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凯目光方才还落在通缉令上的画像上,这时候听到一个“死”字,心底突然一个寒怔!侧面看着裴锦程,心里蓦地窜出两种情绪,化成两条巨龙,相互疯狂的打斗撕咬,谁也不肯败给谁!
死?!
沉吟着,随后握起了拳,道,“自然有法律的自裁。”自己的妹妹还在手术室里,他却说出这样的话,他一定是疯了!
“法律?”裴锦程闻之陡然一怔,牙关一咬,转脸迫视着申凯,“法律准许卖淫嫖娼?作奸犯科?法律准许夜场兜售白粉、摇头丸?法律准许公司偷税漏税?法律准许官商勾结买官倒官?法律准许开枪杀人?!”
裴锦程霍地站起来!怒声斥向申凯,“法律准许什么?法律不准许的事,有多少人在干!!!你告诉我,法律有什么用?!去TMD法律!”他一说完,胸腔里滚动的气焰无法平息!法律讲求证据,讲求犯人也有人-权!
什么人-权!
杀人犯就是杀人犯!!!
申凯看到裴锦程眼底那一抹“必杀!”的凶光,他看了一眼手术室外的灯,知道自己不占理,没有争辩的出路,“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等小五出来再说!”
“再说?!”裴锦程不可置信的看着申凯,轻摇了头,失望道,“我以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疼阿璇的人……”
“是,我疼小五,从小到大……”从小抱着,大一点就背着,不让她受欺负,有人骂了她,他也会去揍人,他的妹妹,申家五个男孩,独独这么一个女娃,谁不疼?
他疼得很!
申凯从裴锦程的手中拽过那纸通缉令,折好,放在心口的衣袋里,他的声音里,没有心酸的心疼,只有冷冷的刀锋,“但是这个人,要杀,也只能死在我手上,你!不可以!”
通缉令的纸张贴在心口的衣袋里,那个人的车像,也在那里,安安静静的放着。申凯重新坐回到凳子上,一脸平静。
裴锦程看不懂申凯,或者,这本来就不是一个他可以懂的人,在他的眼里,申凯此时是恨极了那个杀人犯,才会说出,亲手要了那个杀人犯的命的话。
他心里,终于释然了一些,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申璇被推出手术室,送进重症监护室,裴锦程追过去后,看着自己的太太戴着气氛面罩,皮肤惨白,感觉就算此时有天大的事砸下来,他也不会走了。
他应该守着她,守着她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他。
他记得当时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
而申凯在接到电话后,赶往了0国道。
申凯知道自己之前被鬼迷了心窍,才会不联系D市这边的警察资源去追查那个女人,他知道她背后有人指使,明明抓了她可以顺藤摸瓜,可他却想跳过她这条线,直接抓住她背后的人,他还想替她重新弄个身份,让她去国外生活,人总是要知恩图报的,她救过他的命……
心慈手软,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这么心慈手软,明明她是个杀人犯,利益当前的时候他都不会心慈手软,更何况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实在太过昏庸了。
但是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她死在别人手上!即使她伤害了他的妹妹……
他愤然的甩了甩头,到了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怕她会死无全尸!不过是个女人,是个女人而已!他又不是没见过女人!
他记得她身上有很多淡淡的疤痕,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觉得那不像是枪伤或者刀伤,或者怎么会那么浅?
他记得她看到过,可是她不承认,她说,什么也没有,说他有妄想症!
他也想,他怎么会看得到她身上的疤痕?大概是那次受伤在雪地里又发了烧,烧得糊涂了吧?那时候极度脆弱,所以才会对一个救了他的人产生那种奇妙的感觉?
车子开得很快,申凯坐在副座上,穿着警察发给他的防弹衣,他拿在手里,最后把衣服递给后排的警察,“我不用,你们第一线的,穿多一件。”
无论警察如何劝他有多危险,他都不穿!
