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呼吸越来越缓和,然后抬起光滑的藕臂,偏首过去在他耳边吻了一下,轻声问,“锦程,你还要吗?”
他从她的发里抬起头来,耳边还有她吻过的温度,在她的身边躺下来,手掌抚在她的脸上,耳蜗里回旋着她的声音,他还不习惯,她像个丫鬟,心上的弦,被扯得有些疼,柔声说了句,“你休息一下。”
申璇从床上坐起来,“我去冲个澡,等会我们早点回去,好不好?”
他点了点头,“嗯,好。”
他看着她围着浴巾进了浴室,又围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
“锦程,你也去洗个澡吗?”
她该死的乖顺,甚至每一句,都带着问,询问。
她明明知道每次他们做过之后,他都会洗澡,但她还是站在床前,如此低声的问。他看她很久,看得眼睛疼。
他洗好澡出来,她已经把他的衣服摆放整齐了,于她做家务的能力,已经算很整齐了。
甚至连被子都已经叠过,垃圾桶里原本装满了刚刚他们用过的纸巾,她也已经把垃圾袋打了结,拎出来,换了新垃圾袋。
这些她原本从来都不会去做的事。
在他洗澡的过程中,她都做好了。
............
城市另外一端,清水湾花园洋房,林致远的车子刚刚开进小区,便看到后视镜里一辆熟悉的白色马莎拉蒂跟了进来。
辛甜?
他瘪了一下嘴角,跟着他的车子干什么?有事?
他时不时的往后视镜里看一眼,辛甜的车一直跟着他的车。
呼了口气,他这样的人,最讨厌也担心的就是被人跟踪。
就算这是莫司令的外孙女,他也依旧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车子开进停车位,他准备给辛甜来个措手不及的围堵,哪知他车火才熄下来,那辆马莎就一个大甩盘,停进了方形停车位,潇洒又准备确,车火在瞬间熄灭。
车门拉开后,女人从车里钻出来,“嘭!”车门被摔上。
听到女人高跟鞋清脆的回响在地下停车库里“得得得”的往电梯走去。
林致远一愣,敢情不是来跟踪他的?
看到辛甜往C座电梯走去,林致远自言自语的“哦”了一声,“原来是去找阿烨的。”
同路,并非跟踪。
最近真是神经太过紧张,才会这样疑神疑鬼?
....................
钢铁板面的防盗门被辛甜由轻到重的敲着。
直到门被一个女人拉开。
辛甜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上次那个女军医,叫什么名字,她都没有去打听。
她居然到云烨家里来了?
浴室里的水声还哗哗的响着,而军医也是刚洗了澡,头发还湿漉漉的,穿的衣服是云烨的衬衣,穿在女人身上,露出她两条美腿,可以看出衬衣主人健硕高大的身材。
耳朵里浴室里的水声更响了,她似乎看到了眼前莲篷里洒下来的水都冒着热气,一阵阵的腾上来,氤氲着整个玻璃空间,连里面正在洗澡的男人,都看不清了。
辛甜向来都是外交高手,心里扯痛的时候,她还是可以眼眸噙笑的看着军医,伸出手去,“你好,我叫辛甜。”
军医马上伸出手,与辛甜交握,“你好,你就是辛甜啊?我叫温佳呢。”
辛甜心想,你他妈的真会装蛋,全G城有几个人不知道辛甜这个老鸨的?可风情的笑容依旧,“你好,温小姐。”
辛甜打过招呼后,便从温佳呢的手中抽出手来,“我先过去找一下云烨。”
“嗯,好。”
辛甜听着温佳呢的声音,好象主人一样,她穿云烨的衬衣,穿云烨家里的拖鞋,还像个主人一样应酬来客。
抬起手用力的拍在卫生间的门上,撒气似的声音提高,“云烨!你给我出来!”
卫生间里的冲水声慢慢小了,停了下来。
云烨围着一条浴巾从里面走出来,整片诱人的胸膛,一块块的格子腹肌都露在外面,肤色是性感的麦色,似乎可以透过这种肤色看到他在阳光下面挥汗如雨的训练。
手里拿着毛巾,微偏着头擦头发,指节比一般男人的都粗,好象一下子可以举起千斤重的哑铃。
方毅的俊脸上阴云集沉,看着辛甜的样子,很不满意,“多大的人了?敲门都不知道礼貌?!”
