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的手紧紧地扒住莫辰逸的腰,牙齿死死地咬着莫辰逸参绿色的锦衣,一双哀怨的眼睛泪汪汪地瞧着林太后。
“风儿!”难得莫辰逸会用这种口气跟小皇帝说话!
也不知道哪跟筋抽了,我只觉得很开心,比当上皇帝还要开心。
正想大笑几声的时候,后背一凉,笑容生生地僵在了脸上,我幽幽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明烟正狠狠地瞪着我。
呃……
看不出他与小皇帝的关系还挺好的,平日里他也没少欺负小皇帝。
小皇帝吸了吸鼻子,在莫辰逸胸口蹭了蹭,讨喜似地勾住莫辰逸的脖子,将脸从胸口移到莫辰逸脸上,“莫叔叔……”
莫辰逸态度明显松软了下来,有些心疼地扶了扶小皇帝的头发,“风儿,乖,我很快回来。”
林太后明显已经不耐烦了,正红色的牡丹华服在空中划出一道艳丽的红色,下一刻,林太后人已经背对着小皇帝往回走了。
“落风,哀家再说一遍……”顿了顿脚步,林太后的声音很轻,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很认真,“你是哀家的儿子,梦华唯一的皇帝,你不是一个孩子,依赖心给哀家适可而止!你这样……会害的哀家亲手将辰逸杀了!”
我心里一寒,对这个女人的印象一下子低到了尘埃!很久没有杀人的冲动了,可那一刻,那种想要砍人的感觉却是如此强烈……
莫辰逸那样的人,为何要生在梦华?我连忙去看莫辰逸,只见他表情很淡漠,无悲亦不喜!仿佛林太后扬言要杀的那人并不是他!
果然,小皇帝一听,眼眶里的泪都吓的自动流回了体内,小小的身子似乎在一瞬间被冰给冻住了,“母后!”大喊了一声,似是在抗议,又似在请求。
小皇帝连连追了过去,小小的身子才及林太后的腰……小小的手,似乎抓不住那件正红色的华服。
小皇帝回头看了一眼莫辰逸,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啊!不知不觉地,那种眼神便被我深深地刻在在了心里!
后来,我才知道,这种眼神绝对是我的恶梦,很多年后,他更是我不安的来源!害的我为了躲这个小我许多岁的孩子,带着一家老小搬了无数次家,最后……终于引起了公愤!
明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那真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主!”
莫辰逸沉默不语!
直到石屋里再没有林太后的影子,杀意才慢慢地退了下去……
在这石屋里已经呆了很多天了,我实在不想说,我差点忘了外面的生活,在这里过的异常的……平和安心,除了常常想起夜琴,和……烨儿外。
如今,林太后将兵符交给了莫辰逸,小皇帝又被接了出去,也到了离开的时候吧。
我不舍地看了一眼这并不华丽的石屋,不小心触及明烟的眼睛,只见他目光里的留恋比起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心里一阵酸涩,他……若渴望这种生活,完全可以随时离开。
“什么时候离开!”明烟垂着头,往石床上一座,莫辰逸撑起身子缩了缩,给明烟空出了更大的位置。
“……”沉默了一会,莫辰逸才道,“再过三日吧!”
“真的!”
“真的!”
我与明烟竟是一同惊喜地看向床上的那抹参绿!
三天的时间并不多,但于我而言,在这里生活的那种……所有人都是亲人的感觉却是异常的珍贵,哪怕多一秒也好!
脑海中突然闪过的念头……
惊的我一身冷汗!
看了看四周,夜琴、烨儿还有月不在!
莫辰逸重重地点了点头,带了一点执念,对着我与明烟轻轻一笑,“嗯,三天!”
对于阵法,我完全不懂,林太后走后,莫辰逸要我去搬了几块石头,据说这样子做了,入阵的步伐将与最初相反,若按开始时走动,那么,前面三分之一的路会很顺利,到了中间时,非得被困死不可!
莫辰逸一个人下棋,自娱自乐,明烟不知从哪弄了些蜘蛛爬的满石屋都是,没了小皇帝可以吵闹,我一个人,什么也不做,就那么看着这两人也觉得异常满足。
这期间,我教会了明烟与莫辰逸下五子棋,又削了五十四块木版,三个人,斗地主当然是最佳选择,不过,别的也教了……
我一不小心说了句,‘再多个人就可以打麻将了!’
