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道没有自己的名字么?”少女问这句话的时候,浅笑盼兮,神态很是憨然可掬,于是李贤也就把那话中微微的讽刺当做了自己的多心。
第一次有人那么执着的问他到底是谁。别人往往都是以六殿下,王爷,等等尊称来称呼他,只看到他的种种身份,却很少有人真的去在乎过他到底是谁?
只有那么一个人,一双纯净的眸子比天上的蓝天还要清澈的盯着他,锲而不舍的笑着追问,“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皇帝的第六子,是六殿下,是潞王?
从来没有深想过的问题在脑子里浮现了起来,种种答案脑子里一闪而过,最后脱口而出的是,
“我是李贤!”
是的,我就是我,不是王爷、不是皇子,我只希望在人们的眼中,我就是我,一个叫李贤的人。不因为我是皇帝的儿子而加诸给我种种不属于我的荣誉,也不因为我是皇帝的儿子加诸给我毁谤。
李贤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但是薛丽娘的反应令她很满意,从哥哥身后探出小脑袋的她,不像别人那样知道他的身份后或惊慌惶恐或讨好巴结,她的面容上仍然带着那种热情开朗坦然的笑容,笑的眉眼弯弯,“我记住了,你是李贤。”
李贤与薛丽娘之间的电光火石,薛讷并没有看懂。但是无论如何让妹妹这么跟一个皇子相互称名道姓,对于恪守礼节来的薛讷来说已然是很失礼的事情了,所以他再次将薛丽娘不安分的脑袋按在了脑后,自己替妹妹向李贤道歉,“我这妹妹被我们宠坏了,说话一直都这样没大没小的,请殿下恕罪。”
“哪里,令妹天真活泼,保有赤子之心,我很喜欢。”李贤挥挥手,示意薛讷不要紧张。他觉得薛丽娘的眼神很特别,天真无邪的娇憨之中又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灵气。
李贤不说话还好,他一说出这句我很喜欢,立马让人想歪了心思。
李贤的我很喜欢,是出于本心的反应。他很喜欢别人这种把他当做平等的人对待他的态度,但是他说的太过于简略了,反而让人联想到其它地方去。
无他,这句我很喜欢,太过于轻佻,尤其是对一个女孩子。
薛讷是在禁军里当差的,守的又是皇城大门,正是皇宫内外八卦交换的集中地,他还能不知道皇帝的儿子们的业余生活是什么?无非就是寻欢作乐。守城的兄弟们无聊了,一般聊的都是皇子们私生活的闲话,而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女人了。虽然他不爱说,但是不代表他不会听。
李贤是皇子,身份高贵,是朝廷官员们巴结的重点对象,送他女人的人很多。而他本人人才出众,文采斐然,自身招惹下的桃花也不是少数。这样一位皇子,自然是在众人八卦中出现频率最高的男主角。站在男人立场上,所有人都羡慕他的左拥右抱,但是站在一个好哥哥的立场上,这种浪荡花心男自然是严防死守的重点对象。
一说出我觉得她很好这种话,苏靖望向他的眼神立马就带了几分警惕。
这个六皇子对妹妹的失礼丝毫不放在眼里,反而说出很喜欢这种话,那是不是代表他有什么不良企图?而是妹妹一直在偷偷的看着他,是不是也对他有些动心?