辛甜闻到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有温佳呢的,还有云烨的。
在洗澡之前,他们在干什么?
像那天在温泉那里一样吗?
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陷在里面?
阿璇,你为什么知足?你爱的人在你面前,你想吻想抱都可以?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我来找你,有事。”
“有事就不需要礼貌了吗?”他永远都是这样,像个长辈说话的态度。
“云烨!我说我找你有事!”辛甜扯高了音量。
“进门为什么不换鞋?!”云烨手里捏着毛巾,对辛甜的趾高气昂恍若未闻,睇见她一身包着曲线的薄泥连衣短裙,丝袜,小外套,一双细跟高跟鞋。
大波浪的长发披着,笑起来的时候,一定风情万种。
看见她这样子,他就头疼。
“不想换!”换了鞋,她就短一大截,不换!
“不换?不换弄脏了地,卫生你来做?”
“我做就我做!”巴不得。
云烨似乎已经习惯了辛甜这样胡搅蛮缠,对舅甥俩的对话方式感到惊讶的温佳呢并没有得到云烨的解释。
男人进了卧室,不一阵换了休闲套装出来,“佳呢,你到里面去坐会吧,我已经打了电话让人送衣服过来。”
温佳呢大方的“哦”了一声,跟辛甜打过招呼便进了云烨的卧室。
辛甜觉得自己已经百练成钢了,否则她现在看到这样的场面,怎么不冲过去把进卧室的女人拉出来,揍一顿呢?那卧室隔音效果好得不得了,他们两人若在里面做什么,外面也不见吧?
习惯了,只不过是疼痛而已,一个人对疼痛已经产生的抗体,可悲吗?她早就习惯了。
而且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她不找男人,总不能把他的需要都给剥夺了吧?
她不结婚可以,可是他不结婚生子,外公一定会死不瞑目。
小舅妈?
辛甜牵强一笑。
她没有说话。
云烨也自顾自的煮咖啡。不理睬辛甜,已经成了他这么多年来不可或缺的生活元素。
直到温佳呢在品牌店工作人员送来服装换上离开后,云烨才说,“如果是裴家的事,你就不要说了。”
辛甜在温佳呢走后,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云烨坐着的桌边,侧身一坐,坐到了桌面上,美丽姣好的长腿故意在云烨面前晃着,还优雅夹点风情的晃着,玉指抚着他的咖啡杯托盘边沿,“我说你,说话能不能有点情调?生硬得让人受不了。”
“情调?”云烨偏首瞪了辛甜一眼,“情调这个词,用在舅舅和外甥女的身上?你小学毕业了吗?”
辛甜顺着杆爬,“没毕业才来找你,我要是读过小学,还会动不动来找你帮忙做事?我自己不就能处理了吗?”
云烨懒得理。
辛甜总是这样热脸贴冷屁股,不知道贴过多少年了,所以并不觉得云烨是冷落她,只当他天性如此,自己反正脸皮厚,“阿璇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怎么可以拒绝得那么干脆?”
云烨看着自己身边晃来晃去的腿,皱了一下眉,站起来,往沙发走去,跟辛甜之间又拉开了距离,跷起长腿,冷蔑道,“她的事怎么就是你的事了?而且哪条法律明文规定你的事我就要帮?”
辛甜气结得腿也晃不动了,“那凭什么裴锦程的事,你就要帮?而阿璇你就不帮??”
云烨看辛甜的眼神,永远都是那样,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蔑然,他的眼神仿佛在告诉对面的人,我真是解释都不想跟你解释,可是禀气后,他还是说,“裴锦程能给莫家带来的利益,申璇做得到吗?申璇只要不是裴家的大少奶奶了,他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我凭什么帮她离婚?而且,我凭什么要为了一个离开裴家在G城就什么都不是的女人去得罪裴家未来的家主?在你眼里,我的脑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病了?”
辛甜嘴抽了一下,“云烨!你真孬!裴家这种现在没后台没背景的家族你也怕得罪,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孬?”