之后,明烟缠我,叫我把麻将的原理认真地说一遍,每个细节,明烟都听的很仔细,甚至用笔给记了下来,名字就叫做《麻将玩法》。
结果……才出去,并个月不到,我听说……
青羽国都新开了个赌馆,生意相当红火,与此同时,梦华全国赌馆也进行了改造,再过半个月,我又听说,《麻将玩法》这本书已经流传九国各地,基本上人手一本。
同年,木头砍伐量与布料生产增加了不少,五十四木牌成了居家必备娱乐。
总之,短短时间内,明烟让我的国库翻了一倍不止!
“主子。”明烟与莫辰逸玩着小猫钓鱼,眼皮都没抬一下,“茶没了!水也凉了!”
“莫某知道,林子外三里处有种红果……”在明烟气的半死的眼神里,莫辰逸毫不犹豫地将吃掉的牌收回自已手里,“莫某想……或许公主会喜欢那种果子泡出的水。”
“嗯!”点了点头,“尝尝新口味也不错,就那果子了。”
明烟看了看自已薄的要命的牌,又瞧着莫辰逸手中那厚厚的一沓,哀怨地叹了一口气,“你一定出老千。”
“嗯……”好歹看我一眼啊,都把我一人晾三小时了,“我……”
“对了!”明烟打断我,“连着吃了好几天,今晚不吃兔子了,打几只山鸡,毛色不好的不要,还有,也不要烤的!对了……”明烟拍了拍莫辰逸的肩膀,“明天打只野猪吃吧,这应该不错!”
“可以!”莫辰逸抬起杯子,刚放到嘴边,才意识到已经没了水。
在他还没将目光放到我身上的时候,我赶紧垂下了头……
好半天我才纳闷了,我也没水喝了,他没水喝,我内疚个啥?我又不是专门负责给他两倒水的。
“今晚的鸡,煮一只,另一只就上次那个什么……”
明烟很纠结,很久没想出来。
莫辰逸记忆好,脱口道,“叫花鸡!”
明烟恍然大悟!
“莫某认为,有点野菜也不错!”
明烟同意地点了点头,“最好多洗几遍,把苦味给去了,加些枸杞,味道会好一点。”
“今晚这些菜就够了!”莫辰逸很诚恳地点了点头,意思是说,真的,这些菜,真的够了,真的,不用,再多了。
“我……”可以说我想吐血么?
“莫某还认为,叫花鸡的土用七里的外的红粘土会更好一些,野鸡的话,超过一岁的,肉不嫩的,最好也不要。”
“一岁?”明烟叹了一口气,看着莫辰逸寻问道,“是不是有些老了?”
“那就半岁吧!”莫辰逸附和!
我尽力让脸上的笑看起来真诚一点,“刚出生的最嫩!”
“不要!”
“不行!”
老天啊,毛色不好的不要,老的不要,小的也不要?我……去哪里找这种山鸡?
“我……”
“主子啊,快去,我很饿!”
“珏帝还有事吗?”莫辰逸捏牌的姿势很好看,“对了,你想烧水的话,这里有火折子。”
烧完了水,给两祖宗吹凉了送去。
“主子,你好慢!”
“莫某认为,天色不早了……”
明烟接道,“开饭的时间快到了。”
“我……”好像是青羽第一美人,难道,还没有牌好看吗?说话不看人,是很不好的行为。
“言外之意是……你可以去抓山鸡了!”打牌打的很累的样子,明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主子,你站的位置,挡着我的位置了!”
北面三里外的红里,南面七里处的红粘土,山鸡好抓,半个小时就抓了二十只,结果……只有一只符合条件。
我上山下山地抓着鸡,脑子里却想着,明天晚上的野猪要去哪里打?半夜出来设个陷阱吧,不知道野猪吃不吃山鸡!
好不容易所有的材料都弄好了,结果才发现,野菜没挖!
一边拔着鸡毛,我一边在想,我有必要做这些吗?好歹也是九国中最大那国的皇帝啊,怎么弄的跟保姆一样。
“主子……”明烟的嗓子穿透石墙!
我是主子,这些事,不应该由我来做吧!
可是……
“快好了!再等等……”
某人不由自主地加快手中的动作,这当保姆也当的很开心的样子。
吃饭时。
左边有人夹了一著菜,“主子,你多吃点。”
右边有人撕了只鸡腿,“珏帝,辛苦了。”
某人幸福的冒泡,暗暗决定,今晚上一定要把野猪给抓了!“我……”
“公子啊,吃好了没……那好,继续打牌。”
“主子啊,把菜给收了吧,公子腿不好,不方便移动。”指了指对面的小黑屋,“你搬去那里吃吧!桌子上的油擦干净。”
日子就这么过了,第三天地晚上,明烟与莫辰逸睡的很香了样子!