心头这么一想,薛讷心里马上大笔一挥,把李贤列为了需要防范的头号目标。跟这一路上臭烘烘的军汉们相比,的确是风流倜傥的李贤比较讨小姑娘们的喜欢,所以说这家伙绝对不是好东西,要隔离的离妹妹越远越好,免得妹妹被他骗到了。
想到这里,薛讷当下就顾不上什么上下尊卑,匆匆的对李贤行了个礼,“刚才的事情就谢谢殿下了,不过现在在行军途中,为了保持队列整齐殿下还是不要乱走动的好,劳烦你回到你本来的队伍里去吧。在下现在有事在身,不方便奉陪,先行告退了。”说完这些,就匆匆的推搡着薛丽娘上了马车。
“这事怎么回事,刚才见我还客客气气的,怎么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李贤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防备了,当下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心想着这个薛讷还真是有一个脾气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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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怎么样,你输了吧,愿赌服输,快点把东西拿来。”被薛讷拖着一脸不情不愿的踏入车厢内的薛丽娘,等哥哥一走,立马换了那天真单“蠢”的模样,向一直看热闹的太平公主伸出了手。
“竟然使苦肉计,真是奸诈!不过,这也只能说明你有个好哥哥,又不是你的功劳,得意什么。”太平公主不情不愿的嘟囔了一句,但话语中不免带着一丝羡慕。
“言必行,信必果,我的公主,这句话你总应该明白吧。”薛丽娘才不管她怎么说,伸出的手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行了行了,给你就是。”太平公主一副肉痛的表情,将握在手里的小匣子递给了薛丽娘,“赶快拿走,别让我看到,省的我见一回肉痛一回。”
“知道了。”薛丽娘打开了匣子,匣中放着一串珍珠,个个色泽均衡,尤其正中那颗鸽子蛋般大小的,一看知道不是凡品。薛丽娘检查完毕,捧着盒子,脸上笑的开心至极,“反正你要这东西又没有用,还不如拿来给我做人情。我哥哥下下个月就要去樊家下聘了,我正愁珠宝中没什么珍品,礼单上不好看,恰巧你就送了这个来。好妹妹,这下我可要多谢你了。”
“东西骗到手了才拿好话哄我开心,你当我是你那个傻哥哥。”太平趴在车窗边,透着珠帘看在外面守卫的薛讷,嘴角挂着懒洋洋的笑意,“我真不明白了,你哥看上去也没有那么笨,怎么会次次都上你的当。你又不是蛮不讲道理的人,他竟然还能真当你是想骑马才会跟他闹半天的。”
薛丽娘在外面大闹着要骑马,其实不过是因为跟太平公主无聊时打的一个赌而已,如果她能说服古板的哥哥在这种情况下允许她骑马,那就她赢。如果薛讷坚持体制威严礼教而不允许她抛头露面,那么就太平公主赢。
“面子重要还是你重要,我们今天就赌这个。”这是太平公主出的题目,赌注是一盒进贡的合浦珠。而结果,自然而然的是薛丽娘大获全胜。
薛丽娘收了盒子,也学着太平趴在窗边望着外面,看着骑在马上威严无比的哥哥,想起他宠溺自己时满脸无奈的样子,脸上笑容不知不觉的变的柔和起来, “正所谓关心则乱,我哥他一次次被我骗到是因为太在乎。他相信我说的每句话,我做的每件事,这即使我的谎言再简陋,他根本不会去试图拆穿,这样又怎么能不被我骗?再说了,不管我长多少岁,在我哥的眼中也永远是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他只有看到我在他的保护下单纯快乐才安心,那我就要让他一直看到我单纯的样子。”
“天真无邪?你?”太平公主斜了她一眼,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屑之后,继续去望窗外的风景,话声中淡淡的掺了些羡慕,“你们兄妹的感情真好。”
太平的羡慕,在说道最后的一个字时就变成一声叹息。她喜欢跟薛丽娘在一起,并不仅仅是因为薛丽娘,更多的是因为那份手足之情。那样纯粹温暖的,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妹妹,我是你的哥哥就能无限包容对方,为对方着想思考的亲情,是太平公主永远羡慕但却又可望不可及的梦想。
薛丽娘侧过了头,看着太平公主那张本应该无忧无虑笑脸上,有种不符合实际年龄的忧愁。不由的轻轻一笑,伸手为她抹去了眉间的皱纹,“我当你是我妹妹。”
“我知道。”太平笑容柔柔,将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转过头跟她对视着,“我也把你当姐姐。”
一切都在不言中,薛丽娘明白太平面对的是怎样的环境,所以她只能轻轻一笑,给她以安慰,然后找言语岔开了话题,“其实你哥哥还是很不错的。”
“哦,哥哥,哪个哥哥,我有那么多个哥哥,你不说清楚的话,我可怎么知道你夸的是哪个?”太平的复原能力不是普通的强悍,一点点感触很快就能重新把它埋在心里。当薛丽娘想岔开话题的时候她也很乐意配合,只不过她的配合通常有的时候太过于积极了,因此往往会引起别的效果。
“哪个哥哥,这次跟我们出巡你的哥哥们一共来了几个啊?除了他还有谁?”面对太平这种刻意的要从她嘴里挖出对于某人的赞美之词的行为,薛丽娘向来都是不予配合的。
“呵呵,呵呵,呵呵,”她这么一回答,太平像个小母鸡一样咯咯咯咯的偷笑个不停,仿佛得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趴在一旁的软垫上笑的格外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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