摁开了窗,初春的风灌进车里,吹进人的衣领里,明明天空放晴,他却看到了漫天的大雪,雪都跳进了他的领子里,背上明明是已经被靠得温热的椅背,却突然间变成沁寒,像厚厚的雪地,外面的阳光刺眼,刺出来的全是光斑,那女人伸手撕开朝开张开血盆大口的狼嘴,狼的颌骨瞬间分裂!她靴子里的匕首像银光一样抽出,一刀割向狼的喉咙!干脆利落!
那个时候他看着她手起刀落,连嘴角都弯了起来,他其实应该是喜欢那种大家闺秀的男人才对,怎么会看到一个杀狼如此麻利的女人产生赞赏?
难道就是因为她保了他的命吗?
他总是想起她那时候的动作,眼睛里是无风无波的镇定,毫不慌乱,那时候他已经知道她不是个好女人,却赞赏她的刀法,其实像他这样的人,怎么配走仕途?
从小就没有正义感,打架闹事,哪能少得了他?入仕途后,又算计着,利用着,连手对付他人!他不是正人君子。
他不是不想放过她,他真把自己当成了人渣一样,想要放过她,他本来就是个人渣,从小就是个人渣,他不需要什么高尚的情操,他没有!每每想起她的时候,他都一直强调自己不是个好人。
高架上出了事,他还在帮她找理由,可是她不该,不该伤他妹妹!谁也不可以!
妹妹从小就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疼的,妹妹是该被他保护的。
车子到达目的地,他下车后,站在弯曲的国道上,看着被重重包围的女人,她举着枪挟持了一个人质,她身后停着那辆银色的赛摩,车上趴着一个头发灰白的女人,看不到脸,像昏了一般……
他皱了眉,她是猪吗?现在到处都是她的通缉令,她居然开着这辆作案的车子出现!不是摆明了让人来追踪她吗?她有那么强的反追踪能力,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犯傻?
“让人都撤退!”听寒的声音冷静冰冷,枪口又抵在人质的太阳穴上,更紧了些!
“放下枪!不要伤害人质,不要负隅顽抗!”持枪相对的警察,每个人都紧张得不行,因为罪犯劫持的是一个学生。
听寒的目光扫到申凯,眼底是陌生的森冷,“你!过来!我就放了人质,其他人!离开!”她一边说话,一边将枪口又压了压人质的太阳穴。
申凯抬步,却一把被身旁的警察拉住,“申市长!你不能去!”
“人质在她手上,我以前做的工作经常接触这样的人,我懂他们的心理,我去最合适!”
申凯说的是假话,但还是让无数警察开始崇拜他。因为除了他们这样的人,其他的大领导似乎都是被保护的,哪会这样不顾危险的去交换人质?
僵持不下之后的结果是,申凯依旧拒绝穿防弹衣,只是拿了警察手里的枪,过去交换人质。
警察退开安全距离,但又安排狙击埋伏!
申凯走过去,听寒抬起手刀,击在人质的后脑,人质昏迷扔在地上,却不准其他人过来抬走!枪口一下子对准申凯的眉心,四周的枪都“咔咔”的开始上膛,她像听不见,看不见一般,只看着眼前的男人,“让我走。”
“不能。”申凯摇头,淡然沉静,并不因为有枪顶着眉心而慌张,在外人眼里像一个老道的谈判专家。
听寒没有再继续要求,“那你把车上的那个女人送走。”
“不能。”
听寒眸色沉凉,“你欠我一条命!”
“你杀了我妹妹!”
“你妹妹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你们两个人一起开枪,我眼睛看得见!”
“你只看见我朝她开枪!可是她只中了三枪!我答应过你,并没有食言!”
“我看得见!”
