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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嬷嬷把所有的情绪都收敛好,尽力绽出一个比较轻松并可信的笑容来。她定了定心神,以最诚挚的态度道:“娘娘想必听过一句话,人定胜天,如今娘娘和小世子的命不在奴婢身上,全在娘娘自己。”
她言尽于此,听不听得懂,全在娘娘自己了。
周芷清怔了怔,随即呵呵笑了两声,可很快疼痛如潮涨,她迅速被淹没,疼得几乎窒息。好不容易等这阵痛过去,她紧紧的揪着身下的被褥,望定孙嬷嬷,问道:“很危险吗?我该怎么做?”
孙嬷嬷不答前一句,只道:“娘娘一定要保存体力,千万千万不能昏过去,不管多疼,一定要忍着。”
忍着啊?也就是说,除了忍疼,她竟什么都做不了?
周芷清抚着自己的腹部,满目伤痛:孩子,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惧怕和厌憎这个世间?你间这么不情不愿到来?
我该怎么帮你?我该怎么帮我自己?
她哽咽了一声,眼泪唰一下流了下来。她想娘,特别特别想,尤其尤其想。不知道当初娘生姐姐时是不是也这般疼,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从前她不懂事,从小到大也没让娘亲省过心。小时候体弱,动辄高烧,虽有乳母,可她不管白天黑夜总缠着娘亲。到大了身体好些了,却又顽劣不堪,没少让娘亲担惊受怕。
她惹了祸,娘亲口里说着要打她罚她,可到底舍不得。
她怎么能这么不孝?
孙嬷嬷拿起细白布帕子,轻轻的替周芷清拭了眼泪,温声道:“为母则强,娘娘要保重。”
周芷清笑笑,道:“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想我娘了,嬷嬷,是不是每个女人生孩子都这么疼啊?”
孙嬷嬷道:“可不是,这就是生命,不经历阵痛,怎么能收获那么美丽的礼物?孩子生下来,便是一辈子的责任和负担,有时候是痛,有时是急,有时是气,有时是酸,有时是寒,汇聚了人生五味,可一代又一代,都是这么过来的,没有谁会后悔生下自己的儿女。”
周芷清点点头,道:“我明白,嬷嬷,你告诉我,有几成把握?”
孙嬷嬷只能避重就轻:“娘娘怀相好,小世子发育得也好,不免有些大,娘娘初产,定是要多受些苦楚。”
周芷清闭上眼,道:“谢谢嬷嬷。”
她不肯如实相告,周芷清也死了心,可她也明白,这是危险重重了。
周芷清硬咬着牙挺着,到后来意识渐渐模糊,孙嬷嬷怕她咬破了唇,替她塞了软木塞。她最后声音也变了,鲜红的血水一盆盆往外端,这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啊?
孙嬷嬷再度去找乔管事:“乔管事,这样不行啊,赶紧去请太医吧。”
乔管事皱眉:“这……”就是乡下妇人,也没有在生孩子大喇喇请郎中的。请了郎中也不能进去诊脉,不过是隔靴搔痒,毕竟这事,太医们也帮不上太大的忙。再说这可是王爷的侧妃,太医都是男人,这怎么办啊?
孙嬷嬷急道:“王爷不在,你就是这府里说话最顶用的,你要是不请太医,我可不敢保证还能保住谁了……”
乔管事一听小世子都有危险,那还耽搁什么?女人的名声再重要,那也是周芷清的事,和他没关系,他总不能因为自己的推脱就害了小世子的命吧。
乔管事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好,去请太医。”
太医没来,脚步声响,乔管事一回头,吓了一大跳,忙上前行礼:“王,王爷?”您怎么来了?
严真瑞问:“怎么会难产?”
乔管事听他口气,便知道他大概是知晓了,当下愁苦的道:“小人敢不晓得。刚才接生嬷嬷还说,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这……”
“废物。本王不是早就吩咐你一定要请最好的稳婆吗?”严真瑞胸口一起一伏,看得出来十分愤怒。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拳头在微微发抖。
这世间有一个词最讨人嫌,那叫“一语成谶”,往往越是不好的事,越是人们害怕不愿意接受的事,越往往容易发生。
他这辈子没什么太大的挫折,可这一刻,他竟无力而无耐。他没有什么特别恐惧的事,可现在特别恐惧。他怕当初周芷清的眼泪会应验,如果真的出现这样的事,该怎么办?
现在好想杀人怎么办?
严真瑞低吼:“如果她们母子平安倒也罢了,若是她们母子有一丁点闪失,在场的所有人,格杀勿论。”
乔管事差点就哭了。什么意思啊?这是把自己也算进去了?他委实冤枉啊,自打周芷清怀孕,他就一直兢兢业业,尽心尽力,凡事都想到前头,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除了王爷,第二个就是她,简直是把她们母子当成祖宗供着啊?
谁能想一直都没什么事,怎么临到生产了会这么艰难?他也不想啊,日月可鉴,他可是比谁都盼着这对母子平安的。
可谁想事情就赶到这了儿呢?
怎么,这都不行?他辛苦了快一年,就因为老天,便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乔管事还有心思琢磨呢:王爷是不是把他自己也算进去了?要是侧妃娘娘母子有什么闪失,王爷会自刎谢罪吗?
严真瑞会不会自刎谢罪已经不在乔管事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当屋内的呻吟再度传出时,严真瑞大步上前,一脚踹开了门。
几个嬷嬷吓了一跳,见他跟凶神恶煞似的,一步步走近,便以为他是来索命的,当即双腿一软,全跪下了:“王爷饶命……”
娘啊,怎么就撞到这活阎王手里了?包括孙嬷嬷,这四个嬷嬷都暗自悔恨,当初不该看着月例丰厚,鬼迷了心窍进了这阎罗殿,等到知道这府里的主人是活阎王时,她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好在这位侧妃娘娘很得宠,又始终平安无事,四个嬷嬷还寻思呢,做完这桩活儿,这辈子养老的本儿都赚出来了。
可谁想没这富贵命,钱没拿到,小命先要没了。
她们四个正抖呢,哪知严真瑞连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径直走到榻前,望着榻上那浑身汗湿,脸色苍白,眼睛里几乎聚集了所有苦痛的周芷清,怒火全消,俱都化成了心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