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苏长风盘膝于地,将流萤放在身边,耐心的等待着。
这是一个猎人和猎物的游戏,也是生和死的游戏。
将他吸引过来却不现身,肯定是别有所图,但是还好,苏长风也不是什么善类。
周围点燃着火把,身前搭起篝火,哪怕窗外白夜如昼,这些火焰依旧熊熊燃烧着。
闯进别人的家里,然后找出一些衣物什么的做成火把,甚至连门板都劈开搭起了一堆篝火,这着实有些不太地道,但是在这里,苏长风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说到底还是贪心作祟。
时间缓慢流逝,苏长风放开一丝心神,缓缓的打磨着自己的气血,在这里他不能修炼,但是却不代表他只能这么干坐着。
这是一个比拼耐心的游戏,谁先失去耐心,谁就输了一筹。
呜呜呜。
窗外无端刮起了一阵寒风,吹得窗户猎猎作响,鬼哭神嚎般,让人心烦意乱。
诡异的是,这风好像止步于门外,这风却并未对火焰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哪怕是屋门大开。
风来得快,去的也突然,好像只是来彰显一下它的存在一般,无声无息的便失去了影迹。
但是周围的火把和身前的篝火却在一瞬间变成了幽绿色,火焰舞动着,看上去好像魅惑人心的魔鬼,格外诡谲。
苏长风脸沉如水,对于身前的变化没有做出一点反应。
凡伐国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胜为上,兵胜为。是故,圣人之饯国攻敌也,务在先服其心。
伐国如此,对敌亦是如此。
这未知的存在想要依靠这些微末伎俩乱了苏长风的心,还是有些太过于小看苏长风了。
从第一个副本开始,直到进入这个副本,苏长风所经历的诡异的事情要多得多,比这还要让人心里发毛的事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现在的苏长风颇有些百毒不侵的意思。
毕竟看过了闪灵和山村老师,再看笔仙大战贞子就会总感觉少了些什么,现在的苏长风感受着这种手段,总感觉那未知的存在在展示着它那拙劣的手段,引人发笑。
也许是看到苏长风没有丝毫反应,周围的房子渐渐发生了另一个变化。
地面突然变得濡湿起来,一根根经络似的东西出现在地板上,地面给苏长风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块活动着的肉块,坐在地上似乎隐隐还能感觉到血液的流动。
周围的墙壁上出现或黑或红的痕迹,慢慢地转变为绿色,好像是长久未居住的潮湿屋子,生长出来的绿色的霉斑。
一滴滴粘稠的液体从头顶滴落,被苏长风以极快的速度躲了过去,抬起头,看着房梁上多出来的一颗头颅,苏长风面沉如水。
一个硕大的头颅生长在横梁上,那个头颅长着四张面孔,两男两女,两老两少,他们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拼接在一张脸上,四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苏长风,以横梁为脖颈,慢慢的向他靠拢过来。
“有客人来了呢。”
“要好好招待……”
“请他吃肉吧?”
“我们哪里还有肉,家里的肉都要已经吃完了。”
“有的,还是有的。”
“我怎么样?”
苍老、稚嫩、天真、邪恶……
蕴含着无数情绪的声音从那张面孔上传来,犹如魔音灌耳,疯狂地污染着苏长风的心绪。
地板和墙壁已经完成了蜕变,一块块蠕动着的肉壁缓缓向着苏长风靠近,好像要将他拥抱进去一样。
“客人,你要吃肉吗?”
墙壁上突然多出了一张小女孩的面孔,她无邪的看着苏长风,发出热情的邀请。
但是,正如她所说,家里的肉已经吃完了。
“我承认你赢了。”
脸色依旧是那副冷凝的样子,无法从面上看出有一点情绪的变化,但是与之相反的是他那一双眸子。
眸子之中仿佛燃起了一团火焰,熊熊的燃烧着,燃烧中,带着一种莫名的坚定。
寒光乍起,如同院中的月光倾泻而出,一道寒光从手中飞出,将那面墙壁炸开。
这些人,都没救了。
他们已经变成了类似于伥鬼的存在,不,比那还要严重一些,伥鬼至少在束缚它们的存在死亡之后,还有着一点转世的可能,但是眼前这间房子的四个灵魂已经和房子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了类似于地缚灵的存在。
等待它们的只有灭亡一途。
从炸开的裂口之中闪现而出,苏长风出现在了大街上。
出现了异变的并不仅仅只有刚刚他所待的房子,整个村子都发生了那种诡异的变化。
之前紧挨着牛棚的那间房子上长出了一对牛角,在牛角的顶端,两张苍老的面孔各自占据一边,紧闭着双眼。
在他的不远处是那个磨坊,磨坊的墙壁上已经爬满了灰黑色的筋脉,一条条一道道,好像蛛网一样将其牢牢束缚。
一座、两座、三座……
整个村子,成为了这种诡异宅子的聚集地。
咔吧、咔吧。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响起,刚刚冲出来的那间房子好像成为了一坨腐烂的淤泥,整间房子塌了下去,然后又凝聚成一团,缓缓搅动着。
它的变化也似乎打开了某个开关,‘噗唧吧唧’的声音不断响起,所有的房子都变成了这种模样。
蓦然,一只长满了木板的手臂从淤泥之中伸出,像是在拼命挣脱着淤泥的束缚,用尽全身的力气从中爬出。
随后是另一只手臂,头颅、身子……
到最后,那团淤泥变成了一个高约两丈,身上生长着各种木板、石头、布屑的人形怪物。
在那个怪物脸上,生长着四张面孔。
这些怪物变身的时间有些长,苏长风本来因该是可以打断的,但是他却没有做出任何举动,此时的他正带着凛冽的气势向着村子中心的那间土地庙而去。
在这一个个变化着的房屋之中,土地庙没有出现一点变化,甚至连一丝一毫腐化的痕迹都没有。
太正常了。
在这一片诡谲之中正常的有些过分。
而在这个时候,最正常的正常就是最大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