听寒冷如冰池的眼底,冰层开始融化,融出一潭水,全锁在眼潭里,却也只是锁在眼睛里,她仰了头,深呼吸,把眼里那一潭子水都眨了个干净,复又平静的看着他,“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杀了你妹妹,你杀我,但你还是欠我一条命,你帮我把车上的女人送走,就不欠我了。”
“那个人按照程序只能被带回去审讯!我欠你一条命,可以还给你。”
听寒根本不听申凯的拒绝,继续道,“在东邻山上那幢别墅里,二楼卫生间门上的密码箱里有张卡,那幢别墅所有的密码都是0901,箱子里面的卡里大概还有四个亿,在瑞士银行,你把钱拿来帮那个女人脚上的铁环取下来,找最好的医院,剩下的钱,都给你。”
申凯听着女人像交代后事一般的安排,被他强行裹缠过后的心脏开始挣扎,奋力的挣扎,他冷冷的睨着她,“不行,那些钱会有专门的人去搜查,如果那个女人没有罪,我会送她去医治。”
听寒淡秀的眉蹙起,轻声道,“她的伤,拖不得。”
听寒戴着耳机,里面人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里,“梅听寒,我说你们逃不掉吧?被警察围住的感觉怎么样?看到没有,就是你面前的男人,就是你求着让他带你妈去医治他却拒绝的人,他出卖的你。”
“我说过,只要你骑着那辆车能跑出国道,我就放你们母女自由,看来是天不遂人愿啊,我只能来救你们了,围着你们的警察中,有好几个都是我的人,我会把你们救出来,然后,然后让你再看一次今天没有演完的戏!”
听寒的肩膀突然开始筛糠,惊惶的情绪开始漫开!她不傻,她知道这辆车骑出来会出事,但是她不得不这样,当时的情况她没得选择,骑着这车出来,至少有一点点希望,她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那么多人羞辱,她知道,就算母亲跳崖,也不会愿意被人那样凌辱,若不是为了她能活着,母亲也不会被梁寅折磨这么多年。
听寒握着手枪的手,张合一下,伸手扯断了耳机线,便什么也听不见了,她对着申凯突然目光杀气重现,冷笑道,“申凯!我的任务就是要杀了你妹妹,今天我若走了,你妹妹还会死在我手上!”
申凯眸底死灰一般的失望,“你,死性不改!”
她像获胜一般的扬了眉,“对,我死性不改,不能改,我从头黑到尾!无法改变!今天你在白,我在黑!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但我赌我会赢!你妹妹的人头,值三千万!反正你不会好好照顾车上的女人,我现在也不会相信你会好好医治她,你的话,不可信!我只相信我自己!”
申凯心底一颤,他居然还有脸说他不可信?
“你把枪放下,跟警察走,自然知道我会不会医治她。”
“警察?我判了死刑后呢?我死了之后,你也会扔了她!”听寒看了远处的警察一眼,她想分辨哪些是梁寅的人,看了一圈也看不出来,凉薄一笑,“无论如何,今天我都要杀出一条血路。你做人质,带我们走!”
听寒拉着申凯,走到赛摩边上,一只手拉起车上的女人,慢慢的扛搭在肩上,申凯看着那个女人脚上是血淋淋的一块布裹着,下车的时候,布条打开,被缠着的一条铁链散开,血已经把整个铁链都涂湿了,申凯突然瞠大了眼。
“申凯,我要一辆车!”
听寒说完,把梅咏思拉得更近了些,梅咏思打开的眼睫,看着申凯,眼睛泛了红,她听梁寅说过这个名字,云和泥,如果她的丈夫还在,又怎么会是云和泥,她的寒寒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男人,她阖了眼,泪珠从眼缝中流出来了,滴在听寒的肩上。
申凯若之前还有半点恻隐之心,也在听寒说出申璇的人头值三千万的时候而压下了!
他不能放她走!
一个黑,一个白!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的枪快速上膛后,趁着她低头一瞬的时候,将枪口对准她的心脏!
她看到后,也将枪口对准他的心脏。
她早已上了膛,狙击手已经赶来,在国道上的树林里就了位!
她的枪声先响,他的枪声才响!
她的枪再响一声,那一枪是在她倒下的时候,打在了梅咏思的心口上,正中心脏,一毫都不偏差!
她的枪法很准,十发也可以靶靶正中靶心!
申凯手中的枪掉在地上,一抱住她,顺着她的身体下滑,慢慢跟着她跪到了地上,他居然还有力气抱住她,他居然没有感觉到痛,他喘气的声音和她的呼吸声绞在一起,似不相信一般,他的手不敢放在她的心口上,那里正汩汩的冒着血水,他慌得不知所措,“为什么不躲?”
