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热,很难受。红绣觉得自己就像被扔进烤炉的鸭子,身上刷好了浓稠的酱汁被翻转加热,只待烤熟便可以装盘上桌了。身上结痂的伤口撒了盐似的疼,热气蒸的脸颊滚烫的可以煎蛋,头发更是湿粘粘的贴着,红绣想痛呼,可她张开口,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听得见周围有人走动,感觉得到有人在握着自己的手。但无论如何,她就是张不开眼睛,出不了声音。
“什么不治?什么无能为力,你们这群废物!若是诸葛红绣有个什么闪失,朕要你们的脑袋!!”
“臣惶恐,臣必定竭尽所能。只是姬神医都说……”
她没救了吗?红绣朦朦胧胧在想,她若是现在两眼一闭两腿一蹬,倒也算是一种解脱,好累啊,这一生,活得比前世得癌症的时候还要累,尔虞我诈成了家常便饭,对人对事都要处处提防,就没有几个可以信任的人。
在这种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几乎为零,头顶还有上位者不停施压的时代,她真是挣扎的很累。就好似落入大海,即便会游泳,即便看得到海岸,可她每抬一下手臂,都累的耗尽浑身力气,真想就这样停止挣扎,一切就结束在这里,再也不用去想什么双全之法。
“红绣,你放心,你不会有事,我一定会医好你,你也给我争口气,你想想商兄,他还在等你。”
突然而来的低沉声音传入耳畔,有刺痛在身体上的几点炸开。是姬寻洛,他在为她施针。也不知是他的话提醒了她,还是他的针起了作用,红绣沉重的思维似乎清楚了一些,她死了,可以一了百了,可她亲近的人会伤心难过,伺候她的人也要陪葬,说不定还会带累了他们的妻儿老小。
真是可笑,她诸葛红绣何德何能,一个小女子的生死,竟然能干系到如此多人的性命?
勉力张开眼,也只张开了一条缝隙,入目的光影攒动,但都像是蒙着一层薄雾,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到王兴国惊喜的叫道:“醒了,醒了。”
皇帝立即坐到红绣身边,将姬寻洛随手推在身后,再也不敢提起任何刺激到她的话,只是专注的望着她潮红的脸,紧张的问:“红绣,你觉着怎么样,好些了吗?”
红绣视线逐渐清明,映入眼帘的是皇帝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客观的说,这个年过不惑的男人成熟俊美,正是男人最有魅力韵味的年纪。只不过他紧绷的下巴和锐利的星眸,给人严厉难以接近的感觉。他太狠毒,太有权利,他随手一挥,就犹如拥有王母娘娘的头簪,轻描淡写的划出一道,让所有人都不得靠近他。他原是地位尊崇的帝王,却也是称孤道寡的可怜人。
皇帝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为何她的眸光中有一丝怜悯闪过?快的让人来不及捕捉。却好似有人在他心头狠狠的打了一拳?他身为帝王,富有天下,怎会需要人的怜悯!?可他又何其有幸,似乎这个自己想百般为难的小女子,能够明白他的孤独?
“红绣?!”
皇帝不确定的叫了一声,因为他不确定红绣现下是否清醒。
闭了闭眼,红绣觉得累了,这时候,不清醒才是最好的,所以她佯作没有听见,以长睫遮盖眸光,虚弱的开口:“洛寻,洛寻。”
“我在。”姬寻洛蹲在榻前,抓了她柔弱无骨的手,另一手习惯的搭在寸关尺上。
“好热,我好热。我要吃梅妆做的酸梅汤。”
“你伤口迸裂发了高烧,怎么可能不热?莫怕,我有法子让你好起来。你一定要坚持住。”
“可是,我好像,好像梦见我吐血了。”红绣声音细弱蚊嘤,脸颊比方才还要潮红,显然是热度再一次上来,烧的她糊涂了。
姬寻洛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自己一掌拍死皇帝的欲望,只是道:“是,你做梦了,睡吧,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眼见着红绣再一次昏睡过去,皇帝心中百味陈杂,对于江湖第一神医姬寻洛的医术,如今也算是信了,站起身负手而立,又恢复了君王该有的姿态和气势,沉声道:“姬寻洛,请你务必将红绣医治康复。”
姬寻洛背对着皇帝咬了咬牙,转过身跪倒行礼,已经面色如常,不喜不怒的说着让皇帝心中郁结的话:“草民遵旨。只是依草民看来,红绣身体已是七劳八损,若好生保养着,怕也就是三五年的阳寿罢了,此番又受了刺激,心脉受损未复又添新伤,怕是即便好了,往后也熬不得夜,劳不得神。”
皇帝心中懊丧又恼怒,“难道依你的医术,也不能医治?”
