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百里凤烨挺着那个景渊义子的身份,得了随安候的名号后,百里凤烨要的昆华宫,也被人收开了,只等着那个随安候爷信进去,可是,百里凤烨却一次也没有去看过!
之前华褚流传过这样的谣言……说是昆华宫中有秘密,这流言的范围很可,可是,这么说的人,却都是昔日跟在景渊身边的亲信 ,所谓无风不起浪,无论真也好,假也好,百里凤烨多去查查也是没有害处的。
景枫也曾在昆华宫中寻找过什么,然而,他一无所获……景枫打着主意,或许让百里凤烨住进去,他还能找到些自己之前没有找到的东西,到时,自己便可稳坐渔人之利,若是百里凤烨也没找到什么的话,那么……无论昔日的那些秘闻是不是真的,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也只能是一场虚无了!
待夏樱和百里凤烨洗漱之后,刚一进门,瞧见的便是林阮思哭红的眼睛……
夏樱将林阮思敲昏的时候,其实也顺便点了林阮思的睡穴,按理说,她不应该这么快就醒过来的,夏樱见了林阮思的目光之后,微微楞了一下,轻叹了一口气,连忙道歉,“抱歉!”
林阮思从小就泡各种药酒,哪怕没有认真的学过武功,可是……因着从小到大把那些比黄金还要贵重,平凡人听都没听过的珍贵药材当做饭吃,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林阮思的身体素质就是比起一些稍有点内力的男子还要好上一些,故而,此刻,她可以从夏樱的所点的穴道中醒过来也就不奇怪了。
夏樱在林阮思身上又点了几下,林阮思这和觉得身上的那股束缚蓦然就轻了下来……她立刻做直了身子,开口的第一句话还是,“我要回君子谷,谁也别挡着本姑娘。”
百里凤烨连连点头,对于这个要求,夏樱和百里凤烨进来的时候也就已经想到了,当然没有阻止的余地,原本昨天晚上就应该让她离开的,可是,林阮思那个时候的情结实在太过激动了,叫人有些不放心,“好,我现在就去安排人手。”
夏樱的话间刚落,人便已经转身要离开了,却被百里凤烨一把抓住,夏樱停住脚步,颇不些不解,却完全没有去质疑百里凤烨,“怎么了?”
眯一双狭长而睿智的凤眸,百里凤烨一笑,那身红装更叫人惊艳万分,这个世上,能将这身红装穿到这种境界的人,天下间,唯 有一人而已,算是陷在悲伤中的林阮思,在这个时候也不由的看呆了……那个男子浅笑邪魁,凤眯之中总是带着三分的阴柔,却半点女气也不显,反而好看的不行。
“阿樱!”素手往略带红色的眼皮上抚了一下,百里凤烨抿了抿薄唇,“你叫谁去都不合适,她要走之前,至少也应该去见一个人。”说到此处,百里凤烨将眸子投到林阮思的身上,“你说是不是?”
林阮思身子一僵,自然知道百里凤烨所指的人是月华……那一身碧衣在林阮思身上,之前明明是那么生机勃勃,无论什么时候,她总是明艳至极,叫夏樱都有些嫉妒她的随性,然而,现在的林阮思架着那身绿衣,却显得更加颓败了一些,手指骨抓着衣摆紧了紧,那身衣物在林阮思的手里,很快被捏皱了,可见,她的主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林阮思本不是一个看不开的女子,本来,人死了,便什么的没了,便是坟被刨了,其实也不必有那么大的反应,更何况,林阮思自己也不是那么注重平常人所说的礼节常伦,人家认为开坟是对死者的大不敬甚至是羞辱,然而,林阮思却未必会有那么大的意见,之所以那么激动,不过是因为,她的师傅纵然埋在地宫里,然而,君子谷有那么多的奇珍异药,总能保那个人的尸身不腐,如此,她也可以去师傅坟边坐坐,跟他说一些贴心的话,可是……若是师傅的尸体被君子谷之外人的动过,那么……她就再也见不到那个慈祥老人的样子了……
一想到,原本好好的尸体,将会在一眨眼间便成一滩烂泥,那种感觉就好像在林阮思胸口插了十刀一样。
“好!”难得的,林阮思醒过来之后,居然没有大哭大闹,而是这么乖乖的听话,连夏樱都有些意外,“我去见。”
百里凤烨含笑点头,眸光中也有一丝忧然,偷偷地看了夏樱一眼,百里凤烨不得不承认,司白说的很对,以极让夏樱毫无防备地知道月华成了景枫的妃子,还不如主动带着她去瞧那人。只不过……百里凤烨叹了一口气,夏樱其实很少在一个人的,偏偏月华就是她所在意的其中一人,见面之后,夏樱会有怎样的反应,谁也拿不准……这也就是为什么月华不敢主动来找夏樱的原因了。
夏樱摸了摸鼻子,见百里凤烨瞧着他的目光有些怪异,眉头微微一皱,“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我?还有……要带林阮思去见谁?”
