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千虽然很巧合的又遇到了,这差点就有一面之缘的方逍遥。
但是他不卑不亢,谨记着他现在符合这身衣着的身份,继续沿着之前的步伐缓缓向前,不过身子在慢慢的偏向右侧。
这边是船窗。
方逍遥三人从出口登楼开始,便一直在闲聊,虽然战小染说话依旧直来直去,但是有方逍遥在自然不会不会将气氛聊到无话可说。
从这巨趸的建造和保养,到这到这每层都能见到不少的船工,有多少人,月钱多少,再到这巨趸所过之处的风土人情……
方逍遥如今都能侃侃而谈,不只让陶累频频惊叹,虽然没有酒但也口若悬河的大侃特侃,尤其是刚开始关于巨趸时,更让所过之处的路人也都频频侧目。
方逍遥自然知道,所说的这些如同在航母上谈论给航母抛光一般,必定会惹人注目,而他所要的也正是如此。
这不,还没登上四楼他便觉察到了一个气息记忆犹新的人。
这发现让他心中不由得一喜,监视的人重复出现,也就说明这巨趸之上目标盯上自己的这伙人数不多,而且抱了不少侥幸心理,以为没打过照面就不会被自己发现。
走出楼梯拐角踏入四楼,战小染扫过众人的目光突然一凝,在方逍遥窃窃私语着,“我发现一个人有问题,问题很大,在第四个窗户往外看的那人!”
方逍遥脸上,不经浮现出了一抹浅笑,战小染所说的那人与自己觉察到的是同一个人,这又是个好消息。
这伙人中有这个人犯过罪,有着能被战小染觉察到的犯罪味道,那么其他的人很可能也是罪犯组成的。
这样一来辨别警惕这伙人,战小染就能起到不小的作用了。
甚至基本上可以直接将筛选的范围从茫茫人海缩小到只有战小染觉得问题的人身上。
当时千注意到,已经登船来到四层的方逍遥三人依旧谈笑风生,好像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后。
他望向窗外,像是欣赏在运河对岸的风景,在自言自语笑道:“傻狍子就是傻狍子,跑得快点也还是傻狍子。”
两人认定时千之后,也听到了他所说的那句“自言自语”。
现在已经认定出他来,他的这句话似乎是在嘲笑岸上的动物,但是方逍遥两人都清楚他所说的话,到底指的是什么。
听到被一个有问题的人,十有八九是有罪的人这样嘲笑方逍遥,说方逍遥是傻狍子竟然没追上他。
这是明目张胆的嘲讽,是对官吏和玄唐律法的蔑视,更何况嘲讽的还是方逍遥。
战小染当即快走两步,直接到了时千的身后,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要将他转过来。
时千不由得神情有些紧绷,这话已经试出了,这女人是已经发现了自己。
但他在赌,赌她根本拿不出半点证据奈何不了自己,赌她不会在这么多人中,让方逍遥这个没有一身横练硬肉和老茧的“半吊子”武夫直接动手。
当然时千也有自信,他们若要强硬的对付自己时,凭借着灵活的身手从方逍遥三人手里溜走不成问题。
于是一脸诧然地顺着她的手转过身来,恰到好处的惊讶,“姑娘,你这是?”
“你……”
战小染这才想到,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指控,指控他触犯了些什么法律。
“可是小生长得像你亲朋好友?”
时千潇洒自若,完全没有作奸犯科之人多有的那副怯弱模样,很坦然面对着战小染,甚至表情中还带着些许嘲讽和兴奋的笑容。
方逍遥在陶累耳中说了一句,“拉着我点。”
便也大步走到了战小染身边,盯着时千,一边推搡一边大声叫嚷“你干什么?!”
