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太阳斜照西山。

　　“哼！我就知道你是妖怪！”

　　八戒呼出一口气，看着草庐外的女娃，莫名的，感觉心中颇为平静。

　　女娃瞪着眼，一副很是生气的样子。八戒不为所动。

　　“哎……我能进去嘛？”

　　又过了许久，见八戒实在不回应，女娃咬了咬下唇，问道。

　　“进来吧。”八戒道。

　　登时，女娃一溜烟的跑了进来，站在云床前，仰头看向八戒。

　　“啊……果然好丑……”女娃嘀咕着，“你是不是猪妖呀？”

　　“应该算是。”虽然，八戒求的是仙路，但总归是用猪胎为身，称一句“猪妖”倒也颇为无妨。

　　“那你在干什么啊？”女娃又问道。

　　“我啊，我想变强……”八戒抬起头，透过庐顶，看向天空的那轮大日，“我想变强，成为大罗……”

　　女娃又急匆匆的问道：“哎，你现在不强吗？我听阿婆说，妖怪都好厉害的，嗖的一下，黑风就能卷走一村子的人！”

　　“这不算强。”八戒又低下头，与女娃的眼睛对视，“我曾经见过一位大妖，他曾经打上天去、打到地下，所有的仙神都拿他没办法。他肆意妄为，为自己改命；他逍遥自在，去过东海、到过天外天……”

　　八戒的语气，充满着羡慕，明显到甚至女娃都听得出来。

　　“好厉害的样子！”女娃睁大眼睛，“我也想这样！”

　　“呐，你教我变强好不好？”女娃伸手摇了摇八戒的云床。

　　八戒本来不想答应，可是他又想起，好似很多仙神都有在人间留下道统。

　　他曾经还是神时，心气很高，对于这些倒也不在意。只是现在，留下一二传承，或许千百年后，会有一支飞出仙人，向天庭报出他的名号，或许也算一种欣慰吧。

　　于是，八戒同意了。

　　“好耶！”女娃高兴的跳起，可突然，有停了下来，疑惑的问向八戒，“那你算我师傅吗？”

　　“不必叫我为师傅，因为我没有可教的。我只是带你进这一扇门，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没有人能够帮你。”八戒道。

　　“那不叫师傅，就叫先生吧！”女娃脸上浮现笑容，“先生！我叫高翠兰，先生叫什么？”

　　“我叫猪……”猪八戒忽然顿住，沉默片刻，说：“叫我天蓬吧。我叫天蓬。”

　　“好，天蓬先生！”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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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生平会的法，有很多。但如今修的法，却只有一个。”天蓬沉声的道，“你我俱是有情众生。有情，就是一大缺陷。曾有人说过‘天若有情天亦老’，此言道出有情众生的根本，因有情，故有生死。而我要教的法，就是在‘情’一字作功夫。”

　　“那修行，就是祛除情感吗？”高翠兰突然道出一句，只觉恶寒上心头。她无法想象，一个无情无欲的自己，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天蓬点头，道：“有的人，就是这样修行的。

　　他们自以为观遍万物，便深得其中道理。他们将最高的情，称为‘义’。

　　人，就因为有义，所以是天下最贵，却也因为有义，所以最不容易得长生。

　　故而他们以为，若要长生，先舍弃‘义’。如此以后，还会洋洋得意的自称‘得利百倍’。”

　　“那他们还称得上人吗？”高翠兰很厌恶这种修行，觉得这是在否定身为人的自己。

　　天蓬摇了摇头，道：“他们究竟算不算人，我也是不清楚。只是，当他们舍弃‘义’以后，他们便能成仙、成神。很多的修行者，就因为苦苦不能为仙，所以转投他们去了。”

　　“啊？”高翠兰惊了，顿时询问：“先生，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轻易的成仙？”

　　“因为他们，舍弃的是身为人，最重要的事物。”天蓬摸了摸云床，“约莫八百年前，曾有一位大贤，他认为，人和禽兽都有‘知’，但人却因为有义，所以区别于禽兽。这一观念，我很认可。

　　那什么又是仙？有人说，逍遥自在的人、长生不老的人、神通变幻的人，这些有别于世人的人，就是仙。但这种说法，太过概括。”

　　“太过概括？”高翠兰问道。

　　“对，太过概括。”天蓬道，“仙，就是仙。一人一山，人迁于山。

　　人，有生有知有义；山，无生无知无义。人有人性，山有山性，性乃自然所赋。

　　而仙，就是人依靠着山，故而当做为一个人时，抛弃‘义’，就是把人性向山性靠拢。这样一来，自然而然的构成人依山。

　　只是，他们这种成仙，有生有知无义，最是可怖，最是不能当友人相交。”

　　“先生，我不想学这种仙法。”高翠兰肯定的道。她年纪虽小，但已经初初了解世事，有了自己的决断。

　　“我不会、更不会教这种法。”天蓬道，“我要教的法，虽不是那般舍义无情，却也在‘情’一字上打转。”

　　又等了片刻，高翠兰不见天蓬真君有所动静，正待纳闷时，忽的明悟过来。只见她下拜道：“请先生教我！”

　　“起来。”天蓬虚扶，“‘情’一字，先人多有阐释。

　　儒门以喜、怒、哀、惧、爱、恶、欲为七情，以生、死、耳、目、口、鼻为六欲。

　　佛家以喜、怒、忧、惧、爱、憎、欲为七情。而六欲称色欲、形貌欲、威仪欲、言语音声欲、细滑欲、人相欲。

　　道教则以喜、怒、哀、乐、爱、恶、欲为七情，以目、耳、鼻、口、身、意为六欲。”

　　“先生，三家似乎七情大同小异？”高翠兰奇道。

　　“不错，均有喜、怒、爱、恶（憎）、欲五情。此五情，有情众生皆有。而这五情，便是我教之法的根源。”

　　天蓬闭上眼，顷刻，一簇火凭空生出，只在刹那间，整个草庐就熊熊燃烧，又只在眨眼间，一切静默。

　　“先……先生……这……”高翠兰在火燃起时，险些蹬起，不及反应，又受了一番火烧草庐的惊吓。

　　“静心。”天蓬呵道，令高翠兰平静下来，“这一法，我感于齐天大勇、生于清醒自问、发于羞愧难忍、成于心事出口。

　　我曾与一僧讲过，这一法，若不燃空自己，便要燃空这世间。

　　这一法，我将其称为‘心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