叹了一口气,洗了把脸,我轻手轻脚地把木头给抬了过来。
已经有一半轮椅的样子了,今晚加班的话,明早一定赶得及完成!
没有人看见……
石床上的莫辰逸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手持匕首,认真削着木屑的离珏……
无所不知的绿寒公子,神情突然变的那么懵懂无措……
转了个身,背对着离珏的公子,眉眼静静地弯了起来,双手悄悄地抬到了心口!
明烟揉着眼睛,一夜趴在石桌上睡,还真有些疲累,这一起身,刚好将背上的衣服给蹭了下来。
弯起腰捡起衣服,手中握着那抹玄黑,明烟的手心,起了微微的暖意……
明烟见身边的人还趴在石桌上浅睡,身上的外衫已经落在了自已手中,只着了件淡薄的里襟,可是,便是只剩下里襟,那腰带也还舍不得解下,明烟记得,那腰带是夜琴缝的,一个男子,再怎么灵秀,针线活也不会比宫中女子更出挑,可是……那人偏生就这么爱护着,时常带着。
明烟的目光在那腰带上的停了许久……
莫辰逸不知何时醒来,此刻,正在石床上自顾自地下着棋,落子的声音极轻,仿佛刻意地不想将人吵醒一样。
明烟刚想将离珏叫醒,便被莫辰逸的眼神给制止了,“他才睡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怎么会?
明烟的不解,却没多想,只想将手中的衣服给他重新披在身上,人还没有靠近,突然,一道寒光在眼前闪过!
莫辰逸捏着棋子的指头在半空中一顿!
那个人的自我防护意识该是多强啊?
明烟躲闪的及时,而且,那寒光一出,握着匕首的人也已经意识到对方是谁,下手偏离了几分。
“抱歉!”我走去,接过明烟手里的衣服,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惨白的脸色,不由地轻声解释道,“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是你。”
“……”
“从小的习惯害的我在意识模糊时,只能接受夜琴的靠近。”
过了好久,明烟脸上才有了血色,艰难地扯了扯唇角,“没事。”
两人相看无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深深吸了一口气,明烟眼中有丝淡淡地笑意,在原地转了个圈圈,粉色的罗裙随着他的转动,荡开蓬松的花朵,三下两下转到我面前,明烟朝着我眨了眨眼睛,双手勾住我的脖子,“主子,半夜怕我冷,把衣服都脱给我披了,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扑哧笑起,简直被明烟给气乐了,“你行了!”
“主子,你是不喜欢我!”明烟乐得其所,反而不依不饶起来,说话的语调也腻腻歪歪地,“我很美,对不对?”
将明烟勾在脖子上的手给打开,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是,你很美!”
明烟这一闹,让刚才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好在他没介意,也好在我醒的及时。
我垂下头,语气有些暗然,“明烟,你以后还是小心一点,我怕……我以后不会这么幸运,我不想伤害你。”
这样子死在我手下的人,没有千个,也有百个了,在我睡觉、半昏迷的时候,老头子要见我,都要穿上全身防弹衣。
这种习惯,在以前的很多年里,一直是我引以为傲的事,从来不觉得如何,可现在……
我开始有点害怕了,如果靠近我的是烨儿、明烟或者是月,我该怎么办?
明烟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果然没有,从他的眼睛里,明烟知道……他对自已,果真没有半分意思……
明烟不强求,至少可以知道,那人是真心对他好,他是真的不喜欢女子,虽然,他以为自已是女子,可是,在他心里,自已别与别的女子是有所不同的吧……
也许……
明烟满含期翼的看向莫辰逸……或许,他真的可以帮自已。
莫辰逸似乎知道明烟想说什么一样,将手中的黑子往棋盘上一按,捡起死了一大片的白子,“莫某尽力!”
漫不经心的语气,却让人不觉地心生信任。
“走吧!”
留恋地看了一眼这石屋的一床一椅,我走到莫辰逸床前,替他将棋子收好。
莫辰逸也任由我将他抱起。
莫辰逸的脸,枕在我的胸口……
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已的心跳……是否,会被他听到!
