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为之愣了下,再仔细一看,掉下的那黑点不是它物,而是一只黑蚂蚁,袁守一陡然大喜,忙道,“郑判官,你看错了,这上面写的分明是第二十二周,不是二十一周。”
郑蕴实瞧了眼生死簿,因他隔着些距离,乍一看还真是第二十二周,而不是二十一周。
郑蕴实当即都愣了,刚才我们看生死簿的时候他一直盯着,我们动没动手脚他最清楚不过,数字的突然变化让他也颇为不解,忙接过生死簿去查看。
我几乎敢确定那蚂蚁就是我刚才搭草过水洼的那只,我见过牛有灵性、狼有灵性、狐狸有灵性,没想到连这蚂蚁都有灵性,不过它这方法要骗过郑蕴实却有些不大现实,稍微仔细点就能看出那一横是一只蚂蚁。
不过郑蕴实接过生死簿去看了好久,愣是没看出来,我们都有些纳闷儿,这么明显难不成他看不见?
郑蕴实看了好一会儿,似在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呐,我看了好几次,是二十一周,怎么突然就变成二十二周了?”百思不得其解,却随后合上了生死簿,怕是那蚂蚁也被压死在了书中,他合上生死簿后看着我说道,“虽然不知道二十一为什么会变成二十二,不过既然生死簿上记载你是第二十二周庚午年寿终,那我现在也不带你回阴司了。”
郑蕴实已经开口,也就说明我今晚不用死了,几人都松了口气,郑蕴实耸了下肩膀,“活着也好,死了也好,那老头算是输了,我这就回去收拾他去。”
说着就要转身离去,我们还未来得及欢呼雀跃,之前挂在山门上的那牛慧骨却因为没有挂稳当,啪地一声落了下来,正好砸在我头顶。
按理说这牛慧骨这么点大小,平时砸在头上顶多也就痛一下,但这次砸我头上,我登时就头晕眼花,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然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惊呆了袁守一等人,郑蕴实听了动静回过头来,看着这一幕也呆了,愣了会儿当即招呼阴差上前勾了我的魂,然后说道,“你们跟我去司殿府,带上那骨头,有个见证。”
我被阴差勾了魂,站起身来回头看去,见我身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袁守一也当机立断,回头对黄蕴秋和陈莹莹说道,“你们俩在这儿呆着,我们跟着去一趟。”他说着背上了剪刀,李珏入了剪刀后跟随郑蕴实一同朝着阴司走去。
这一路我都颇为不解,为什么小小一块骨头能把我给砸死了?
袁守一在后面默不作声,应该是在想对策,他们之前算出我还有一劫,得出了两句谶语分别是颠倒黑白和指鹿为马,要是能在到达司殿府之前参悟透,就还能有时间找对策。
毕竟司殿府等着我们的是东岳大帝,当着东岳大帝在临时想对策,怕是来不及。
这一路连郑蕴实也颇为不解,行了好一阵,郑蕴实才看着我说道,“不对,生死簿上记载的应该就是第二十一周,否则你不可能会被一块骨头砸死。”
我虽担忧到了司殿府会如何,却还是反驳道,“生死簿上明明就是第二十二周。”
郑蕴实当着我面再翻开了生死簿,我也看了过去,生死簿上写着的依旧是二十二周,只是却不见了那蚂蚁,那一横也已经变成了墨,难怪郑蕴实看不出真假来,这其中玄妙之处,没人可解。
郑蕴实再次确定那是第二十二周了,面色却没半点好,说道,“如果你真是第二十二周寿终正寝,现在却出了事,那就是枉死之人,枉死之人需先在枉死城呆着,等到正式寿终年限到了之后才能被放出来,所以你现在就算死了也当不成司殿,而是会被关进枉死城。”说着又思索了会儿才继续道,“我觉得这事儿肯定有猫腻,兴许是有人不想让你当这个司殿,所以才故意设局陷害于你。”
