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来到古代这段时日,旁的没学会,心思倒是比从前更加沉稳,早已经练就了一张“铁面皮”,心中所想绝对不会轻易流露出来。对天琴郡主的笑容也很是真诚。
太皇太后笑道:“你们都是自家的亲戚,沾着这层的关系,咱们的关系也不远,哀家有些话,今日就当着你的面儿说说。”
红绣笑道:“微臣洗耳恭听。”
一行人到了外间,太皇太后,皇后,莲妃,分别按着身份落座,三皇子与天琴郡主随侍在太皇太后身侧。红绣则垂首站在地当间的青铜兽面熏炉一旁,感觉五人十道目光盯在自己身上,好似要将她戳成筛子似的。
太皇太后对她向来不错,今日能拿出威仪和身份来压她,她明白,必然是有什么事惹怒了上头的人。尽量平心静气,将自己的心思调节到最灵敏的状态亦应万变。
太皇太后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放下,用审视的目光看了红绣半晌,才道:“红绣啊。今儿既然没外人,哀家便挑破了这层窗户纸,直话直说了。”
红绣连忙按着规矩,提裙摆端端正正的跪在柔软的地毡上,“微臣聆听太皇太后教诲。”
“嗯。”太皇太后面上露出点笑容,好似非常满意:“你腹有经天纬地之才学,这一点不能否认。身为女子该会的你也都会,且照比一般女子都来的出色,这一点也没人能否认。诸葛红绣,你这样的当世奇才,若是身为男儿,必然能建功立业,名垂青史。只可惜,你只是个女子。”
太皇太后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温和,可语气中的威仪无法让人忽视。这一段开场白有褒有贬,红绣低垂着头,心思电转,却仍不能理会其中意思。
太皇太后又道:“论出身,你的出身着实低微,生母是那样的身份,自己早些年也是做奴才的。说真的,哀家佩服你的胆识与魄力,能从一个下人一步步的爬到今日的位置,三分运气,七分的实力,大街小巷贵妇千金老百姓们,都将你誉为南楚女子第一人,这称号没给错。”
红绣藏在袖子下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因为太皇太后这番话,让她很不舒服。
“但是。”太皇太后站起身来,踱步道红绣跟前,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她,道:“出身低微,就是出身低微。若论理来说,婚配之时,你这样的身份也只配做个普通小户人家的贱妾,或者是嫁给个山野村夫,种一辈子的地去。。”
红绣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反感,笑着用平和的语气道:“回禀太后,有句话叫‘做英雄不问出处’,微臣出身卑微不假,可微臣身为南楚国子民,为国效力之时,并未因为是女儿身或是因为出身卑微有丝毫怠慢,反倒是有些出身不卑微的人毫无建树。凡是因人而异,这嫁于人做妾还是嫁给庄稼汉子种地也是如此。说句托大的话,别说微臣如今有婚约在身,就算没有,微臣若是不甘愿,给个皇妃做微臣也不愿意。若是甘愿,街头行乞我也甘之如饴。”
说罢,红绣端端正正一个头磕在地上。
太皇太后皱眉,她本来想说的话,却叫红绣一番抢白给逼得不知该如何继续。是什么人给了她胆子,竟胆敢顶撞她?
无论如何,太皇太后的威严不能丢,沉声不悦的道:
“你说的也在理。不过这是南楚国,南楚人的习俗不会变!红绣,你虽然有才华,如今名利双收,可你出身低微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更合论之前你还有女扮男装的经历。这寻常的好人家,哪一个会心无芥蒂的接受你?这些惶不论,我只说一事。如今三皇子虽然有了正妃。可府中侍奉的人也不过两个婢妾罢了,哀家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三殿下对你的意思,你也明白吧?”
绕来绕去,原来在这儿等着她。红绣气的牙根直痒痒,袖子中的双手握拳,指尖已捏到麻木。直起身子,虽然仍旧跪着,但背脊却挺的笔直。
“太皇太后,微臣猜想您必然是贵人事忙,忘了微臣是已有婚约在身之人。”
太皇太后摆摆手,不屑的道:“一个商人罢了,你嫁给那样的人是屈才了,就不委屈?”
“回太皇太后,诚如您方才所言的,微臣出身低微,是个嫁普通小户人家做贱妾,或者是嫁给个山野村夫,种一辈子的地的材料。能嫁与商人之家做正室,已经是对微臣的抬举了,微臣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不敢高攀三皇子。”
“你!!”方才她的话,被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太皇太后觉得面子挂不住了。语气也生硬起来:“诸葛红绣,以你的经天纬地之才,留在三皇子身边不是有更大的发挥空间?况且三皇子能文能武,你们二人将来夫唱妇随,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太皇太后傻了吗?难道她还想逼婚不成?