明烟莫名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轮椅,“你从哪弄来的。”
“这两晚做的。”我瞧了明烟一眼,“别看了,抬着出去。”
我抱着莫辰逸,明烟抬着轮椅,进阵困难出阵易,或许,是进出时的心境不一样吧。
没多久,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便是那日离开时的山林。
阳光正好!烈的让我不由地挡住了眼睛。
将莫辰逸放回了轮椅,胸口处突然有点异样的情感。
逆着阳光,莫辰逸的侧脸那么耀眼!
灿烂的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莫辰逸,你将就着用下吧。”我转到轮椅的扶手处站着,“等过几天,就丢了他吧,这轮椅跟你原先的,自是没法比。”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非要连名带姓地将他的名字说出来,仿佛,若不叫全名,某种东西便会在我心里倒下一片。
让他把轮椅丢掉,话虽这么说着,可心里头还是觉得哽了一根刺一样,不碰不痛,一碰便难受。
这赶时间造的轮椅的确很粗糙,莫辰逸侧头看了一眼搭在扶手上的那只手,只见指头和手背上,有一些很细碎的伤痕,密密麻麻地,像被一层错宗复杂的红线裹住了一样。
看不见手掌,莫辰逸不由自主地去想,手掌中,是否也这样伤痕累累?
轮椅的扶手那儿,有很多突起的木屑毛坯,看样子,还来不及打磨光滑。
轮子也如此,并不光滑,细碎的木屑到处突起。
……
唯有他手边的横木,以及轮椅的靠背。
这两处地方,用指尖细细摸去,仿佛触手的质地不是木头,而是石子。
哪里……有一丝半点扎手的木屑?
莫辰逸闭着眼睛,手中紧握着腰间的黑龙玉佩,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与明烟相互看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沉默着,不敢打扰他的思路。
“珏帝好运气,随便砍棵树都是上好的湘子木。”好半天后,莫辰逸才睁开眼睛,理了理胸前参绿色的衣服,“莫某觉得,若有时间改造一下,这轮椅……还不至于落迫到需要丢开遗弃。”
我站在那里楞了几秒钟,待反应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后,竟站在原地一步也动不了!
明烟狠狠地踢了我一脚,我这才回过神来,唇角大大地扬起!
他以后要坐的轮椅将是我做的!
我做的轮椅,是他以后要坐的!
“你要站到何时!”明烟在我手臂上掐了一下,“公子说……往东走。”
不知道为什么,明烟的语气分明就与平时一般无二,可我却感觉到,他这一个个的字,仿佛是咬着牙齿,从牙缝中露出来的一样。
还有,他这一踢一掐,似乎比以往更用力了!
穿过树林,傍晚的时候我们已经到达了梅江。
梅江并不广阔,狭窄的一条河道,水流却十分迅速,潺潺的水声让人的耳膜有些受不了。
莫辰逸却没有在江前停住,跟着莫辰逸走去……
面前的是一座高山!
那是我见过最险峻的一座山,呈九十度,基本上不可攀爬,一百米左右,在巨树的映衬下,隐隐可以看见一个山洞。
“穿过去!”
莫辰逸这淡淡地三个字,却苦了我与明烟!好不容易连人带椅给抬了上去,我身上全凉了!
真怕一不小心就将他给摔了下去。
穿过山洞,映在我眼前的是一道瀑布,站在好几米外都能被水渍渐到,可是……
如此剧烈的瀑布冲击下,我却完全听不到一丝半分的声音!
这才想起,那江流的声音比别的江流要响,初时我还以为是水流太急的原因,恐怕,真的正的原因是这被这里的瀑布给分了吧。
“这,才是梅江!”莫辰逸看着瀑布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怎……怎么会是这里?”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明烟这么失控的情绪!
明烟将眼睛瞪的很大,唇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摔倒在地上,紧紧地将自已抱住,身子不停地颤抖着,粉色的罗裙衬得他毫无一丝血色的脸,让明烟显得那么无助。
“明烟,明烟!”我拍打着他的脸,心中一阵慌乱。
他……认识这个地方?
“你是谁?”
“明烟!”
“哪里人?”
“锦疆族人!”
“为何流落青羽?”
“……”小乞丐无奈地摊开手,“无可奉告,如此……交易便结束吧!”
难道……这里与锦疆族有关?与他流落青羽的原因有关?
瞧着明烟这么强烈的反应,莫辰逸也是一脸茫然……
“明烟,明烟!”我摇晃着他,想让他冷静下来,手被他一把握住,狠狠咬去……
直到口中被血猩味填满,明烟这才停住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