她笑了笑,淡淡的,像隆冬时腊梅枝头刚刚钻出枝头的那一点红,释然一般的轻叹,“因为逃不掉。”
他颤了声,“为什么杀了你要保护的人?”
“因为没有我,她会觉得死是一种解脱,我害怕她不死,会过得生不如死。”
“为什么打向别的地方?”他没有受伤,她的枪口打向了别处!她不是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吗?他有很多很多的为什么要问,为什么要答应了不伤害他的妹妹,却又要伤害!
“……”她满手的血,摸在他的脸上,眼睛也不肯眨一下的,看着他,她想说,我舍不得你死,却没有回答他,“申凯,把我妈妈,和我埋在一起,我想,有个妈妈。”
他那被裹缠着的心,横冲直撞的,不顾一切的开始反抗,反抗那层束缚,越反抗,越伤得重,越疼!“去医院!”
她摇头,紧紧拉住他的手,除了脸色越来越差,“别动,别说话,我反正是死刑犯,去医院救回来,再被枪毙一次吗?申凯,我不想再死一次了,死在你手上,我觉得是一种归宿,一点也不恐惧,若是别人朝我开枪,我一定会有怨气,我说不定会变成厉鬼。让我说说话,说给你听……”
“我叫梅听寒,妈妈说,我爸爸是个很有才华的少爷,跟她门当户对,名字是他取的,我有个哥哥,跟我爸爸姓,所以爸爸便让我跟妈妈姓,梅听冬寒开,幽香踏雪来。妈妈讲,爸爸说的,梅花能听见冬天的声音……妈妈说,我有个哥哥,所以好小的时候,爸爸都叫我寒寒,也叫我二宝。”
她絮絮叨叨的说话,一句南,一句北,没有顺序,想到哪里,说哪里,只是每个字,她的声音都有温度,不像以前那般冷冰冰的,有温暖的温度,“申凯,我其实也有哥哥,我也有的,如果哥哥在我和妈妈身边,肯定也会很……疼我,像你疼着你的小五一样,我羡慕你的小五……”
“申凯,被人心疼,是怎么样的?你跟我说说,好吗?”
“我二十二岁了。”
“其实我们家以前好富有,我爸爸好有钱,如果他们都还在,如果都还在,我们一定是门当户对的……如果是那样,我就去跟我爸爸说,我要嫁妆,要很多嫁妆,要……嫁给你……”
“你烤的蕃薯,真的很好吃,六岁过后,就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甜甜的,软软的,热乎乎的,很烫手,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味道,就是当时只有一个蕃薯,给你吃了一半,我都没有饱……”
“那四天,在谷底的那四天,是我六岁之后过得最快乐的四天,我见过世界上最美丽的雪,吃过最甜最热乎的蕃薯,靠过最美好的肩膀……”
申凯看着听寒的眼睛,哪怕她的嘴里已经在冒血了,可是曾经寒封冰砌的眼睛里,如今望着他,全是软软的,透透的,纯纯的,像小女孩一样的童真……
像他的小五小的时候一样,可爱……
他狠狠的看着她,讨厌她这样子,明明受了这么重的枪伤,她却可以说话说得像个没事的人!
她吸上气,又平稳的说,“那天晚上,是真的,我不敢承认,我觉得……配不上你……”
“后来,我怀了孕,但是我把孩子打掉了,我这样肮脏的血液,怎么可以当母亲……”
他圈着她肩背的手臂一紧!“去医院!你给我闭嘴!”
