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高兴,有人愿意知晓我所犯下的愚蠢过错。”斐南特长出了一口气,将自己按进了天鹅绒的柔软座椅里,笔挺的腰板佝偻起来,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十岁。
“我们脚下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从来都不是国王,而是那些巫师。”
“他们是主人,也是蛀虫,成群结队以宫廷巫师的名义潜伏在城堡和宫殿里,用巫术操纵着朝堂之上的大臣们,挥霍无度、残暴不仁。”
“他们根本不关心民众们的死活,只知道无休止地索取,他们明明拥有对抗天灾的力量却仅仅用来为自己谋利,放任洪水肆虐、瘟疫滋生,他们把国家当作满足自己欲望的工作,谋杀所有质疑他们、反对他们的人。”说到这里时,斐南特的情绪格外激动。
“我不甘心如此。”
“为避开巫师的耳目积蓄力量,我主动请求父王将我封为了东部荆棘之地的公爵,那里荒凉、贫瘠、盗匪肆虐,同时也是整个大陆自然之力的最低谷,没有巫师愿意在那里逗留。”
“我花了三十年时间,让荆棘之地成了整个大陆最繁华的商业中心,让亚特王国的国界线向东延伸了八百亚特里,让荆棘公爵的名号响彻整个大陆,手底下有十多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军队。”
“我觉得是时候了。”
“我只花了七天,就攻破了龙临堡,将那些玩弄火焰与冰霜的巫师剁成了肉酱,将我那傀儡一般的兄长、连同他的所有子女屠戮一空。”
“当我刚刚坐上王座时,我满怀信心,誓要将巫师清除,让亚特王国成为一个独属于普通人的自由国度。”
“后面的事,你应该知道,我前半生所窥见的只是巫师力量的冰山一角,他们不仅可以招来火焰,还可以招来毁灭。”说完这句话,一柄利刃忽然从斐南特的胸膛穿出,在他身后,一名披着灰色斗篷的巫师从阴影之中显形,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
“国王陛下,您的忏悔来得太迟了,亚特王国会化作一片废墟,以提醒这片大陆上的其他人,巫师的力量不容违抗。”
利刃从胸膛缓缓抽出,巫师狞笑着舔去了锋刃上残存的血液。
在听完了斐南特的讲述后,杨树感知到神灵印记传来一阵奇异的波动,应该是完成了“见证亚特王国的覆灭”这一条事迹。
剩下的事情嘛,就是充电跑路了。
“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的总部在哪?”他向着那名巫师开口询问道。
巫师的视线转向杨树,发觉他额头上那个血骷髅的印记后神色一凛,伸手到斗篷底下掏出来一把银灰色的粉末往空中一洒,身影逐渐模糊、消失。
“巫师的施法方式原来是借助物品施法啊,有够古典的。”杨树自言自语一句,忽地转身伸手往空气中一探,手指如铁钳一般箍住了什么东西。
叮咣一声,一把匕首显形坠落在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痛苦的闷哼声。
“我问你,你们的总部在哪?”杨树发问,手上的力量微微放松。
“在,龙临堡公墓,有密室。”
“带路。”
十五分钟后,在杨树的监督之下,刺客巫师按照某种特定的顺序转动了公墓中的几个骨灰罐,身前这堵灰白色的墙壁颤抖着左右分开,密密麻麻的火球冰锥从墙后的密室中袭来。
其实他在路上就察觉到了刺客巫师在通过某种魔法向同伴传递讯息,有百分之百的可能会设下埋伏等着他自投罗网。
杨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激活了法术反射结界,一道道连一环魔法都谈不上的巫术打在结界上被原路送回,施法者瞪大眼睛在惊恐中被自己的法术杀死。
一个照面,聚集在墙后密室中的巫师就死伤大半,剩下的见势不妙当场开溜。
杨树和他们无冤无仇也没必要赶紧杀绝,只是随便逮了一个跑得慢的巫师给自己带路,来到了存放各种奇珍异宝的秘库当中。
一大堆品相下乘的粗魔晶矿、一些低级的魔法金属、再加上一些宝石和炼金材料,放在龙之国满打满算能卖个四十万能币,难怪这个位面没有被开发,来一趟的收获估计还抵不上燃料钱。
在耗尽了秘库中的所有魔晶后,神灵印记的充能大概完成了五分之四,加上杨树半路反杀巫师得到的一些魔晶和魔核,凑吧凑吧勉强为印记提供了足够的魔力。
在主动激发了神灵印记后,散发着圣洁光芒的“米”字取代血骷髅出现在了他的额头上。
杨树感到一道又一道的伟大意志跨越位面之间的屏障与自己达成了某种联系,闭上眼,无数旋转着的白色光门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选择感官上最为强大的那一道伟大意志留下的光门,响应了那份召唤。
这一次跨越位面的旅行体验的上一次差不多,在一个潮湿、黑暗而温暖的地方不停地下坠、下坠。
杨树总结了一下在这个低魔位面的得失。
耗时总共是二十二天,见证了亚特王国的覆灭、为法师崛起埋下了伏笔,修为没什么长进,个人资产小有扩张。
基于魔法理论中的时畸效应,位面超凡能量的水平越高,时间流速就越慢,类似“地上一年,天上一天”的感觉。
龙之国境内的时间流速是统一的,但野生位面可就不一样了,粗略估计一番,这个位面的时间流速大概是京安都的十五倍。
综上,杨树并不是很担心自己在异位面逗留时间太久的问题,比起这个,位面意志的排斥更值得担心。
绝大多数情况下,位面意志会本能地排斥非本位面诞生的生物,具体表现在方方面面,修为压制、倒霉、吸引仇恨等等。
从之前的表现来看,杨树似乎没有受到位面意志的排斥。
他并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也许是身为位面神灵的英威达尔拜托其它位面的神灵替自己照顾孩子?
在疑惑不解中,漫长的位面隧道引来了尽头。
出现在杨树眼前的,是一口掩映在青松绿树之间的清泉,以及不着寸缕、正在洗濯身子的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