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梁州地委书记任力的同意,岳岚就好象拿到了以把御赐的尚方宝剑一样,心里踏实多了。
在返回永明县的途中,岳岚忘记了自己曾经嘱咐过吴永成要注意保密的纪律,也不顾司机就在旁边,和吴永成就迫不及待地大谈、特谈准备开始进行的企业破产和兼并的问题。
“吴县长啊,这次咱们县也真能够把那两个企业申请得破了产,县里以后也就少了许多负担了。唉,你是不知道,前几年我还在县长这个位置的时候,每年为了服县里的那几家银行,给这几个企业贷款工资,可算是把这一辈子的好话也给人家完了。你是去年才接的这一摊子,还没有到了那个坎上,所以你还没有遇到这种事情哪!唉,实在是搞得你头大呀!我岳岚在永明县工作了快十年了,从来也没有因为个人的事情,冲着旁人那么低三下四地求情,可为了工作,反倒朝着自己县里的银行……”
到这里,岳岚书记似乎不堪回地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岳书记,我估计这个企业破产和兼并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这里面正如今天早上你跟我讲的一样,牵涉到了方方面面的利益,其中既有银行方面的贷款问题,还有那几个厂长们的安排问题,原来那些厂子里的工人们重新安置之中,可能会出现的问题,等等,这都是我们下一步需要考虑的重问题。”吴永成这会儿想得却没有岳岚考虑得那么简单了。
战略上得藐视,战术上得重视,这是一代伟人**在战争年代总结出来的,可这个论,也是放到任何时代都不过时。
“是啊,后面的困难还是会有一些的。不过,咱们现在有了地委、行署领导们的,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岳岚这会儿可是比今天早上在县里的时候胆壮多了。他认为只要政策上面不涉及到什么,光县里的那一事情,就算头疼那也好多了,这毕竟是自己管辖地一亩三分地嘛。所以此时心情和语气也就不一样多了:“对了,吴县长。咱们两个先商量、商量,你,五金厂和农机厂现在的那两个厂长,在他们的企业破产以后,是不是可以考虑把他们安排到县工业局,当个股长什么的?毕竟他们原来也为县里面做出了不少贡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饮料厂和罐头厂合并以后,其中的一位厂长继续留任。另外一个也可以比照五金厂个农机厂地两个同志给予安排。”
“这个……”吴永成听到岳岚的这句话。没有马上表态,而是稍微考虑了考虑。才回答他:“岳书记,我认为关于这几位同志的安排,咱们现在还不要急于研究。不能让他们思想上先有了一种心里意识,认为既然厂子已经破产了,自己的安置也有了着落了,对工厂、还有厂子里的工人们也就不闻不问了,这个恐怕会带来一些消极的现象。”
“对、对。你这个想法比较全面。”岳岚了头。表示赞许,笑着:“我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那就依你的主意,等把工人们都安置妥当了,再研究他们的去向。”
一时间,车子里就静默下来,谁有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谈。
其实,按照吴永成地本意,五金厂和农机厂两个破产企业地厂长,是绝对不能再安排到行政单位的,特别是刚才岳岚书记流露出来地意思,好像还要给予一定的职务,虽然是不入流的股级领导岗位。
可农机厂和五金厂现在地待遇,也就是相当于股级单位,这么一来的话,就给外界造成了一种影响:只有把企业搞得破产了、实在是难以维持了,厂子里的领导就可以平级调动,甚至是可以由自负盈亏的企业单位,调到旱涝保收的行政单位。这种事情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不过,吴永成现在考虑到,到了开始进入实质性地实施阶段地时候,肯定会有来自不同层次的阻力,其中原来工厂地工人们就是一个很不稳定的因素,这里面既有那些老工人们对工作了多少年的厂子的感情问题,还有以后对自己生存的忧虑。
虽是,吴永成也就想过把这些工人们,重新安置到鱼湾区的那家机器设备制造厂,可那个厂子是一个乡镇企业,又远离县城,而现在的这些工人们家都在县城,从各方面来,这里面存在的潜在性的矛盾肯定会爆的。
而对这些厂子原来的厂长们暂时不安排,也能起到一定的缓冲作用。最起码,他们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对自己的工人们有一定的约束作用,而不会推波助澜。
岳岚和吴永成乘坐的车子,刚刚转了个弯,快驰入永明县县委大院的时候,就看见大院里有几十号人围在大厅门口,不时还传来一阵吵闹声。
此时正是下午大院的人们刚刚上班的时候。
“岳书记、吴县长,大院里好像有不少的人在上访。”给岳岚书记开车的驾驶员马远远地看见情形不对,一边对车上的两位领导汇报,一边减准备停车。
“嗯,这是怎么一回事?!”岳岚书记的眉头马上就皱了起来,回转头询问后座的吴永成:“吴县长,你知道这个情况吗?”