就在方逍遥紧接着便转头看着战小染,眼神中充满询问之色时,时千也觉得自己摸到了这两人的脾气性格。
这方逍遥鲁莽冲动,做事不经过大脑就直接去干,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也符合大多数粗鄙武夫的形象。
这才在船仓车棚中,一察觉到自己投过去的目光,便不顾他们在那里捣鼓的什么东西直接向他追了过来。
而且方逍遥对他的女上司战小染有好感,没有追上船工通道也应该是她的阻拦。
战小染则是极其敏锐,正义感很强已经习惯按照规则来办……
“我们是捕快,坦白从宽,战铜牌说你有问题!”方逍遥一把抓住了时千的领子,脖子上竖筋暴露甚至额头上都跳起了青筋,暴怒着就要挥起拳头向他身上招呼。
时千被高大的方逍遥提起,双脚离地不由得也有些慌了,双手紧张的抓着抓着自己衣领的铁手,双脚看似慌乱的乱蹬,其实他已经在试探出了身后那窗户的准确位置,以及这堵木墙的强度怎样。
“别这样,别这样,快停下来!方捕快快别这样!”
正准备要金蝉脱壳的时千,看着这老捕快慌张的样子,不由得停下了对身后墙的动作。
又赌对了!
自认为已经将性格摸透,看着他们果然不敢拿自己怎么样,时千用力一晃,将自己的衣领从方逍遥的手掌挣脱了出来。
“好大的官威啊,那你说说我到底犯了什么罪?让在场的各位都评评理!不然这些个捕快,明天,后日又不知道该强抓谁了?
我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你这般辱我,如果不给个说法……哼哼!”
房间能在第四层的,无一不是有地位有身价的人,若是平常也就是凑个热闹而已,也都是自持身份不会参与到这档事中,但经过时千这一说后心中都不由得暗暗琢磨起来。
在时千这一身衣着和他这几句话下,周围看热闹的人不约而同的他纳入到了“自己人”这个范畴。
是啊,这些个捕快将他们中的一人捉走,明天后天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捕快捉人总得讲这个人赃并获吧,人家好端端的站在窗边,怎么就把他抓了呢?给个理由吧!”
“捕快怎么能在船上直接抓人?你们是归哪个州郡的捕快,现在巨趸早已开船,哪有人给你们断案啊?”
“你们还真信他们是捕快啊?没什么可说的直接就船工来,将这三个装成捕快招摇撞骗的人拿下得了!”
……
杂乱的谈论声此起彼伏,蹲在房间门口等待三人而来的张三,也注意到了楼梯口这边的嘈杂声,抬头扫了一眼楼梯,没有看到人继续走上来也向着那帮人走过去凑热闹,准备打磨时间。
沿人群之外不远处都能听到,面对面站在人群中央的方逍遥与时千两人,自然也能听得清楚。
时千李顺林口的褶皱后,在方逍遥耳边轻声低语:“如何?捕快大人!”
语气中充满了挑逗与挑衅,方逍遥直接脑补出了,他真正想说的其实是,“来抓我啊,笨蛋!”
陶累现在是真的有些慌了,拉着方逍遥,不再是因为之前他交给自己的命令了。
没想到冲突发展如此迅猛,没想到这人体量这么大,瞬间便让这么多人站队给他说话,原本以为方逍遥是那种极为冷静且心思缜密的人,如今一看,果然还是少年心性。
遇到这情况,立刻便直接充上钱去也不计后果了,也不想想这四楼可是凭着大理寺指派的案子,加上分配房间时的态度,船工才勉强给安排上来的,可想而知住在四楼的都是什么样的人。
四个字概括,那就只能是非富即贵啊!虽然直派的捕快权位极高但也管不了他们这些与案件无关的人,更不能用那张官文来扯虎皮,弄的那个诡异的案子,人尽皆知。
“让一让,让一让!”
这些衣着富贵的这些富人,看到衣服朴素的人,却纷纷都让开了道路让他走了进来。
船工到了自然没人会拦路。
张三一路感谢,走进了吵闹的中间,看到了果然是方逍遥两人。
“他们真的是捕快,或许在争论案子,各位大爷一路上舟车劳顿就别掺和了,不如趁现在就去楼上轻松轻松……”
张三不住劝解,再加上方逍遥这边没人再出什么动作,终于将这帮具体来看热闹的人都散掉了。
既然人都散去了,张三自然要开始正事,于是转而面对时千将他当成了一直在车厢之中未曾露面的第三个捕快,也是他们两个的上司。
“还有需要小人帮忙处理那些杂事吗,巨趸已经要起航不妨去五楼吹吹风?”
