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眼中流动的神采,似乎比阳光还要耀眼。
辛木桃紧紧抓住药篓,唇忽然干燥起来,想说她只是路过,却绊在嗓子里怎么也出不来。
紫衣少年却是了然的笑了笑,这小姑背着药篓,上穿青麻布半臂下穿白色棉布褶裙,长长的头发用木簪挽起,寒酸中透着一股清气。
她大概是一时忘了该说什么。
“谢谢你。”紫衣少年伸手指了指她的药篓,又拍拍自己的腿笑吟吟道:“若不是你帮我除了蛇毒,恐怕我这条腿要废了。”
“我……”辛木桃放下药篓,蹲下身子,细细的为少年检查起伤口。
“毒素没有继续蔓延,只要再服几剂清蛇毒的药就好了。”
辛木桃鬼使神差的避开了紫衣少年的问题,低眉垂首温顺的说了一番模棱两可的话。
“这样就好,清醒时听,你的声音比之前悦耳多了。”
少年话音刚落,辛木桃耳后便红了一片,却不知是心虚还是羞涩。
明明知道眼前公子认错了人,可看着他俊秀的面孔,辛木桃就木讷难言。
这是天意吧,辛木桃痴痴的想着,她一直不甘心跟村野莽夫度过一生。诗经中那么美好的诗句,那些莽夫又能听懂几句。
既然老天给了她结识贵人的机会,她就一定要把握住。
“公子若不嫌弃,可以先到小女家中暂住,将身上余毒清理好。”
“不用了,我的人大概已经——”
少年悠渺的话语尚未结束,两声欣喜若狂的喝声,将其打断。
“世子。”
“请世子恕罪,属下来晚了。”
两个武士装扮的伟岸男儿,屈膝在少年面前行礼,辛木桃哪见过这种阵仗,身子不可察觉的抖了下。
那两人眉高眼阔,身长足有八尺,举手投足虎虎生风,让人看着就惊骇。
“金武,火武,他们呢?”
护卫来了,少年心思大定,此时才发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伸手往那灼热处摸去,一道鼓起的血痕,轻轻一暗疼的他直抽气。
自然,他是不会当着外人面抽气的,可疑惑却由此产生。
脸上的伤痕,摸起来像是棍伤,到底是谁趁着他昏迷时对他下此狠手,简直是想让他破相。
狐疑的看了绵糯的小村姑一眼,被称为世子的紫衣少年断定她没那个胆子。
这一路上金武和火武被世子折腾的够呛,世子没跟任何人打招呼,趁着英国公出门办差事的时候,骑着银雪一骑轻尘离开了崇州。
发现世子不见后,金武和火武就带着几十人护卫,一路追赶过来。
然而银雪是世上难得的千里驹,世子性格又倔强,他们每每快要追上世子后,被世子大人发了通火后,就会再次被甩掉。
走走停停,最后到了汉阳城中,金武他们才明白世子到底想做什么。
英国公亡妻,即世子之母的陵寝正是在汉阳城中凤歌山上。
此时,金武他们也收到英国公消息,让他们务必保证世子安全其余随他便罢。
谁知,在进了平流镇后,世子竟然又失踪了。
这可急坏了金武,他将所有手下全部分散下去,只为寻找世子。
毕竟世子心思再成熟,也不过是才十二岁的少年,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这几十条人命都不够抵的。
“回世子话,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辛木桃跟着爷爷认过字,当听到世子这个称谓时,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世子啊,这可是只有听人说书时才能听到的尊贵人物,难道眼前剑眉星目到底紫衣少年真的是世子不成?
假充皇亲国戚,可是要被治罪的,也就那么一瞬,辛木桃心思千回百转。
紫衣少年略微沉吟之后,转头瞧了辛木桃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辛木桃,辛家庄人氏。”
辛木桃心中胆怯,面上却强装镇定,自报了家门。
金武和火武互相对视一眼,他们不是没看见这个村姑,只是一时半会儿没弄明白世子和她的关系而已。
这村姑正值豆蔻年华,在村里应该还算花儿一朵,可搁在国公府上,连有头脸的丫鬟都比不上。
世子在女子上心一直很淡,他们也不敢贸然探问。
“好了,金武,你们先扶我起来吧,去离这里最近的镇上歇着,顺便帮我将银雪寻回来。”
紫衣少年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待被搀扶着站了起来,他才转头问辛木桃:“辛木桃是吧,你帮了本世子一次,可想要什么赏赐?”
少年自站起身后,之前的羸弱一扫而空,不怒而威的样子,让辛木桃不敢直视。
脑中一道白光闪过,辛木桃脱口而出:“木桃愿意跟随公子,做一个打扫丫头。”
如果放在今天之前,辛木桃绝对不会想到她会有自请为婢的那天。可在这个身份尊贵的世子面前,她甚至觉得自己为奴为婢,都是唐突了他。
萤火之光如何与皓月争辉,辛木桃紧张的等待着。
紫衣少年轻笑一声,扯到面上伤痕时嘴角僵了下,他扶着金武的手转过身去,淡淡的说:“好,火武,这件差事就交给你了。”
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可惜让他失望了,紫衣少年随即又有些释然。
村中女子,能遇上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稍微有点儿见识的便不会放弃。
也罢,好歹她也算助过他一次,带回国公府稍微关照下,将来许个外放的小官还是可以的。
若是她执意不要回报,他才要苦恼才对。
辛木桃痴痴的看着金武带着紫衣少年离开,十里坡下,此刻已经停好了一辆装潢华丽的马车。
火武则按照世子的意思,停在原地,等着筹办少女进府一事。
等身子靠入马车,剩下了一个人,紫衣少年连才褪去高深莫测的表情,呲牙咧嘴的抚着脸蛋抽搐。
娘的,要是让他知道谁下的狠手,一定要把凶手抓起来吊着打。
对了,他的玉佩,完全放松下来后他才发觉自己腰间的空落。
紫衣少年惶急的在身上翻着,这是他娘留给他的信物,若是就此遗失,他如何对的起娘亲的嘱托。
“原来在这里,奇怪,谁把玉佩系在了我的中衣上。”
从怀中摸出玉佩后,紫衣少年十分困惑,红绳与他的中衣系带打成了一个复杂的结。他试着用手去解,越解结越结实。
最后他实在是烦了,直接用刀子将绳结给挑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