我听着幽幽道,“你终于察觉了,来司殿府的那个老头,是你们东岳大帝,他不想让我当这个司殿,你还敢让我当么?所以你还是赶紧把我放回阳间得了,再固执让我当司殿,惹恼了东岳大帝,你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一听那老头是东岳大帝,郑蕴实陡然僵住了,连同带着我的阴差,他们个个面面相觑。
郑蕴实既然已经知道那人是东岳大帝了,自然也明白其中缘由,我是柳承的徒弟,柳承是前任北阴大帝,北阴大帝跟东岳大帝两人互不相容,东岳又怎么允许让北阴大帝的人进阴司任职?况且我还是柳承的徒弟。
他愣了好久说道,“先去司殿府,我只当不知道他就是东岳大帝,既然他说过你被牛角触死,现在的事实是,你却不是被牛角触死的,则说明他赌输了,他就不能再胡搅蛮缠。”
继续前行,这些阴差对我也是客客气气,并没用铁链锁我,我行动还算自由,直到快到那司殿府的时候,袁守一才突然上前说道,“我明白了指鹿为马的意思。”
我看向他,不接话,等后话。
袁守一道,“当初赵高凭自己的权力愣是在朝堂上把一头鹿说成了马,一会儿到了司殿府,东岳也肯定会以他的权力将那牛慧骨说成牛角骨,如果旁人知道他就是东岳大帝,他说那是牛角骨,自然没人敢说那是牛慧骨,所以你还是被牛角触死的。一会儿到了司殿府,你得一口咬定那就是牛慧骨,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不能改口,改口你就完了。”
我嗯嗯点头,真如袁守一所说,如果东岳说那是牛角骨,谁敢反对?
与此同时,剪刀中李珏紧随着道,“我也明白了‘颠倒黑白’的意思,你算的是牛角,我算的是触死。黑为阴,白为阳,这谶语真正想说的是‘颠倒阴阳’,既然东岳说牛角触死,但如果牛角并没把你触死,那他也输了。”
我明白李珏的话,袁守一算的是牛慧骨为什么会变成牛角,他算的是怎么把死变成活。
我苦笑了声说,“可我已经死了。”
“东岳既然敢把牛慧骨说成牛角骨,那我们就把死的说成活的。”
李珏随后让我去叫郑蕴实等一下,郑蕴实目前还是站在我们这边儿的,知道我们在想对策,也就没阻挠我们,停下等我们。
李珏又让郑蕴实去旁边不远处的土地庙借来了一匹白马和两块牌匾,郑蕴实的身份到了土地庙也没人敢拦他,他又赵土地庙搜刮来不少阴阳钱。
一切准备妥当,才问我们,“这是准备做什么?”
李珏从剪刀中出来,找来一支笔,在那两块牌子上各写了两个字,一块写的是‘司殿’,另外一块写的是‘梅四’,我们看着不解,连袁守一也有些发懵,问道,“您写这个做什么?”
李珏看向我道,“你拜入道门,你师父应该还没给你起道号吧?我今天越俎代庖帮你师父给你起一个道号,你就叫‘梅四先生’,从现在开始,逢人你不能说你叫孙清,你得说你叫梅四,千万不能提孙清俩字。”
道士都有道号,鬼谷派的老祖王诩就号‘鬼谷子’,全真道老祖道号为‘纯阳子’。
之前我拜柳承为师时间仓促,柳承是说要起法名,起道号的,不过那会儿忙就省略了,这么久柳承估计早就忘记了这事儿。
我听着嗯嗯点头,却还是不太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
袁守一和郑蕴实却明白了,李珏回了剪刀中,我们而后启程,一路入了那城中,并未直接去司殿府,而是让我骑在白马上,在城里城外来来往往转了好几圈,在城中转圈的时候,时不时抛出几叠阴阳钱来,惹得城中众人哄抢。
他们哄抢时,也瞧见了旁边阴差举着的牌子,对着我们指指点点说,“这是司殿‘梅四’。”
一传十十传百,游走了几圈,等大部分人知道奉先市的司殿‘梅四’了,我们才到了司殿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