坏了,这是不是那几个企业的工人们跑到这里来上访的?!吴永成想到这里,他的心马上随之往下一沉,嘴里回答岳岚:“岳书记,我看,这恐怕是那几个企业的工人们已经知道了一消息,跑到这里来见咱们的。”
“嗯,这怎么可能哪?!”岳岚的眉头当下就扭成了一个结:“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我不是还专门提醒你,这个事情要注意保密吗?!怎么刚刚一上午的工夫,就传得满城风雨了呢!这也太不象话了吧!”岳岚书记一路上的好心情,马上就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冲得无影无踪了,此时他心里涌起来的是一阵阵的无名之烦恼。
吴永成苦笑了一下。别是在这么大地一县城里,人与人之间亲套亲、根扯根的,就是中央、国务院出台什么重大的决定,保密工作也不至于能做得很好,两三天的搞副业就能从北京传到这偏远的永明县了。
“马。咱们进入吧,该来地总是要来的。躲避群众并不是什么好办法。”吴永成对司机马完以后,请示岳岚书记:“岳书记,这样吧,今天的事情,由我先向群众们解释,你看怎么样?”
“好吧,这毕竟也是属于你们政府工作的范围嘛。”岳岚不胜其烦地微微闭上了眼睛:“马。走。开车进院。”
吴永成在县委大院中间下了车之后,马直接就把车子开到了后院后院还有一个门通往县委二楼。
还没有走到那伙集体上访的群众们跟前。吴永成就听见一个声音声嘶力竭地喊着:“工人同志们,县委根本就没有打算要让你们的农机厂、五金厂破产的想法,咱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怎么可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哪?破产,只有在资本主义国家才有可能出现。那是因为他们地**制度决定地。我们国家实行的是社会主义制度,要是让你们事业下岗了,那社会主义地优越性又体现在哪里哪?这是一些别有用心的坏分子们在造谣,大家千万不要相信。快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我就是永明县地县委副书记。难道大家连我的话也不相信吗?”
吴永成听出来了。这是永明县的县委副书记王彪的声音。
自从新一届县委、政府班子上任以来,在去年的时候。吴永成就在县委常委会议上提出,建立县委、政府领导轮流接待上访群众制度,这样也能大大增加和基层群众接触地机会。
看来今天是轮到了王彪来接待上访地群众们了。
可这家伙现在对大家得失些什么话呀?吴永成听着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虽然,这个县国营企业破产的方案,还没有拿出来上县委常委会议讨论、研究,你现在还不知道其中地内情,可那些什么企业破产只有资本主义国家才存在的现象,这话是应该不的吗?好歹你也是经常看报、读文件的县级领导干部了,这些理论是哪辈子的事情了,你还搬出来跑到这里教育群众?你这不是火上浇油、越帮越乱吗?!
“大家别听他胡!县里面已经把咱们厂子破产的实施方案也写好了,今天县里的书记和县长,就是跑到地区找地区的那些头头们签字去了。他这是日哄咱们这些工人大老粗们哪!咱们别上他们的当!”还不等王彪的话完,人群中就有人高喊着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对,县里的头头们就是会哄人,咱们不听他的鬼话。你让书记和县长出来,我们就是要听他们的。”
“你快回我们不要和你谈话,你只是一个副书记,根本就做不了主的,我们要和县里能做了主的。”一伙人附和着嚷叫了起来。
吴永成看见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政府办的打字员,一把拉住了她:“你是政府办的丽吧,你赶快到办公室,打电话让县经委、工业局的主要领导们,带着五金厂、农机厂的厂长们,马上来县委大院。你告诉他们,就我的,谁要是半个时赶不到这里的话,他们的党籍、职务、公职一律开除。”
“好的,吴县长,我上去马上让他们打电话通知。”丽看着吴永成铁青的脸色,答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地跑远了。
而吴永成也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稳步向人群中走去。
却站在大厅门前台阶之上的王彪,喊叫的口干舌燥、心慌急乱,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一撩眼看见了人群外徒步走来的吴永成,眼睛顿时一亮,大喜过望,冲着台下哄乱的人群手一挥、高声喊道:“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你们不是要见咱们的书记和县长吗?!你们看,吴县长就在你们的背后,让吴县长来给大家作解释,大家该放心了吧!”
门厅前拥着的工人们听吴县长来了,马上纷杂的声音就了不少,纷纷扭转头往后瞧。
有的工人被前面的人给挡住了视线,着急得叫喊着:“哪里呢?哪里呢?我怎么看不见?不是书记和县长今天早上才到地区找领导们去签字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又哄咱们”
而站在后面的工人们有的能认识吴永成,一扭头看见了的确是他,也声地:“真的是吴县长回来了,真的是吴县长!”
“咦,不是吴县长和岳书记相跟着到地区汇报去了吗?怎么就吴县长一个人走着进来的?也看不到岳书记啊!看来的确是有坏人胡哩,这哪是要让咱们的厂子破产哪?!”
“嗨,我就嘛,这**的天下,哪能不管咱工人们的死活,个破产、就破产哪?咱的这厂子别看它,那也是国营企业,你知道什么是国营企业吗?这就是国家开的厂子,只要国家倒塌不了,咱们的这个厂子就稳稳当当的,一事情也没有的。真是的,听了你们几个愣头青的话,害得我这五十多岁的人了,呀跑到这里跟着你们丢人现眼的,我老赵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跑到人家政府来胡闹过!唉,这事叫什么的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