“我们三个先回房间整理一下再去。”
方逍遥对侧脸的张三说了一句,而后盯着时千,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的样子刻进脑海之中。
“还有你!你给我等着!”
“我在五楼赌桌等你,等你赢过我之后再说吧。”
说完,时千在张三瞠目结舌左顾右盼中沿着走廊潇洒离去。
当张三收回惊讶的目光,转向向自己房间走去的方逍遥三人,他这才反应过来,坐在车厢中的竟然是个女的,而且还是个女捕快!
“就这样放他走了?至少也不能让他离开视线啊!”站在【甲庚】房间门口的战小染颇为疑惑惊讶。
站在她左手边【甲已】的方逍遥却说:“他不是说在五楼等吗?反正待会收拾好之后便去五楼了。”
时千静悄悄的看着三扇房门被关闭后,从角落里走出身影这才继续缓步踏行向着五楼走去,嘴里念叨着。“甲己、庚、辛嘛?那警惕的战小染说不定会在房间里布置一些小的警惕装置……”
加了一身风露的衣服换下后,陶累和战小染来到了方逍遥的房间,门外头没开门便热情张嘴的张三,却又被无情都打断了两次。
两人进入方逍遥所在的这间看见了坐在会客桌前的方逍遥,他也直接开门见山。
“这巨趸上到目前为止,至少有两方甚至刚多的人盯上了我们!
那神秘大案,让这么多虫子泛滥的组织以及刚刚挑衅的男人甚至……甚至有可能连巨趸上的不少船工也都是,这个还要等待观察。”
不只战小染,连陶累都吓得浑身一颤,虽是捕快但此刻的他就像手无寸铁的在贼窝之中一般。
登船才认识了几人,竟全都是对面的。
“咱们就不应该放他走的,这下好了……”陶累因为太过紧张,人还没想到竟然就已经将话给说了出来。
说出来之后他便有些后悔,方逍遥放他走的不说,连这问题也已经被问过一遍了。
方逍遥却没有在意,也的确是自己放走的,便继续说着,“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嘛,既然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自然会有许多人来,他是一样后面肯定还有。反正咱们注定要去五层一趟,打探一下情况有他这个已经暴露的卧底在,倒是可以好打探不少。”
经方逍遥这么一说,也是有点道理的,不过那前提是在五楼还能碰到他,并且能处理得了他们针对而来的各种敌意和杀招。
“我房间里面有一副软甲,刚刚我调整一番,你穿上后在这里看住,整个房间里还被我布置了几处小机关,尽可能的抓住进来的人。
如果发现仍旧不敌,以保命为主将消息尽快传递出来。”
方逍遥指着自己的卧房,对陶累详细的讲解完后,看向战小染。
“你是留在房间中等待可能找上门来探查的敌人,还是陪我一同去五楼调查?”
“我想上去看看!”战小染很是坚定的说着。
上去哪怕找不到凶手,也可以体察上面的违法乱纪,但在下面等待那些敌人就没有其他事了。除了她不敢相信那些人敢这么嚣张外,还因为担心方逍遥一人的安全,两个人一同行动探索鱼龙混珠的地方,终归能相互有个照应。
“真的没事?”
战小染没想到,方逍遥竟然关心的问了第二遍,再次点了点头后遵从了他的建议,回到自己的房间将各种东西暂存在方逍遥这里,以便看管陶累看管。
“带路吧。”
方逍遥说完,却走在了三人中的最后一位。
他把玩着手中的一颗百纳球,目光落在最前方,不断扭头较为矜持的对战小染宣传五楼有什么好玩的张三。
目光略微收回一些,又看着现在已经有点些心不在焉,走不成快要直路的战小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