“呵?!”云烨不怒反笑,展臂往后一靠,强硕的身躯陷进厚软的沙发靠背上,方毅英俊的下颌轻轻抬了一下,眸底是海底亮起一点光,深不可测,“呵,这种家族也是百年大家了。辛甜,你好歹也在外面混了那么多年,裴家没后台没背景?如果亲戚政治关系就是背景的话,他的确是没有了。可是你知道裴锦程现在手上串联起了哪些政治关系吗?以前是裴老爷子跟爸爸斗气,所以这几年才没有走动,但裴锦程现在开始走动了,你以为爸爸会拒绝像裴家这样的家族和莫家合作?你三十岁了,不小了,别那么幼稚!”
辛甜不是不懂,她也是因为懂,才会知道为什么韩启阳的案子在G城没人松口,也找不到那个技术工程师,按理说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裴锦程几乎把后路都给申璇堵死了,逼着申璇回去求他。
她也知道裴家这种经济实力如此强大的家族,没人会轻意的去动。
更何况现在的裴家跟市委书记关系交好,跟白家是姻亲,又同莫家搭上了关系。
裴锦程利用这些关系再想搭些什么线,轻而意举,平时本来交集甚少的关系网,也因为裴锦程的原因,密切了起来。渐渐的,一个没有政治背景的家族,却成了这些关系网的中心。
被动在慢慢变成了主动,G城的局势在悄然变化。
可即便她都懂,她还是来找他,也许是为了申璇,也许是为了证明云烨不计任何代价,都会帮她,哪怕荒唐,“我就阿璇这么一个朋友,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过现在这种日子。”
云烨不为所动,他坐在那里,傍晚的阳光穿透落地窗从他的身后洒进来,橙金的颜色,悠惬的傍晚,休闲的打扮,却让他的全身散发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阳刚霸气,抿了唇,是讥诮的冽厉,“你还是管管你自己吧。申璇的日子过得差吗?G城的豪门里,哪个男人没娶妾?娶个妾就把她委屈成那样?就要离婚?那这个G城还由得了男人说了算?”
辛甜站起来,气得差点拍桌子,“你还要不要脸,你是个现代军人!上一辈人这样做就算了,你居然还赞同!”
云烨浓眉如墨,瞬时扬起他的气势!“我是个军人!我不娶妾,不代表不准别人娶妾,其他城市那些豪门里的人比G城的男人好吗?今天换个明星,明天换个演员,后天又是一个名媛,你以为那些男人就比G城这些娶妾的男人好吗?!”
“云烨!你帮不帮!”
“……”云烨默默看着辛甜,而后阖了双睫,眼睛再次打开时,眸色炯然,“辛甜,裴锦程既然把这些道路都给申璇封死了,就说明不可能让她有机会离婚,要不然你去帮申璇请律师看看,在G城的律师,你试试看有没有人会接她的离婚案。”
“而且男人有男人的出发点,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做,你一天到晚的把这些破事拿来烦人,是不是太不懂轻重了些?”
辛甜一下子被他那句“更重要的事情在做”给吸引了过去,“你们在合谋什么?”
“无可奉告!”
“喂!你怎么可以连我都不说?”
“我什么时候对你承诺过,什么事都要对你说?”
“云烨!”
“叫舅舅。”
“云烨!”
“辛甜,叫舅舅!”
“矫情!叫了这么久的云烨,现在让我叫你舅舅。”辛甜笑笑的说着,一下子像风一样窜过去,窜坐到了云烨的腿上,死死的搂着他的脖子,“小舅舅,你帮阿璇离了婚,我就亲你一口怎么样?”
“辛甜!你给我滚下去!”
“小舅舅,好不好嘛,好不好嘛,你说说,你跟别的男人有什么不一样呢?你的吻技会不会更好?”辛甜撒着娇,支着嘴就要去亲云烨。
云烨方毅的俊脸上登时覆上一层黑炭,下巴和嘴角都开始抽动,腾地站起来,大力的从脖子上把女人的手扯开,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把她扔在沙发上,粗沉的气息从胸腔里喷出来,“辛甜!你再敢这样,我就让爸爸把你弄回军区大院去住!!”
