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鸦雀无声。
众人目光看向大屏幕,就见答出“牢狱之灾”的,只有一个叫“张麻”的人。
“这件事,在警方是可以查的,有案底,瞒不了大家。”宋仁诺说着,大屏幕上又显示出一份案卷,写的是“刘慧芳,伤害罪”。
“这是件冤案,具体经过就不说了。大家知道,那时候香港司法还很黑暗……”宋仁诺收住话头。往事不堪回首,刘慧芳继续抹眼睛。
“接下来,有请答出‘牢狱之灾’的张麻先生上台领奖。”主持人高声道。
台下黄玉朗等人面色难看,交头接耳一阵,又拿眼瞪运动服中年人。运动服中年人板着脸,恍若未闻。
庄小安也看顺风和尚,就见和尚笑而不语,很是高深。
“承让,承让。”张麻拱手上台了,这货是个小个子,精瘦,面有病容,话没说完,就一阵猛咳。
宋仁诺上前握手,送上5万。工作人员一起鼓掌。
“在场的大师,果然各有擅长。”宋仁诺呵呵笑着,看向台下一脸不甘的众人,“其实呢,刘女士0岁那年的事,还没说完。”
台下立刻又安静了。宋仁诺道:“当时,刘女士满腹冤屈,被押解途中,乘警察不备,逃跑了。但是因为不熟悉路,逃到了一座楼房上。警察越逼越近,刘女士存了死志,就要从四楼跳下。碰巧在这时候,我父亲经过,问清情况,把刘女士保了下来,又帮她伸冤。从此后,刘女士就到了我们宋家,一直工作至今。”
“多亏了老爷,不然我早死了。二少爷,你们都是好人哪,菩萨保佑老爷长命百岁。”刘慧芳老泪纵横。
“所以,请答出‘几乎坠楼’的大师,也上台领奖。”主持人高声道。
黄玉朗等人笑逐颜开,这货上前给运动服中年人来了个拥抱,一伙人簇拥着上台,一幅笑看天下英雄的表情。
小人得志!庄小安低骂一声,也和和尚一起上前。黄玉朗眯着眼看过来,双方目光一触即收。
工作人员拎着钱箱子,却不发。宋仁诺又举起了话筒:“各位不要急,刘女士的事还未讲完。到我家工作后,也就是刘女士将要过1岁生日前,又出了一件事——火灾。”
“这件事纯属意外,刘女士的一条腿被烧伤,在医院住了几个月……”宋仁诺顿了顿,“各位请放心,我讲的都是真事。接下来,有请答出‘烧伤’、‘火灾’的大师上台。”
配合着宋仁诺的话,大屏幕上又显出了一份印着《员警缉犯,妇女爬楼伸冤》的旧报纸。刘慧芳也挽起了裤腿,把陈年伤痕展示给众人。
下面小道士胡松咧着嘴,像是傻了,被老道推了一把,才回过神,呆呆上前。另外几个有类似答案的也是又惊又喜,大步窜上,挨着站成一排。
这几个,肯定是蒙的了。庄小安光看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不过算命嘛,瞎猫碰到死耗子,总有几个蒙对的。
这一回,得5万奖金的足有16人,黄玉朗一伙就占了9个。只有庄小安4人拿到的是50万,每人一个小皮箱。这回盲人陈标没答对,喇嘛扎西顿珠倒是写了个“失火”,连胜两场。
“看来善于算命的大师更多一些。”主持人笑道,“让我们惊喜的是,已经有4位大师三局两胜,提前过关了。最后一题,还请各位再接再厉。说起来,我也很想拜师学艺啊,下次交流会,也来争一争500万奖金……”
主持人在那插科打诨,庄小安拎着箱子就要下台,黄玉朗突然窜上一步,抢走话筒:“等一等,我有话说。”
台下顿时一静,宋仁诺眉头皱起,就听黄玉朗高声道:“今天的交流内容,我们觉得是不公平的,很不公平,因为获胜的都是大陆人!”
庄小安站住了。这货大庭广众地掀起两地矛盾,当真是脑子秀逗了不成?惹毛了动手,也是人数少的本地大师吃亏嘛。
宋仁诺不说话,宋老三嘴角带一丝阴笑,翘起了二郎腿。
“宋总,我代表香港术数届说句诛心话,宋氏集团到底意欲何为啊?让我们到这里,给大陆人陪衬,垫脚,把我们当成什么了,猴子吗?”黄玉朗一副愤愤不已的样子。
几个保镖准备上去揪这货,被宋仁诺制止了。
“不知黄大师这话从何说起?”宋仁诺涵养很好。
“我就问宋总一句,你是不是大陆那边的政协委员?”黄玉朗反问。
宋仁诺暗暗看一眼宋老三。
“宋总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黄玉朗痛心疾首地道,“之前,宋氏集团一心往大陆发展,这些都不说了。但是作为一个香港人,宋总的行为,我黄玉朗实在看不过眼,就想让宋总还我们香港术数届一个公道。到底是我们香港人不行,还是今天的交流会有猫腻,像大陆那边一样搞内定呢?”
