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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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涵正很晚才从署衙回来,疲惫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府里的灯盏在夜风中摇曳,透着凄清和凄凉。他呆坐在椅子上,任丫鬟给他脱去鞋袜,他则呆怔怔的靠在那出神。
不过是走了一个周芷兰,仿佛把府里的温暖、人气、温馨,一并都带走了。
这种感觉真是奇怪,从前她在,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变化,不过是和现在一样,甚至比现在还不如。他从不直接回来内院,而是先回书房,服侍他的也都是小厮,可那会院子里、最黑的路口、书房内外总是燃着明亮的灯笼,仿佛把温暖都照进了他的心里。
可现在,她不在了,仿佛这些就都不存在了。
陈涵正挥手叫人都下去,自己则呆在昏暗的房里枯坐。饭菜早就凉了,他却没有食欲。几次人都走到城门口了,只要再往前走两步,就能看到周芷兰,可他却没有勇气。
他怕看见哀痛欲绝的周芷兰。他是无力的,救也不能救,只能在一旁怜悯而无耐的旁观,除了让周芷兰更加的绝望,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更怕看见对他冷漠疏离的周芷兰。一旦她真的放下和他的那点纠葛,他和她之间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存在。
如果她放下生死,他又有什么理由不被放下?她又有什么理由再对他抱以希望和期望?那样的周芷兰,陈涵正很怕自己看见。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当初不过是为了和周品那老狐狸虚与委蛇,答应这门婚事是情非得已,因为他知道,周品早晚会被自己干下去,因此从未想过他会和周芷兰有什么以后和将来。
可没想到,周品倒台了,他和周芷兰的婚约也解除了,他却和她以另外的方式缠绕在一起。他当时想的也不过是,不过是个弱女子而已,和他有过婚约,再嫁已是不可能。若他再不肯容纳她,她就只能做官奴。
因着当时一念之仁,也含着对周品的怨恨和愤怒,他折辱周家母女,将周芷兰由妻变成妾。在一起相处的日子里,他也不过觉得,他是需要女人的,不是周芷兰也是别人,那么是不是周芷兰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现在如此惶惑和无措,是因为他缺少个女人罢了。
似是想通了,陈涵正心里却没有轻松透亮的感觉。他把管家叫来,吩咐道:“从明儿起,去找个官媒来……”
尽快说门亲事,不掬是什么样的出身,只要容貌还能过得去,性情柔顺,能够勤俭持家,能够相夫教子,那就……这样吧。
连父母爹娘的亲事都是这样,由媒人将名单送上去,祖父、母挑选好了,就直接将他二人送入洞房。
他们也过得很好,感情也不错,自己又何必例外?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夫妻在成亲前都有着十几年的青梅竹马的情分的。
夜渐渐深了,夜风吹进来,陈涵正觉得有些冷。桌上烛火摇晃,噗一声灭了。他懒得叫人,自己也懒得动弹,就静静的待在夜色里发呆。
门口响起脚步声,细碎而轻微,隐隐的,风中还有淡淡的栀子花香。
陈涵正精神一震,下意识的抬眼朝门口望去。门口廊下,红烛微曳,照着一个纤细的人影,也正抬眼望他。
陈涵正情不自禁的就大步走了过去:“兰儿?”
她回来了?她怎么回来了?自己不是在做梦吧?一边走,陈涵正一边大力的掐自己的手臂:疼,还很疼,不是做梦,那就是她真的回来了。
门口的女子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陈涵正走得快,毫无防备,不想到了近前,那女子就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陈涵正一愣,立即意识到眼前的女子绝对不是周芷兰。周芷兰就是春日里河边柔软的垂柳,什么时候都是温婉柔顺的风姿,绝对不会怒目相向,恶言相对,更不会抬手就打。
陈涵正已经看清了眼前女子的容貌,与周芷兰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眉眼,几乎如出一辙。都是弯弯细长的柳眉,眼形漂亮的杏核眼。
可是又有着很大的不同。周芷兰的眉眼始终带着温文,便显得有些柔弱可怜,可眼前的女子柳眉上挑,杏眼瞪得极圆,即使夜色深沉,看不清那里的神色,却也知道,那黑比外面的黑夜还要沉,仿佛要吃人一样。
是周芷清。
陈涵正惊愕之后立即变成愤怒:“你还知道回来?”
周芷清冷冷的道:“当初姐姐嫁你,我还拿你当个人,这才放心把姐姐交给你,可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是个畜牲,什么是白眼狼,你就是。陈涵正,从此以后,周芷兰和你没半点儿关系。”
陈涵正气的脸红脖子粗,可他不擅长和女人讲道理,尤其是周芷清一向刁蛮,他若和她辩理,便会无休无止,有辱斯文。
可他心底满是愤懑。要不是周芷清从宴王府偷跑出来,周芷兰何必成了池鱼?又何必受现在的苦难?可现在她居然有脸指责自己?
他愤怒的道:“周芷清,这话你怎么有脸说出来?”
周芷清只冷笑,将白嫩的手一伸,道:“拿来。”
陈涵正气了个半死。从来周芷清和人讲理的时候只讲她的理,不管别人说什么,她听都不听,更何况答话了,那就更不屑了。
他忍了半天,才问:“你要什么?”莫不是还想倒打一耙,跟她要周芷兰的安家费用?等等,她自己都是在逃犯,她拿什么把周芷兰救回来?也不对,她回来了,周芷兰本就是无妄之灾,自然是要被放回来的。
赌咒芷清道:“文书,以后,我姐姐和你没半文钱关系。”她态度十分倨傲和不屑,仿佛在说:你连人话都听不懂,你是怎么考中进士的?
陈涵正怒啊:不给。
周芷清冷嗤:“但凡一个有点骨气的男人,也做不出来护不住自己的女人,让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到外头受苦的事来,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别做这么磨唧的事。”
陈涵正:……
好像他多稀罕周芷兰似的,不管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他都是最不相干的那一个。又不是什么正头妻子,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