百里凤烨张了张口,没说什么话,那边的林阮思已经从床上起来,穿好了鞋子了,她垂着头,就算是悲伤也从掩饰,她高兴便大笑,她难过便哭泣,林阮思总是表达着自己最真切的感情,也同样是这样才能感染夏樱,让她越发的觉得内疚,“昨天晚上,我……”
没等夏樱说完,林阮思便打断了她的话,“好了,别说了,都过去了,我没怪过你。”
林阮思最先一个走出了房门,百里凤烨连忙跟了过去,见夏樱没动,百里凤烨回眸道了一句,“阿樱,你也要去。”
夏樱见那双凤目之中的坚持,便也点头答应了,劲自跟了上去,与百里凤烨走到一排。
至此,百里凤烨才轻声吐了一句,“阿樱,凤烨带你去见的人,是你认识的。”夏樱瞧见百里凤烨眼中的担忧,颇有些疑惑,究竟她见到哪个熟人,会让百里凤烨觉得她会忐忑?
原本并不好奇的事,在百里凤烨奇怪的眼神下,夏樱也多了两分思索。
林阮思走的最快,如今……已经甩开百里凤烨和夏樱好长一段距离了,卯时的天空还不曾大亮,出了桫椤殿之后,一路的宫殿还有点着烛光的,只是……这样的烛火在朦胧的天色下便显得那么渺小,它的光辉也比夜晚暗了很多。
一路上有不少宫人跟百里凤烨和夏樱行礼,自从昨天晚上景枫唱了的那一出后,夏樱皇后的名份已经定下来的,没有多少人会自找没趣,在这个时候去顶撞夏樱。
当夏樱看见南薰殿三个字的时候,还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百里凤烨却紧张的深吸一口气,按着夏樱的肩膀,似乎想要把自己的力量传给夏樱一样,百里凤烨启唇,“阿樱,凤烨想告诉你……里面的那人是景枫的妃子,是华褚的洁昭仪。”
“那又如何?”夏樱一身玄衣显得犹其英姿,“他景枫的妃子也好,儿子也罢,关我什……”夏樱的话猛然顿住,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哪怕天色还有一些暗,可是……只一眼,就算只有一个背影,然而……夏樱却还是那么清楚的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夏樱倒吸了一口凉气,眸中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了数倍,就连握着龙渊的手,也有些脱力,几乎就要将龙渊丢到地上了,她是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百里凤烨的素手掩藏在红衣之下,此刻见到夏樱的如此惊愕,心口也跟着一沉,“阿樱……”夏樱只是呆望着,一句话也不说,百里凤烨瞧着她煞白的脸色,实然很想给自己一个巴掌,他的确不应该这个时候把夏樱带这里的。
南薰殿中栽满了无数的白茶花,此刻正是白茶花开放的季节,满院子里的花白茫茫的一片,就算在这并不明晰的天色下,也好像水光一般,将所有的一切都印的清清楚楚。
除了满了院的白茶花外,这院子里还开着两棵桃花,如今不是春天,自然不是桃花开放的季节,可是……这一刻,印在夏樱面前的却是灼灼的桃花,哪怕只有两棵桃树,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是遮天闭日一般的。
开得这般好的桃花实在难见,更何况是在秋天里天起的桃花……
比起满院的白茶花来,这两株桃花其实是那么的渺小,可是……这些白茶花却怎么也盖不了桃花的光华,反而……与这灼艳的桃花相比,那一片白便不是那么显眼了。
那个女子赤着足,她的脚异常的白皙,踏在满地的落桃花之上,那白足被衬得如白玉一般,那左脚之上的九爪金龙链亦是如此显眼,她一身白衣,黑色的华发就这么倾泻着,什么也不系,直披到腰间……
就在那株桃花树下,月华背对着门口,素白的手缓缓地在桃树上那粗糙的树皮之上抚摸着,满院的粉色,满院的桃花……
一瓣一瓣,桃花悠悠缓缓地飘落着,怎么也谢不尽似的,花瓣落在白茶花上,落在她那一身白衣上,同样也是落在她的乌发上,到处的白色,再加上那点点的粉,美的叫人惊艳……
可是,越是如此美丽,那个女子的背影便越是那么的忧伤……
夏樱用力地咬住下唇,眼中突然有些氤氲,她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个女子,她有多少年没有叫过她一身姐姐了?
院子里响起几声铃铛的声音,脆生生的,那么好听,屋子里传出一个懒散的女子的声音,“怎么不多睡会呢?我可还困着呢!”冰魄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着月华走去,猛然见到林阮思和她身后的人,冰魄“咦?”了一声,最先看的不是夏樱这个皇后,也不是那个红装惊艳的百里凤烨,她只是望着林阮思,打哈欠的口久久没有闭起来,“二姑娘,你怎么来了?”
月华闻言,缓缓地将头回了过来,白得几近透明的手也从桃花树的树干上缩了回来,恰此时,一朵桃花恰好落下,挡住了月华的目光……
哪怕没有见着那人,月华还是听见了一个淡淡的声音,亦是瞧见了那散发着宝蓝色光芒的龙渊剑,她唤她,“姐姐……月华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