“我不要去医院。”她又扯住他的衣服,有了哀求的声线,“我不要去医院,我讨厌去医院,我身上无数处的伤口,一次又一次的在整形医院里面修复,修复一次又要去执行任务了,我讨厌去执行任务,我讨厌,别让我去,让我没有恐惧的走,别让我在走之前还去一趟医院,还让我觉得死后还要去杀人,我不想去……申凯,我不想去……”
“我遵守了我的承诺,你的二叔三叔不是我做的,梁寅安排的其他人,那件事,我并不知情,若是知道,我会去阻止。你妹妹,不是我的枪,我的枪打开了师兄的子弹,她才没有伤到心脏……”
“我妈妈说,她想在冬天的时候,站在梅花树下,看着花枝上的白雪,被阳光照得闪着银光,好美,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时间看那样的风景,找个梅花树,把我和我妈妈埋在那里吧,我也很想感受一下什么叫……‘梅听冬寒开,幽香踏雪来’。看在我抢了云飞的任务,在高架上放你们一马,看在我用子弹打开了往你妹妹心脏上去的子弹的份上,把我和我妈妈埋在那种地方吧。还有……我的钱,不要给警察,我不喜欢他们,不喜欢,他们查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查到我爸爸和哥哥的去向,害我妈妈被梁寅折磨了十六年,我恨梁寅,也恨那些警察……”
听寒微了一瞬眼睛,想要休息一下,否则太累,她也真是的,为什么还要去想那些事,她又睁开眼睛,纯真的笑望着申凯,“埋我和我妈妈的时候,能不能把我的手,和她的牵在一起,我想让她下辈子送我去上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她一定会像别的小孩的妈妈一样,送我去上学……”
他跪在地上,抱着她,听着赶过来的脚步声,低下头,抱起她站起来,俯在她的耳边,他的眼泪滴进了她的耳心里,脖子里,却用力眨干,低声叮嘱,“寒寒,我们去医院!如果警察问你,你什么都不要说,不要提以前的事,谁也不要提,不要认任何罪,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给你减刑,我等你,等你出来,你老掉了牙,我也等你,我不要你的嫁妆,我给你很多很多的聘礼,如果你不肯嫁我,我就……终身不娶!”
她原本没有流泪,她本就不怕死,几乎每天都感觉得到自己明天会死,面对死亡,她很坦然,可是他才说了这一段,她便后悔了,后悔跟他那么多,若不是知道自己死定了,她也不敢和他说那些话,眼泪滚出她的眼框,笑着摇了头,“不要了,我喜欢看你做大官的样子,好神气,在电视里看到你,好神气。不要跟我这样的女人……有牵扯……”
他再喊她的时候,她已经不应他了,她的手垂下去,无力的从他脸上移开,垂下去!
苍白秀丽的小脸也向另一边倒去,闭了眼睛!可是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幸福而满足的笑意。
他抱着她急着往车上跑去!后面警察围过来喊他的声音,统统都听不见了!低声在她耳边说,“寒寒,去医院,不是做皮肤修复,别睡了,以后我疼你,像疼小五一样,疼你。”
然而半路上车子被劫!当申凯开车欲追之时,却被大队长拦住,讲了一大通大道理,“嫌疑人已经死了,但是同伙武器先进,应该马上报上去,等局里安排。”
大队长此言一出,又好几个警员站出来劝解申凯,甚至强行把他拖回了车里!
申凯突然感觉到一个词“里应外合!”
这队警察中,有内奸!
他被大队长以“好心”的方式敲晕送回酒店,而追查逃犯的任务,局里做了安排,申凯醒来的时候,尘埃落定的结果是,逃犯还没有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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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锦程看着申璇醒过来,握着她的手,贴在唇边,大悲之后便是大喜,竟连一句我想你也说不出来,只是土不拉几的说了一句,“你真是福大命大!”
申璇抿唇笑了笑,“阎王爷不敢收我,嫌我闹腾。”
裴锦程并不想自己用悲苦的情绪去影响到申璇的情绪,伸手刮了她的鼻子,笑道,“不会收你的,不然我就要去把你找回来!”
“你一直守着我的吗?”
v他心里一酸,“嗯,一直。”
申璇的手伸出被子外,向裴锦程伸去,“手冷,帮我暖暖。”
裴锦程把申璇的手窝在手心里,才发现女人的小手,暖暖的,哪有冷,顿时咧嘴一笑,“脚和身子冷冷?要不要我帮你暖?”
“要。”
“你从小就这么调皮吗?”
她嗔他一眼,“嫌弃吗?”