辛甜揉了揉发疼的手腕,慢悠悠的坐起来,“云烨,不如谈个条件吧,反正你心里也知道我喜欢你,我这样的行为也让你困扰了多年,其实我自己也挺烦的,你一定比我更烦,你如果帮阿璇离婚,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了,怎么样?”
云烨理着T恤的手,僵了一瞬,他抬眸睨着坐在沙发上,看也不看他的外甥女,他们其实一般大,他却是她的舅舅。
耳里似乎听到了沙漏的声音,时间在“嘀嗒”声中走过。
“放心,我不用跟你谈任何条件,以后,你再也进不来清水湾。”
男人转身的速度和他绝然的口气一模一样。
辛甜看着那道身影,眷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身影,从纤瘦的少年,长成高大的男人。
嘴里有点泛苦。
经营白色之夜,以为他会痛心疾首的来训斥她,会阻止她,会天天防着她不准和其他男人接触。
可是她的名声臭翻了天,他也很少管她。
关了白色之夜,以为他会表示赞赏,进行表扬,会走得离她更近些。
可如今她天天朝九晚五,他也未夸过她半句。
以前她有事找他摆平,他不会犹豫。
还以为什么事他都会向着她,结果在利益面前,什么都不值一提。
他帮她的时候,心里不是不自作多情的。
明明知道是自作多情,还是醒不了……
每次心痛的过后都会得一些结论,得出来的结论送给别人,安抚别人,却安抚不了自己。
辛甜被清水湾列入了黑名单,包括她的车牌……
林致远在辛甜离开后不久到了云烨家,拿了一把挂面,美其名曰,都是单身汉,搭个伙,省煤气。
搭伙:林致远的面,云烨冰箱里还有点青菜,几颗鸡蛋。
青菜鸡蛋面,二十分钟后,端上桌。
两个相对坐在饭桌上男人吃面,桌上的调料只有一罐牛肉辣酱。
面淡了一点,便舀一勺酱拌在面里,继续吃,似乎并不嫌弃清水面条的滋味。
林致远舀起牛肉酱,倒进自己的碗里,拌了拌,“阿烨,你们家甜妞好象跟锦程的太太关系很好。”
云烨夹起一筷子面,热气腾腾,他吹了吹,“嗯,是很好。”说完低头一大口将面吃进嘴里,吃相豪放不羁。
一碗面,很快被林致远用牛肉辣酱拌得红红的,“那两口子离婚的事,你就别管了。”
云烨笑了笑,看着对面的林致远,“致远,你跑过来跟我搭伙,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事?”
林致远点点头,“阿甜那本事我又不是不知道,等会拆房子了,你还不得答应她?”
云烨身躯坐直了些,筷子轻碰在碗沿上,“这次她拆房子我也不会帮她,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我去淌那浑水干什么?要是锦程一分心,搞得大家做事的进度都会受到影响,而且我一出面帮忙,这不是摆明了让锦程跟我结仇吗?闲死了我也不会去树他那样的敌人。”
林致远放下心来,“你知道就好。”
.....
夜深的时候,总有梦境会适时闯入,或喜或忧。
裴锦程半夜醒来,翻身习惯性向右伸手一摸,身侧空空如也,一如往常一样心头跟着往上一提,好像突然间失重一般瞬间醒来,他坐起来,警惕的往身侧一看,房间里又是他一个人。
居然又是他一个人。
她总是睡在外面厅里的沙发上。
明明今天他们一起相拥入睡,现在又只有他一个人。
下床后,连拖鞋也未趿上,便长腿迈开大步朝厅的方向走去。
客厅里空空的。
沙发上根本就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阿璇!”裴锦程喊了一声,在公司休息室里她的眼神,至今都无法忘记。
空的。
空空的,好象里面看不到人,瞳仁里都看不到他的影子一般。
心口那里,突然也空了一块,再猛的被谁一砸!他疼的一缩,好象屋子里突然没了那个人,再也找不到。彻底的消失了。
拉开门,赤着脚跑出去,跑到楼梯口的时候,一楼有夜灯亮着,听到楼下有“乒呤乓啷”的声音,没有什么节奏感,那声音听起来都是生涩。
急急的扶着楼梯跑下去,大步穿过客厅,到了饭厅。
一楼的大理石地面,很凉。
他在饭厅外,看到厨房亮着灯,里面的女人扎着长发,随意绾在脑后。还穿着睡衣,拴着围裙,正在工作台上面的菜板上切着什么,她身边的炉灶上放着白瓷的砂锅,火苗舔舐着锅底,有热气从锅盖缝里一阵阵的往外喷着,“嘣突突”的响。
她埋着头,“bong”一声响过之后,她又把手里的东西重新放了放,又切下去,“bong”又一声响。
她很认真,切的时候,目光未从手下的东西上离开过一瞬。
他看见她把刀放下,拿了只筷子在手里,方布搭在锅盖上,才又拿开厚重的砂锅盖子,筷子伸进汤里后提出来,伸进嘴里尝了尝,皱了一下眉,似乎不太满意。
厨房的门,被他推开,她惊了一跳,锅盖差点掉在地上,又瞬间平静。
“怎么起来了?”他走过去,搂住她。
她把锅盖盖好,将火调到最小,声音放得很轻,似乎怕吵到别人,“做明天的午饭啊,一个老鸭笋干汤,炒个土豆烧牛肉,再炒个萝卜丝,你觉得行不行?如果你不喜欢,再换别的,怎么样?”
