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珊感受着腕处沁凉的温度,触玉生温,肌肤的热量好象一点点传进了翡色的玉石,慢慢的合贴起来。
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无名指,等待着神圣的时刻。
裴锦程却握着她的手,拍了拍,温声道,“小珊,做裴家的媳妇,很辛苦,委屈你了。”
白珊热泪盈框,她摇摇头,“锦程,我不辛苦,嫁给你,是我的梦想。”
申璇把目光移到远处,去看人潮以外的东西,看到一切都成了焦外,想把耳外那些情话都屏蔽掉,但是白珊那肉麻的,娇滴滴的声音,还是残忍的钻进了她的耳朵。
裴锦程看着白珊的眸光复杂了些,沉怔一阵,他又看了一眼台下望过来的白立军和白立伟,眸色又回复到初始的温柔,“……”
宾客觉得这婚礼着实无趣,哪像别人那些婚礼,闹腾可真有意思,但凡是婚礼,都会有很多节目,新郎新娘必然有很多感人肺腑的画面,或者鬼马搞笑。
就算新郎新娘是木讷的人,主持人也必然会拉动气氛。
这婚礼怎么看,怎么死气沉沉,没点新意,没有激情不说还倒退回几十年前的模式了。
生叔端着托盘走过来,托盘里六只玲珑的紫砂茶杯,走到白珊面前的时候,她才会了意。
这是要敬茶。
可白珊期盼的戴戒指的环节始终没有出现。
难道是在敬茶之后?
六杯?
六杯!
这里五张椅子,申璇坐在其中!
她和裴锦程一人一杯,她这是要给申璇敬茶?!
怎么会给申璇敬茶?不甘心的,她怎么能甘心!
钟妈拿来了两块蒲垫,首先垫在裴立的面前。
她知道,这是要跪!
进裴家这样的宅子,进跪茶,是该的,她有准备,但她以为是大婚翌日清晨,新媳梳好妆容,带上自己煮好的茶,去长辈居所敬跪茶,这些她都懂。
可今天,这里是是她的婚礼。
却要她敬跪茶!
白立军已经大变了脸色!这顿饭还叫他如何吃得下去?侄女大婚,当着宾客的面给婆家长辈敬跪茶!这叫他如何吃得下去?他堂堂省公安厅长,他的侄女却要当着众名流的面,在大婚当日给婆家长辈敬跪茶!
家规!又是裴家的家规!
可是人家不会这样看,人家只会裴家不给白家面子,居然不能为了各界名流在此,免了这俗套的礼法!
白立军环了周遭一眼,莫家那祖宗云烨正跟市委书记林致远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两人的表情很严肃,凝眉沉敛,应该是在说着什么关系重大的事情。
难道是在议论白家?!
白立军就坐在白立伟的边上,倾斜了一下身,“怎么会被裴家那老狐狸算计成这样?”
白立伟沉叹一声,“裴家规矩太多!烦死人!”
“这不是规矩不规矩的事!裴锦程分明是想给白家下马威!他什么意思,要跟我们白家站成对立?!”
白立伟始终不愿意相信,“他都娶了珊珊,怎么会跟白家对立?”
.........................................................
白珊的婚纱是大头纱,长尾摆,华贵奢侈,也不管这婚纱是不是真的符合她小家碧玉的气质,只想做个最美的新娘。
而自己的丈夫却穿着唐装,跟她站一起,那唐装还跟她面前坐着的女人是一个系列的婚服,天大的讽刺吗?
此时提着裙摆跪在蒲垫上,一一给长辈敬茶。
最先是裴立,然后是裴先文和季容,轮到申璇的时候,她的腿僵直了。
好在生叔拿开了薄垫,她松了口气。
今天的主持人像是吃了哑药一样,原本对好的台词,都用不上,又根本不敢多话,这哪是他们主持过的婚典?
这分明就是G城第一例。
除了递个话筒,根本就没有任何职责。
白珊已经受不了刺激,她想跑,想逃,她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她忍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现在居然忍不下去了。
她凭什么要给申璇敬茶,凭什么!
她讨厌看到申璇那种淡然得什么也不计较,也不在乎的样子!
凭什么申璇可以这般超脱!凭什么?!当初闯进禁园的时候,裴锦瑞为什么要将消息透给裴锦程?
为什么裴锦程要回来替申璇挨那么多板子?
为什么那天光是流了产?为什么没将申璇活活打死?!