他瘪一下嘴,把她的手团得更紧了些,“嗯,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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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凯站在病房外,跟主治医生聊申璇的情部,医生说,“运气算好,真的算好,若是其中一枪偏到心脏位置,真是救都救不活了。”
申凯没有进病房去看申璇,而是看了医生取出来的子弹,弹头上有撞痕,他又去了警察局,调看了当时的现场记录,有两枚子弹没有打进身体里,其中一枚也跟从申璇身体里取出来的子弹一样,有撞痕!
所有有撞痕的子弹上都有字母--F。
而弹身没有撞痕的子弹上却是字母--H。
由此推断,所以F的字弹都被H的子弹打过了。
昨天劫车那个领头的头盔男人打出来的子弹就是F。
他家里的抽屉里一个烟盒里面,装着一枚弹壳,是H!
她说,她遵守了承诺,可是他却没有遵守承诺!她说“看在我抢了云飞的任务,在高架上放你们一马,看在我用子弹打开了往你妹妹心脏上去的子弹的份上,把我和我妈妈埋在那种地方吧。”
她和他从来没有说过那么多话,从来都没有……
她说那蕃茄热乎乎的,她却在他怀里断了气,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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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凯觉得D市太危险,便在申璇醒来后第二天办理出院,坐裴锦程的飞机回到海城重新入院。
回到海城后,申凯开始走动关系,并且悄悄着手准备申请调令,申家集体强烈反对,他却毅然选择要调往D市!
他隐隐知道了梁寅的势力,对方并非纯正的企业家,而且有黑道背景,若要找到那天截走梅听寒尸体的男人,全面正式的调查梁寅才是必经之路!
阻力很多,申璇亦是极力反对,经历过这几次的事情后,她同样觉得那样过去太危险,梁寅的根,盘得太深了!她听了母亲的唠叨后,打电话给申凯,让他到医院谈谈调动的事。
申凯赶到医院的时候,申璇坐靠在床头,“申凯,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要闹脾气了好吗?你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冲到D市去,简直是往刀尖上撞!现在你也知道了,现在任D市市长和梁寅的关系简直就是辫子一样!纠来绕去的缠在一起!现在调过去,根本不合适!“
申凯没有回答,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将里面照片抽出来,递给还在卧床休息的申璇,“有三枚子弹从你体内取出来,弹头上有字母F,掉在地上的五枚弹头,一枚F,四枚H,H打掉了一枚子弹,其他三枚子弹打离你的心脏,上次高架桥上击爆轮胎的是H,小五……”申凯颤颤的吸了口气,一阖眼,不敢睁开,忧沉道,“她是我开枪打死的,她死了,我也要找到她的尸体,她的遗愿是和她妈妈牵手葬在一起,所以她妈妈的遗体,我还保存在冷柜……”
申璇不知道很多事,但是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沉重,头顶上不是乌云,是沉沉的建筑物压下来,她感觉那建筑物没有压在她的身上,而压在了自己哥哥的身上。
“小五,如果有一天,哥哥想结婚了,你觉得好不好?”
申璇听到这个话,第一反应就是呆了!在她的印象里,哥哥是不婚主义者,突然说结婚,爷爷怕是要高兴坏了!她笑了起来,“当然好!当然好!”
“如果我会对她好,比对你还要好呢?”他每天睡着了,梦里面,她都在问他“申凯,被人心疼,是怎么样的?你跟我说说,好吗?”
他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脑子里像钉了钉子似的,想拔掉,又不敢,怕疼,怕死,还怕变傻变痴,脑子里扎着的东西,怎么敢乱动?所以,他只能这样,把那根叫“听寒”的钉子钉在脑子里。
“申凯,你对你妻子好,是应该的,你娶了她,当然该对她好!我也会对我嫂嫂好的!我要做个像锦悦一样的小姑子!”
“你会像其他豪门一样,讲门当户对吗?她可能没有好的背景和身世。”
“不会,申凯喜欢的,我就喜欢!”