搂着她腰季的手,僵硬了。
在他的印象里,申璇是做出来的东西连批评都不准的人,若说她的菜味道不好了,当场就会翻脸,可现在她说,如果他觉得不行,再换。
她似乎很想迁就他。
锅里的汤被煮得“gugu”的响,锅盖被气体顶得“嘣嘣”的撞着。
鼻子在她的耳边拱了拱,柔声说,“太晚了,明天我们在食堂吃,下次有空的时候,再做。”
“做都做了,我还是做完吧。”
她的手在他的手上轻轻拍了拍,示意让他松开些,看着她又拿起刀。
他进来后,她只看了他一眼,是被吓到的那一眼,而后,她的眼睛都落在那些锅碗刀筷上。
看到菜刀切下,雪白的萝卜丝上沾上了血红,好象雪地里落下一朵腊梅,怵目惊心。
他才才注意到,萝卜丝上早就不止一处红色。
她连哼都没哼一下,继续将已经切成片的萝卜片叠在一起,切丝。
食指,中指都有血迹,中指指甲盖尖端被切下了一小块,好象少了一块肉一样。
心头大震!
从她的手中夺过菜刀,扔进洗菜池里,顺手关掉灶具上的火,拉着申璇出了厨房。
把她摁在沙发上坐着,医药箱里的创可贴找出来,残破的手指放进他的嘴里,咸甜的味道,被他吞了进去,吞进胃里的时候,觉得又辣又苦,灼烫得很。
他蹲在地上,创可贴缠上她的伤口,指腹下的创可贴有些硌手,把她的手窝进手心里,抵在下颌那里,“阿璇,我们不学做饭了,不学了,中午的时候,我们去食堂吃,吃新鲜的饭菜,或者去外面饭店吃,很方便……”
上次她也做过汤,排骨海带结,他半夜起来喝过。上次在D市,他受伤,她也去饭店里烧过菜给他送到病房里。
那些都不用她切的。
她连切菜都不会,却要炒萝卜丝。
一片片的萝卜切得很薄,菜板旁边扔了一堆切得过厚的废料,显然是想追求完美,不知她切了多久才有菜板上那些成品。
她看着男人蹲在地上,他的脚上鞋也没穿,一楼的地板是大理石的地砖,很冷,他连袜子都没穿,蹲在她的面前,望着她。
她看见他抬头望着她的眼睛时,男人凤眸里那些心疼像被锤砸过后破裂的琉璃之光,又亮又凄艳瑰丽。
申璇的嘴角抿起的弧光,凉凉的,仿似在北方的寒风里冻过一宿一般,凉凉的,没有温度,眼底的寒潭也寻不到一丝笑意。
可她的声音却还是那样,是他说他喜欢的那种温柔,那么的善解人意,词句之间,都是豁达和体谅,“锦程,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怎么可以说不做就不做?……没有什么事会一帆风顺,受伤是难免的,你别担心,没关系的,过段时间,我熟练了,就不会再受伤,不会再疼了……”
时间一久,就不会再受伤,不会再疼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