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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夫人走了,周芷清一个人待在空房子里,急的直挠墙,眼看周夫人是上午走的,过了晌午也不见回来,眼看天都黑透了,周夫人总算回来了。
一进门周芷清便问:“娘,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怎么样了?姐姐呢?”
周夫人顾不得答话,只听门外的兵士道:“请周夫人和周姑娘这边走。”
没办法,周芷清只得按捺下好奇心,跟着兵士东转西绕,进了一重院子。原来是昔日周夫人的翠碧居。
没一会,又进来了两个丫头,其中一个是周夫人身边的紫鸢,另一个则是茯苓。主仆见面,也顾不得说话,先收拾屋子。
等到安顿下来,周夫人才细细的对周芷清道:“你姐受了点伤,好在性命无碍,不过事情成了。陈大人已经答应让咱们母女移居到这儿,只除了不得轻易走动外,暂时无忧。”
周芷清放下心来,拍拍胸口道:“万幸,万幸,我就说姐姐吉人自有天相,总会安全无虞的。还有还有,那陈涵正再装的正人君子似的,可还不是个普通的男人,见了我姐姐那样的绝色,不动凡心才怪。”
周夫人满腔愁怨,却没个人倾诉,只能沉沉的叹了口气,看周芷清一副天真烂漫,不解世事险恶的模样,连骂都懒得骂她了。
她没告诉周芷清,周芷兰虽以死相逼,换得了她们母女的一时无忧,却与陈涵正解了婚约。
但她不清不白、衣衫不整的与陈涵正独处了一夜,也只能哑巴吃黄连,认栽了。这辈子,她休想再嫁人了,可陈涵正又坚决不肯娶她。
到最后索性丢下狠话,只肯纳她为妾。
吃罢晚饭,周夫人打发了周芷清睡下,自己则坐在灯下,挖空心思的写信求助。如今抬眼望去,从前的知交故旧,却是一个都指望不上了。
可这种绝境下,指望不上也得指望,周夫人一边写,一边垂泪,直熬到天色发白,这才把写好的信交到紫鸢和茯苓手中,千叮咛万嘱咐,叫她二人务必把信送出去。
信是送出去了,却如石沉大海,一直没有消息。
转眼就是一个月过去了。
听闻宫中早就选定了妃嫔,周夫人知道,送周芷清入宫的事是没指望了。
眼看进入初夏,再过几个月,周品就要论罪处斩。周夫人求助无门,神情憔悴,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这天紫鸢进来,悄悄的对周夫人道:“太太,程夫人回信了。”
程夫人是本朝程贵妃的妹妹,与周夫人算是手帕交,周品没少替程贵妃办事,因此程夫人对周夫人也就另眼相看。
发出去这么多封信,只有她肯回,周夫人已经是意外之喜,慌忙拿出信展开来读,半晌才呆呆的道:“这……”
紫鸢不知信中写了什么,只在一边干着急。就见周夫人犹豫半晌,才咬着牙道:“行了,我知道了。”
紫鸢嗫喏道:“程夫人嘱咐,此事宜早不宜迟,再过几天宴王就要离开京城了。”
周夫人十分动摇。
程夫人虽不肯援手,却提了一个建议,要救周芷清,不如把她送给宴王。
周夫人却宁愿把周芷清送入皇宫,也不愿意把她送给活阎王——严真瑞。
严真瑞今年不过双十,是当今圣上的第四子,乃是程贵妃所出,自小性子暴虐,生猛弑血,打杀个把人从来都不在话下。但他武艺超群,带的一把子好兵,是以虽英名在外,却谁也不肯把女儿许嫁给他。
要说这宴王的由来,还是六年前宴王带兵攻打西夏时得来的。他与西夏王子两军阵前兵戎相向,彼此谁也不服谁,后来西夏王暗中使诈,强抢了他的一个贴身侍妾,想逼他就范,谁想严真瑞不为所动,西夏王子便将这美艳侍妾蒸熟了送还给他,在两军阵前,严真瑞一口酒,一口肉,生生把这侍妾给吃了……
吓的西夏皇子直呕吐,他却谈笑风生,因此这宴王的名声也就传了开来,更有人私下直接叫他活阎王。
说是送,还有一层意思,也就是说程贵妃根本没拿周芷清当回事,不过是送给宴王一个生儿育女的工具。诚然,宴王是可以保全芷清的性命,但谁知道若有下回,两敌军前,他会不会照样谈笑自若的把芷清也生吞活剥了啊?
那样的人,不会留下弱点让人抓住的,再者,皇家子孙,哪有什么真情可讲。
如果可能,周夫人宁愿把周芷清许配给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哪怕什么都没有,只要一日三餐,能够安安生生的活到老。
可是,她现在哪还有余地?
周夫人摇头,有气无力的道:“你下去吧。”
紫鸢应声是,垂手下去。
周夫人悲从中来。她其实没有决定可做。普通人和宴王之间,她只能选择普通人,可官奴和宴王之间,她只能选择宴王。
她现在只想着该如何跟周芷清谈
想到芷清,周夫人也觉得奇怪,这两天她怎么这么安生呢?周夫人站起身,朝着里屋走,边走边问:“芷清?”
周芷清就坐在窗口处发呆。
院子里一株海棠开的正热闹,繁复的花瓣,郁郁葱葱,如同一片花海。
听着母亲叫,便站起身,欢快的道:“娘,你叫我?”
看着她那如海棠花一般鲜研的脸,周夫人有再多的心事都不免要浮起真心的笑来,她松口气,道:“你这孩子,不言不语的在这坐了多长时间?倒吓了我一跳。”
周芷清嫣然一笑:“我哪里吓你了?你从前不是老嫌我跳上跳下,没有一点安份的时候么?现在我安生了,你怎么还是担心?”
周夫人笑笑,拉着她坐下,道:“是啊,这回你再也不能跳下跳下,我是该放心了。”可人怎么有知足的时候?如果能够换回她从前的跳上跳下,要她付出什么都愿意。芷清就是只活泼可爱的小鸟,如今生生拔断她的翅膀把她锁在笼子里,那是折磨,再把她送到宴王那里,便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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