如果没有申璇,她就不会有今天!裴锦程只会是她一个人的丈夫!他最多在外面招惹几个女明星,至多而已。
她一直记得初上台时,裴锦程和申璇的双手都在腿上,只是一个分别置在双膝之上,一个则交叠轻放在斜置的腿上。
男左,女右。
他们无名指上的戒指总是会刺痛她的眼,她一直忍。
如今呢,终于轮到她戴戒指的日子,可丈夫却送她一只价值连城的镯子!
戒指,他曾经说过,结婚的时候,会送给她!
他骗她!
白珊看着托盘里的茶盏,心又被提了起来。
而申璇看到这盏茶杯的时候,灵台却越来越清明了。
这杯茶,很有可能是敬给她的。
她似乎从这场婚礼里,看到了婚礼以外的东西。
比如白立伟和白立军的脸色,爷爷的姿态,裴锦程的举动。
一场敬跪茶的礼仪,已经充分说明了一切。
裴家是想给白家一个下马威,相恋十来年的女人,为了一个众人眼中的地位,裴锦程居然也狠得下这样的心让白珊委屈至此?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如果这杯茶敬给她,她就会成为公敌!他把她也算了进去?
至少白珊现如今哪怕瞥她一眼的眸光,都带着浓重的怨恨!
裴锦程穿着唐装站在穿着婚纱的白珊旁边,这样的婚礼,这样的新郎新娘,真是好笑。
她想要即刻逃离这个圈子,这个男人,她发现,越来越沾惹不得。
裴锦程还端着茶杯,把盘里的杯子递向申璇,“阿璇。”
话筒里的声音,扩到了整个婚宴厅里,回荡开。
白珊心里一紧,他叫她“小珊”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语气,透着浓浓的感慨。
申璇不似其他长辈一样能坐着受茶,她强装镇定的站起来,努力让自己接过杯子的手,不要发抖轻颤。
裴锦程嘴角弯起来,是温暖得没有杂质的笑意,司仪台上的镜头对准了他的脸,这一笑展起,云烨看着大屏幕,“啧”了一声,抖了抖鸡皮似的缩了缩肩膀,屈肘撞了一下林致远,“远哥,他今天晚上终于有个能看的笑脸了,但就是肉麻了点。”
“要不然把申璇绑了吧,说不定能敲诈点更名贵的酒出来。”
“我是个军人,这种非法的勾当,比较适合你这样的人。”
林致远瞪了云烨一眼。
裴锦程手中茶杯向着申璇举了一下,“这杯茶,是我敬你的。”
申璇和白珊齐齐看了一眼裴锦程。
白珊听得清楚,他说,“这杯茶,是我敬你的。”
他没说,“这杯茶,我和小珊敬你的。”他的意思是,没她什么事。
申璇咽了一口唾沫,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裴锦程伸手,修长的指抚了她的脖子,旗袍的领子边缘包着丝缎的边,是稍艳一点的红,皮肤相接处,肤色似雪。
立领,精致的小盘扣,他不是见过她这样穿过。
家里曾经挂着他们的婚纱照。
他把那些蜡像的自己全部扔了出去,砸了个稀巴烂。
那时候,她就穿着这样的旗袍,简单的姿势,摆出灿烂的笑容,他醒来的时候,讨厌她照片里的笑容。
他是植物人,她却笑得那样,自信,从容,好象眼里都是阳光和希望。
而她笑着的时候,他却躺在床上,全是浑然不知的黑暗。
他那时候是恨她的,是真的恨她的。
如今手指抚过她旗袍的领边,很滑的丝缎,手指往下移一点,摸到了针脚,听说,这套绣品,是纯手工,精细精美。
“阿璇,谢谢你。”他的手指从她的领上拿开,杯子挨上了她的。
申璇握着杯盏,杯水一荡,她差点站不稳。
“结发夫妻……四年了,这么长的时间,谢谢你对我的照顾……”他一哽,声音停在这里,而宾客席间,已经寂声,连云烨和林致远也不再假装严肃的调侃,认真的看着大屏幕,看到裴锦程那一瞬的抿唇,那一瞬的喉结滚动,那一瞬的眨眼时眼光的氤氲泛起。
结发夫妻!
他跟她说,结发夫妻!
申璇倒吸气,一口,两口,三口,她抬手捂了嘴,睁大眼睛,而手心下的嘴,已经张开,狠狠的咬住掌心,那疼痛,一阵阵的传进心里,一下子像点了炸药一般,轰的炸开,疼痛开始席卷,从四肢百骸击过,一阵阵的无法遏制……
她在心里给自己摇头,申璇,别犯贱!申璇,我求你了,别犯贱!别相信他!别信他!
.........我继续,不知道今天晚上出不出得了第四更。你们早点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