“黄玉朗,你什么意思?”几个工作人员怒了。
“没有什么意思,天光朗朗,公道自在人心。”黄玉朗冷笑,“本来听说,是演示术法,友好交流我们才来参加。没想到,宋总搞的是斗法,比试。这也就罢了,我们不明白的是,宋总为什么不能分区域进行。香港人算香港人的,大陆人算大陆人的。我倒想问问宋总,你是什么意思,搞在一起,是故意打我们香港术数届的脸吗?大陆人来港,捞过界,我们也忍了。今天的事传出去,我们还能见人吗?”
“靠,算不出就算不出,找什么鸡毛借口?”“这傻鸟是嫉妒啊。”黄玉朗这番话不仅得罪宋氏集团,也得罪了所有大陆人,台下骂骂咧咧一片。
“我们香港术数届从不找借口!”黄玉朗面不改色,义正词严,“我们质疑的是三点。第一,方式不妥。第二,题目暗地操作过。第三,宋总别有用心。谁知道那柜子是不是个魔术箱。另外,你宋总不是和这大陆仔挺熟的吗,透个答案还不简单?”黄玉朗一指庄小安,“之前亲热握手,眉来眼去的,不要以为我们都是瞎子!”
靠,这王八蛋怎么又扯上哥了?庄小安站着躺枪,不由暗骂。
“姓黄的还挺会胡搅蛮缠。”本地大师里面,也不是所有人都和黄玉朗一伙,后排一个穿西装,像是生意的人道。
“这场戏有意思。”另一个笑道,“宋老三也算有急智,宋仁诺临时改日程,被姓黄的抓住纰漏了。”
“在场的香港术数届人士,相信都对今天的交流会有意见。之前第一题,我们不是不能算,是不想算,不愿意上内定的当!到第二题,果然不出所料,答对的还是这几个大陆人。形势迫人,我们不能不出手了。大家看清楚,这回是我们香港人多,还是大陆人多。宋总敢欺我香港无人耶?”黄玉朗仿佛变作了正义的化身。
“对啊!”“说得好!”“玉朗兄威武!”更多本地大师深以为然。黄玉朗这货的确会说话,拉拢一大片,给了台阶下。众人并非算不出,而是存心抵触,传出去也就不丢人了。
“大陆蝗虫滚出香港!”“香港术数届集体反对大陆人!”几个黄玉朗同伙的中年人也群情汹涌,骂骂咧咧地嚷着。
“你看,这事变成香港和大陆的矛盾了。”后排的生意人笑道。
“妈个的,骂谁是蝗虫呢?”大陆大师这边有脾气急的,也开始挽袖子。
“骂的就是你,你个大陆冚家铲。”香港大师这边扔出一只臭皮鞋,兜头击中了一名穿练功服的大陆大师。
“你姥姥个鳖孙!”这位大怒,抄起杯子就砸。
“哎哟!”“哎哟!”“老子打死你!”场中里来我往,顿时大乱。大陆大师不少也是混江湖的,生活寒酸的居多。来了资本主义花花世界,本来就有两分自卑,此时受了侮辱,更是火上浇油,阶级仇恨一起涌上。
凭什么我们大陆人赢了,你丫香港佬就看不惯了呢?
一瞬间,会场上就演起了全武行,不过也有一半没参加,以出家人为主。和尚道士都往后退,只有几个喇嘛很是生猛,尤其是叫丹增仁波切的这货,仗着人高马大,把一根折凳舞得风车也似,一边嘟嘟囔囔地用藏语大骂,简直是当者披靡。
“大陆仔打人了!”“你老母啊!”“报警,报警!”本地大师寡不敌众,转眼就头破血流,被赶向会场一角。黄玉朗几个手下最为狡猾,挑起战端后就缩到了人群后面,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宋老三早就退到了暗处,面有得色。黄玉朗则装模作样地劝:“大家冷静点,冷静点!”但这货不开话筒,根本没人听他说什么。
庄小安不动声色,微笑看戏。这场混乱,无疑是宋老三指使的了,黄玉朗一介混江湖的,给他三个胆也不敢和宋家对着干,背后没人撑腰才怪了。
这么一场乱斗,再把警察叫来,交流会就彻底搅黄了,看来这就是宋老三的目的。
至于宋仁诺的态度,也很耐人寻味,这位也近60了,按理说大风大浪都见过,不至于傻到这种地步,早就该杀伐果断,控制场面了,却任凭黄玉朗胡说,难道另有想法?
庄小安静观其变,却又见一名黑衣保镖凑到宋仁诺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过两秒,就见大门“哐”地一声被撞开了,一群手拿砍刀棍棒的大汉冲进会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