“回皇上,草民是凡人,不是大罗神仙,更合论身体构造之玄妙,并非瓷器破了修补上就能用的。就算是瓷器,修补之后也有裂纹不是?”
李天启退后了一步,看着床上的人,又是心疼,又是庆幸,重重复杂情绪翻滚,种种过往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流转而过。半晌才道:“你等尽力吧,李德全。”
“奴才在。”
“摆驾永慈宫。”
“遵旨。”李德全高声唱道:“皇上摆驾永慈宫。”
……
红绣退烧,已经是两日之后,她昏迷之时住在宫中,皇帝对她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就连当今皇后都没有得到过她那么多的特权。待一清醒,红绣立即要求出宫。
对此皇帝也不做阻拦,看那架势,似乎是怕惹了红绣不快,怕她在病倒似的。不过出宫的车辇还是皇上亲口吩咐,李德全亲自安排的的,浩浩荡荡大张旗鼓的将红绣送回了商府。
红绣也想不到自己入宫一趟,竟会住了这么长的时间,还不知商少行已经急成了什么样。可见了商少行,他并未牢骚埋怨,待她也如从前那般,只是他脸颊瘦的塌了下去,却是怎么也不可能伪装的。
“修远。”
“绣儿,你要什么?”商少行站起身,一副随时等候吩咐的样子。
红绣俏皮一笑,“我要你”
“额,这可使不得,你身子还不行。”
“帮我倒杯水喝。”
大喘气的说完,成功的看到商少行的脸红了,红绣得逞的笑了起来。
好似这一笑,让商少行心中紧绷的那根弦骤然松了。倒了杯温水递到她口边,喂她喝下去,才忍不住担忧的道:“绣儿,你觉着如何?”听说她呕血了。他真是没用,好端端的人 竟生生被皇帝逼成了现在的样子。
红绣抬起手,揉了揉商少行眉心硬挤出来的“川”字,笑道:“好了,不要担心。”看了看外头没有旁人,红绣对着商少行勾勾手指。
商少行疑惑的俯身,红绣搂着他脖颈在他耳畔道:“你不要怕,呕血是服了假死药之后的症状,洛寻都告诉我 了。”
“这……”商少行支起身,狐疑的望着他,这事他还要去问问姬寻洛才能证实,她的性子他还不了解?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会傻呆呆的想法子撑住,不让他承担一丝一毫的压力。
思及此处,商少行笑着转移了话题,道:“绣儿,你这几日不在府中,府里也发生了大事。”
商少行一提,红绣就来了精神,“我听杜鹃说,二叔病了?”
商少行低声浅笑,点头道:“是病,也不是病,绣儿,你已是我的人,这话原本对女子也开不了口的,但是不说,我又觉得不快。”
“你说。”
“那日我亲眼看到,二叔那活儿,一点点的烂掉,化成一滩血水。”
“啊?!”红绣先是惊愕,再是脸红。不用多想,她马上就联想到了张之文:“是张公子?”
“是,我去问过他。他说,死是一种解脱,他要让害了凡巧的人统统活着受罪。”
可不是活受罪么。细细数来,商崇宗如今也是凄惨至极的。女儿自尽了,妻子出墙了,老娘病危了,自己变成太监了。以后见了他,都不知道是改叫二叔还是改叫二姑,想一想都觉得帮着他憋屈。
“看你笑的。”商少行轻轻点她的鼻尖儿。
红绣眨了眨眼,突然严肃的道:“张公子用了什么法子,还是什么蛊虫的,我得跟他学学。”
“额,绣儿,你……”
“往后若是你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就让你跟二叔做伴儿去,商府一门两公公,倒也算一段佳话,哈哈咳咳咳……”笑的太夸张,红绣剧烈的咳嗽起来。
商少行又好气又好笑,扶起帮她拍背顺气,故意情色意味甚浓的摸了她胸部一把:“等你好了,你就知道我有没有找别人了。”
“你……”
“那些好东西,可都给你留着呢。”
“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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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绣称病告假的这段日子,皇帝不知为何,也病的五日没早朝。朝中大臣均在猜想皇帝是不是跟着诸葛大人着急,上了一把火所以才病了,拿捏得准风头的诸位大人,又开始了对红绣的巴结和贿赂。红绣索性敞开府门,仍旧是药材全收,珠宝婉拒……(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