申凯苦涩一笑,点了点头,眼神里有些恍然,“小五,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走仕途,一点也不喜欢。”他转身出了房间。
申璇看着申凯,不管是神情,还是背影,都开始变了,愣愣的拿着照片,最近她经常发现哥哥看着一些照片发呆,原来是些子弹。
平时又看不出来任何情绪,只是工作起来比以前更疯狂了!听妈妈说,申凯很少回家,总是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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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璇在海城医院养伤期间裴锦程直接发涵去了公司,说自己出差,每天开视频会议,干脆就在海城住了下来,申凯担心申老爷子看到裴锦程不高兴,便一直让申璇住院,专门安排一个人放在医院替他们放哨。
老爷子一来,就通知裴锦程先离开。
裴锦程在这种时候愈发痛恨自己的结婚证现在不能光明正大的拿出来,连自己的太太受了重伤住院,都不能好好陪着,真不是人过的日子。虽然不高兴,但天天还是要做出高兴的样子,跟申璇聊天。
裴锦程没有在裴家说过申家的事,似乎除了锦悦,也没人打听申家的事,大家都被裴锦瑞的婚事绑住了手脚,绑住了嘴,大家都没空管,没空过问。
娶叶筱进门是获了裴立准许的,地位自然和之前不一样。
汪凤鸣的态度也不同了,儿子对儿媳妇看得顺眼,现在老爷子又允许,说明儿子的事业和家里的地位不会受到影响了,这万一生下来的是个儿子,地位可不得了!
这深宅大院,明面上和睦,暗地里却是暗涌波涛,子嗣的事情说来是喜事,但却也很敏感。汪凤鸣因为申璇上次流产的事分外小心谨慎,对叶筱更是千叮万嘱,怀孕期间最好哪里也不要去,就在翠竹轩里住着,外面谁谁谁请吃饭,也不要去,安安份份的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二房的人天天围着叶筱转,个个都讨好汪凤鸣说,“二少奶奶怀的肯定是儿子!”
汪凤鸣越听越开心。
没人有空关心申家和申璇受伤的事,裴锦程反而落得一身轻松自在。
申璇把最近与申凯相关的事,告诉了裴锦程,裴锦程起初的情绪是抵触的,他觉得那个女人死了活该,没有碎尸万段就算好,但申璇把子弹的照片给他看了,并按照申凯的话一一解说之后,裴锦程沉默下来……
怪不得那时候,申凯说要自己动手!
自从申裴两家联姻解体后,申凯是绝不会主动跟裴锦程聊工作的,“大哥是下定决心要去D市吗?”
申璇点头,“嗯,任何人也劝不了!爷爷说要跟他断绝关系,他昨天晚上下班回来就拿了协议书。”
裴锦程一惊,居然这么较真?申凯骨子里是这样的人?
申璇叹了一声,“我哥从来没有这么拧过。”
“你什么看法?”
“我现在能有什么看法?只能让他去。”申璇低下头,想了好一阵,才抬头看向裴锦程,“锦程,我哥当时去交换人质的时候,没有穿防弹衣你知道吗?我才知道。”
“当时我的心思全在医院,是我疏忽了。”
“哎,你说他当时什么心态?”申璇知道自己离申凯的心越来越远了,她不再了解他了……
“不知道,大哥现在调往D市的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庄亦辰和江钊那边都在帮忙。”
“可如果平级调动,就要挤走现在的市长,这很难啊。”
“是很难,但是他最近好象处理得很顺利。”
“大哥找江钊和庄亦辰,为什么不跟我说?”申家人反对他和申璇在一起,但是申凯却睁只眼闭只眼,他对申凯的看法是不一样的。只是现在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感觉不好。
“他说,不想把裴家扯进来。”申璇抬头看着裴锦程,“我哥有他的城府,D市市长现在已经有些不稳了,一个月吧,说不定不要一个月,D市的市长应该就会下来了……”
裴锦程的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申璇指了指,让他接,电话是裴宅打来的,裴锦程接起来,“喂,爷爷,嗯,啊?时间过得好快!好好,我明天一定去参加锦瑞的定婚典礼,好,好!我会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