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门,一群身着绣衣,手持竹杖的人站在门口。
乌泱泱的大概有三百余人,均以黑纱覆面,腰挂虎符。
他们分成左右两个方阵,除了眼睛,再无其他部位显露出来。
双目中充满了对生命的淡漠,不光是对他人的,也是对自己的。
三百余人,静静地站在这里,好像雕塑泥俑一般,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甚至连轻轻的呼吸声都不存在,好像死人一样。
这是绣衣使者,代替天子监察天下的人,奉诏督察各地,职责上类似于明朝锦衣卫,直接听命于皇帝,直对皇帝负责。
张让站在门口,看着一双双充满着死气的眼睛,不由为武帝的深谋远虑所折服,永远不会背叛的人着实是一把好使的利刃。
他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卷圣旨,缓缓展开,一条金龙从圣旨上飞跃而出,发出震慑灵魂的咆哮。
金龙缓缓变化,最后化作刘宏的身影。
刷!
整齐划一的,那群绣衣使者半跪于地,低着头静心听着圣旨。
仿佛被同一个人操纵的傀儡,没有半点迟缓。
“此番行事,一切听从张常侍的命令。”
再无他言。
金龙收敛,飞入圣旨之中。
张让将圣旨重回收回袖中,轻咳一声,正打算说些什么,但是一双双无神的双眼看了过来。
看着那一双双淡漠的眸子,张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里没人会奉承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额外的收入。
他有些后悔让唐周死的这么轻巧了。
从唐周的记忆里,他可是知道张角此番派人前来,可是又准备了两万的世界本源,到了地级,没人会嫌世界本源多。
“我们走吧,这一次,务必将一众乱党擒拿。”
有些失望的闭上嘴,他看着依旧半跪着的一众绣衣使者,不知为何感觉到一阵乏味。
整齐地站起身,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模一样的制式长刀,又将各种各样的符篆放在最方便使用的地方,他们再次看向了张让。
这群绣衣使者之中,左边半部分主修仙道,右边半部分主修武道,当然,并不是苏长风那种气血武道,而是仙武之道。
培养一个绣衣使者需要很大花费,他们自然不可将这些人当廉价工具使用。
没错,在朝廷的诸位大人眼中,气血武道是在是属于下等修炼之道,迄今为止,这世上曾经有过仙道的仙人,有过仙武之道的武圣,却是没有过气血武道之人修炼到极高的境界。
哪怕是那些泥腿子,在有接触过仙武之道的秘籍的时候,立刻就放弃了气血武道的修炼。
毕竟,仙武之道前期就能使用‘气’,比起只能以力压人的气血武道要强到不知道哪里去。
或许,苏长风就是其中的另类。
“走吧。”
无趣地说了一句,罩上一层隐蔽身形的术法,一行人向着马元义的藏身之所而去。
洛阳之内有着阵法存在,常人不能使用武力,又有着龙气镇压,连灵力都处于惰性状态,修炼更是麻烦。
但是张让有着官职庇护,又有圣旨随身,还是可以一定程度内调动灵力的。
没有脚步声存在,一行人就这么隐蔽的走在小巷之中,无声无息的潜入了马元义藏身的府邸之中。
此番行事着实有些仓促,但是他别无选择。
因为皇帝的一时兴起,唐周死于非命,但是像这种神神叨叨的教派,都是有着命牌的存在,龙气镇压最多能把唐周死亡的消息隐瞒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之后,这个消息必然传入张角那逆贼耳中。
他们所做的,就是要在这十二个时辰之内,将马元义擒下,尽可能的掌控黄巾的消息,以及……他们的内应。
七万世界本源,不是谁都有资格接受这个程度的贿赂的。
张让站在墙头,看着寂静的宅邸,以及将这个院子完全包围的绣衣使者,伸手取出那份圣旨,金龙飞出,化作一分结界,将宅邸笼罩。
看着一切完毕,他将手插入袖中,一身长袍傲立,狭长的双目之中闪烁着冷光。
“开始吧。”
…………
马元义有些慌张。
这种情绪本不应该出现在像他这种修士的心中,但是今日却出现了。
那么只可能是心神示警。
他连忙召集了弟子,隐蔽地躲在宅邸之中,小心做好了防备。
并非不是没想过出城,但是他不能。
他是黄巾军和封的联络人员,除了张角三兄弟,就只有他知道封的存在。
他不能辜负师尊的信任。
阵法、符篆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危机到来。
但是刚刚,那种慌张感消失了。
簌簌簌簌。
不等他放下心,一阵阵破空声传来,密密麻麻的箭矢将门窗洞穿,直入屋中。
“小心!”
看着箭矢上刻印的符篆,他有些惊恐的想要警示那些刚刚避开箭矢,一脸侥幸的弟子。
但是不等他开口,金色光芒闪烁,耀眼的金光充斥整间屋子。
箭矢……爆炸了。
“咳咳。”
一层岌岌可危的土黄色光罩将马元义和他身后的一众弟子护住,待到烟雾散去,他看着屋内的尸体,目眦欲裂。
除了他和身后的一众弟子,这间房子里再无其他活人。
又是两轮箭矢洗地,两轮箭矢之后,整栋房子都摇摇欲坠。
袖手翻出一打符篆,电光闪烁火焰熊熊,穿透烟雾飞入院中,却好像雨水落在大海里,没有泛出半点浪花。
金色的光芒闪烁,将岌岌可危的房子加固起来,随后便是一阵压抑的脚步声。
声声踩在他的心脏上。
他们是谁?
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难不成是封要杀我们灭口?
不可能,就算是这样,他也逃不了干系。
那又会是谁?
难不成事情被人查出来了?
不可能!
事情不可能暴露的,我们做了这么多准备。
不行,我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伸手翻出一张金色的符篆,他咬咬牙,将那枚符篆拍在胸口,与此同时,一枚枚紫色符篆飞出,无声无息的融入身后的一众弟子心中。
“马元义,跟我们走一趟吧!”
一根根黑色铁链穿破烟雾的阻碍,自院外飞入,将几人牢牢绑住。
而后一阵沛然巨力传出,将马元义和他的弟子扯出。
张让站在墙头,俯视着被团团环绕的马元义。
当张让观察马元义的时候,马元义也在观察着他。
一身黑色长袍,上面缀以金色玄鸟图案,高冠紫发,面色苍白,一双狭长的眸子之中寒光闪烁。
他认得这个人。
封所带来的洛阳城内不能得罪的人的画像之中,第一个就是他。
此时,他也断绝了逃命的想法。
不行,不能落到他们手里!
不仅是我,他们也知道一些消息。
双目之中金芒掠过,周身蓦然燃起了金色的火焰。
先是他,然后就是他身后的一众弟子。
每个人身上都点燃了金色的火焰。
马元义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是每个人都能听到他的弟子们的哀嚎。
那是发自灵魂的哀嚎。
一相对比,马元义尤为突出。
火焰有形无相,顺着铁链迅速蔓延。
张让双目之中厉色闪烁,伸手一拂,劲风大作,拉着铁链的那些绣衣使者的双手被他弹开,铁链应声坠地。
火焰燃烧了半个时辰,铁链上的符文也消失殆尽,却依旧将那些人牢牢捆着。
张让看着矗立不倒的身躯,哀叹一声。
“马元义,义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