红绣承认,她确实有这个权利,南楚国除了皇帝,就数她有权利了。然而古代人不是将道德纲常看的比什么都重,为何如今却为了一己之私,就忘了老祖宗的传统?
“太皇太后请慎言。微臣生母虽然出身卑微,那也是微臣的母亲,她给微臣定下的亲事,微臣恪守孝道也不能更改。况且皇上仁德宽厚,‘发挥空间’微臣从来不缺。”
“好,好!”太皇太后连说两声好。一旁的天琴郡主“咄”的一声放下茶盏,娇斥道:“诸葛红绣,你别不识抬举!你这个出身,给三殿下做个妾氏还委屈了你不成!”
红绣忍无可忍,当下站起身,俏立着,不卑不亢的道:“天琴郡主难道还有逼婚之意?微臣请问郡主,也请问太皇太后,今日之事,可是皇上授意?”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哀家的身份,这么点小事还做不得主,那还如何掌管后宫,如何母仪天下!”
“太皇太后,您的母仪天下就是逼着已有婚约的红绣背信弃义另攀高枝儿吗?这高枝儿红绣若是攀了,这样一个见利忘义的我,三殿下还敢要吗!”
“大胆,放肆!”
“太皇太后息怒,微臣有罪。”红绣乖乖的跪下行礼。虽然才站起身一下下,可该说的都说了,心里好爽!
“你别以为你会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皇上信任你,看重你,哀家就不敢治你!”
“微臣从未想过恃宠而骄。只是,微臣身有婚约,皇家之人乃天下表率,竟然几次三番出言强逼,微臣实在不解,难道天下没有女子,是剩下一个诸葛红绣了吗?还是三殿下寻不着妾氏了,偏要来为难红绣一个小女子!”
“反了,反了!还敢跟哀家顶嘴,污蔑皇子,我看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咏梅!”
咏梅上前福了福身子,“奴婢在。”
“诸葛大人以下犯上,怕是吃错了药头脑不清楚了,带她到太极殿跪一跪菩萨,好生冷静冷静,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来见哀家!”
“奴婢遵旨。”回身同情的看着红绣:“诸葛大人,请。”
红绣定定望着屋里的人,清泠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对上三皇子担忧的目光时嘲讽一笑,不卑不亢的行礼,道:“微臣遵太皇太后懿旨。”
还没出正月,天气虽然有转暖之意思,可太极殿铺着黑色大理石地砖的地面仍旧是冰凉的。红绣跪在当中,太皇太后让罚跪的人,又哪有人敢给她个软垫?
好在今儿出门的时候梅妆让她穿了后事的棉裙,倒也不算冷。想起方才太皇太后可笑的一言一行,她仍然觉得气愤。然而她也明白封建社会皇权的威力。如今她唯一的筹码就是正在研究之中,且让皇上非常挂心的火铳。皇上为了让她乖乖的将脑袋里的东西掏出来,兴许会顺了她的意思。可若皇上也跟太皇太后揣着一样的心思呢?
红绣立即觉得头大如斗。若真是那样,她就真的只有一法可寻了。她必须得尽快将绣妍楼的资产转移才是,免得到时候来不及。或许她真的该病一场?能对付太皇太后的人也只有皇上。她现在只能好好利用唯一的筹码。
思及此,她脱下了外头的棉服,放在膝盖下做棉垫,冷风立刻从夹袄领口袖口钻了进来。冻得红绣打了个寒颤。
时间在胡思乱想中流逝。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偌大的太极殿里,只有红绣一人跪着。两旁仙鹤灯座上燃着六根蜡烛,微弱的光并不能点亮整个大殿,气氛格外的阴森。
红绣午膳没吃,这会儿到了晚膳时间,已经饿过了劲儿,反而觉得不饿了,身体冻得冰凉,双手双脚也冻得毫无知觉,尽管闭着双眼,也感觉到身体在不自觉的打晃。
很好,病了好,病了就不能研究火铳了。红绣嘴角牵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将棉袍拾起套上。早已经接触地气冷透了的棉衣在她冰冷的身上依旧是凉的。
才刚系好扣子和腰带,外头就传来一个尖细的嗓音,是李德全的声音:“皇上驾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