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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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涵正见到周芷兰时,恨不能一把掐死她。虽然没有梦中那么悲惨,可也好不到哪儿去。她身上是一件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男人的外袍,脸上还抹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上去黯黄无比。
其实真是多余,她什么都不抹,气色就差到了极点。
女扮男装其实是个技术活。周芷兰显然不擅此道,不管她怎么扮男人,那娇柔的神情,那窈窕的身段,以及满身的脂粉味,都瞒不了人。
否则她也不会躲在这不起眼的客栈,叫采芊去陈府寻他了。
周芷兰也知道自己闯了祸,没等陈涵正发作,自己先硬撑着下了床,跪在了冰凉的地上:“大人……”
陈涵正指指周芷兰:“你,你居然还有脸回来?”逃妾的下场,不用陈涵正说,有周品那个精通律例的人,周芷兰不能一点儿都不知道。换个人,完全可以按例行事。就算不予计较,谁知道周芷兰这几天都经历了什么,一个女子最重要的名节受到了怀疑,她还能活吗?
周芷兰脖颈低垂,仿佛不能负重的芦苇,透着凄绝的脆弱:“妾身自知罪孽深重,死有余辜,自是不敢也没脸再回大人身边,只是,妾身还有一事不明,恳请大人解惑。”
陈涵正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当然,要是有的话。他还年轻,尚没到蓄须的地步。
这出府一趟,长本事了,有什么解不开的困惑,要用这种方式寻求答案?陈涵正还想再折磨折磨周芷兰,可一见她跪着时,细弱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腿间膝盖处衣裳已经染了腥红,心就是一阵一阵的紧缩。
他吸了两回气,才冷着脸对采芊道:“扶你家姨娘起来。”
周芷兰还要挣扎,陈涵正一句话就把她打发了:“你要是不听话也可以,那就休想从我这听到只言半语。”
周芷兰重新回到榻上,采芊又替她倒了红糖水,换了衣裳,陈涵正这才进来,就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意思是,你有什么话就问吧?等你问完了,咱们俩的帐再好好算。
周芷兰依然柔顺,可看他的眼神却不再那么退缩,甚至还带着几分怨恨。
陈涵正简直莫名其妙,他什么都没做好吧?他是对她不太好,可当初是她自己要死要活的非得跟着他,既然做了这个选择,就该有心理准备,难不成还想让他当成祖宗一样供着她?她就是个姨娘,他对一个姨娘还能怎么样?
她周芷兰有什么不满意的?他亏待她了?
周芷兰顶着陈涵正满脸的怒气,乍着胆子道:“我想问……一件事,我爹他……”
陈涵正脸色一僵。
周芷兰还没问,却从他的神色上看出了答案,眼睛眨都不眨,眼泪就叽哩咕噜的滚落下来。一颗挨着一颗,像有形的珍珠似的,一滴一滴,仿佛极具重量,砸的陈涵正心头一阵噼哩啪啦乱响。
他尴尬的咳了一声,可咳完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芷兰捂着脸,哭了一会儿,闷声道:“我爹,真的定了初九要处斩吗?”
陈涵正脸色大变,问周芷兰:“谁告诉你的?”
周芷兰甩开他的手,愤怒的道:“你别管,你只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陈涵正见一向软弱如兔子的周芷兰也有这么强硬的时候,倒气乐了,盯着她的眼睛道:“你不回答我,我自然也不能回答你。”
“你……”周芷兰气极了,连“大人”也不叫了,赌气别过脸不吭声。
她不吭声,陈涵正就更不吭声,脑子里却在飞速的盘算。不用说,这消息,府里是没人告诉她的,那只能是周芷清。可远隔千里,她是怎么知道的?就是为了这个,她才从西北偷跑回来?
真是……蠢啊。
陈涵正简直不忍想接下来周芷清会是什么个结果。周芷兰偷跑倒也罢了,他自认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能容忍是一定能容忍的,可宴王?
呵呵……周芷清敢捋虎须,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周芷兰定了定神,也觉得自己赌气毫无意义,她冷丁掉过头来,问陈涵正:“我爹人呢?我想见他。”
陈涵正面目平静,语气十分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周芷兰十分崩溃:“不行。”
周芷兰气的眉目紧蹙:“他都要……了,连家人最后一面都不让见么?这都没剩下几天了。”
陈涵正认真的道:“是不是周芷清找你了。”
周芷兰像是被人点了哑穴,立刻不吱声了。陈涵正呵一声道:“蠢,你怎么不想想,你在京城,对这事都一无所知,她怎么知道的?分明是有人利用她恋家的心情,故意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她。”
不用陈涵正多说,周芷兰也明白了,当即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妹妹是娇惯成性,可她最是孝顺,知道父亲要被处斩,一定会不顾一切的跑回来。那些处心积虑的人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故意逼她从王府偷跑。
王爷的侍妾私逃,逮住了只有打死一条路,况且那人又是杀人不眨眼,素有活阎王之称的严真瑞。
妹妹果然是上当了。
到底是谁要隐她于不义,要致她于死地?这么说,她在宴王府过的一点儿都不好?那她怎么还能笑的那么开情、温柔,以至于她都快要相信妹妹在王府十分得宠,是奉了王爷之命悄然回京的?
不是妹妹蠢,是她自己蠢,她怎么就能相信妹妹跟了严真瑞会过得幸福安宁呢?
周芷兰一把抓住陈涵正的袖子:“大,大人,你,求你,求你救救芷清。”
现在把她送回去算不算晚?让她即刻马上回西北行不行?自己亲自去求宴王成不成?他要杀要剐,随他的便,只要这些都不关芷清的事。
周芷兰心下惨痛,可到了这时候,她却哭都哭不出来了。她一无所长,百无一用,到了性命尤关的时刻,还只能柔柔弱弱的求着眼前根本算不得依靠的男人,为着未必能得到的奢望而求乞。
陈涵正轻轻握住她的手,坚决的拿开,凉凉的道:“晚了。”周芷清是她的亲妹妹,她还能不了解?她这会儿一定早就躲起来,甚至是跑得无影无踪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