“你说讨厌鬼为什么要答应这门婚事啊?”
云初末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呵欠,没好气的回答:“我怎么知道?”
云皎转过身,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甚是可爱动人:“你不是男子么?一个男子为什么要娶一个女子,你难道不知道?”
云初末面无表情扯了扯唇角:“明月居对面那条街上,有个土财主的儿子去年刚抢了一个姑娘成亲,今年又娶了三个小妾,你可以去问问他。”
云皎不满地撇了撇嘴,轻哼了一声,立即指责道:“你们男人最是可恶,贪财好色,饥不择食!”
听到‘饥不择食’这几个大字,云初末很不是滋味,他轻飘飘地斜了斜眼睛:“谁说我饥不择食了?”他的眼里带着笑意,望着云皎戏谑嘲讽道,“但凡像你这样的,我就从来不择。”
“你你你……”云皎见他又在拐弯抹角的打击自己,简直愤怒的跳脚,抬眼看他漫不经心地转身走了,手指哆嗦着指他:“云初末你给我站住,我到底哪里不好了!”
不远处的云初末,闻言脚步一顿,不由又是抿唇一笑,轻轻的声音念着:“果然,还是笨蛋……”
站在左岳盟门外的云皎,看了看屋子里的霍斩言,又看了看走远的云初末,很是不乐意地哼了几声,屁颠屁颠地迈着步子跑向云初末了。
“云初末云初末……”云皎从他的旁边凑了出来,这一百年来,被某人的傲娇毒舌打击过太多次,她都已经练就了瞬间消气的本事。
云初末斜斜地瞥了她一眼,神情间显得很嫌弃:“干嘛?”
云皎微微嘟着嘴,不乐意的问道:“你都还没有告诉我,现在要去哪里?”
云初末的脚步一顿,沉吟了一会儿答:“方才路过左岳盟的后山,那里的湘妃竹长得很好。”
“嗯?”云皎脑中的某根弦突然颤了一下,顿时觉得自己表现殷勤的机会到了,于是她紧赶慢赶地跟上云初末的脚步,仰天笑道:“砍竹子啊,砍竹子这种事既简单,又不花费什么力气,最适合我这种……温和柔弱的小姑娘了。”
云初末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语气甚是无力:“云皎……”
云皎立即顿住脚步,僵硬迟疑地转过身,无辜水灵的眼睛望着他:“云初末你怎么了,看上去好像很累呢,要不要休息一下?”
云初末露出阴森森的笑容,一步一步地接近她,淡淡地嗯了一声:“我现在确实很累呢,不过在休息之前,有一件事没有做,我始终不大甘心。”
云皎不由心虚地往后退了几步,警惕的问:“你要做什么?”
云初末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语气清淡:“云皎,你过来。”
云皎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小心翼翼望着他,低声嗫喏道:“我觉得我现在站的位置就很好,可以听得到。”
云初末的表情严肃,语气威严:“那你是要我过去了?”
云皎激灵了一下,虽然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惹得云初末如此生气,不过为了保住小命,她还是乖乖地往前迈了一步,可怜巴巴地望着云初末。
无视她无辜的表情,云初末淡定的点头:“你还可以再过来一点。”
云皎顿时不乐意的撅起嘴,神情凄楚的向云初末接近,见他缓缓的抬起了手,她的瞳孔一缩,赶紧扑到跟前抱住云初末的腰,差点痛哭流涕:“云初末我错了,我再也不要砍竹子了,看我这么多年跟着你,费心尽力照顾你,给你做饭,帮你施法,奥,最近还一直给你煎药!求求你不要割我的舌头……”
云初末任她抱着,不可忍受的闭了闭眼,长长的叹了口气:“云皎。”
云皎眼泪哗哗地看向了云初末,要多可怜就多可怜:“我在呢,云初末。”
云初末温柔的笑着,慢慢抚上了她的头:“天黑之前,扛三十棵竹子过来见我,不然……”他的脸色一绷,话锋陡转,“我一定把你的舌头割掉!”
云皎连忙屁颠屁颠跑到后山砍竹子了,同时还在愤愤的想,云初末这个厚颜无耻又猥琐的人,一点都不懂得她的可爱!
目送云皎远去的背影,云初末脸上的微笑逐渐收敛,左岳盟的广场上,他云淡风轻的负起了手,望向远方天际的夕阳,潋滟温柔的目光中,竟生出一丝落寞和自嘲。
又是这般绝望的残阳呢,赤红蔓延了整个天际,如同记忆里的那个诀别,美丽的像血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