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这些话后,就足够了。
杨潮先后两次得知镇远侯针对自己,第一次是审讯出来的,第二次也就是刚才从熊明遇的信中得知的。
杨潮第一次得知这次压制自己军功的,是操江提督衙门的时候很震惊,因为这件事情十分蹊跷,自己立下的功劳最后是要算到镇远侯头上的,镇远侯没理由扣住自己的军功啊,除非是故意整自己,可是自己跟镇远侯无冤无仇,镇远侯为什么凭空打压自己。
第二次得知镇远侯不止压下了自己的军功,更要制自己于死地,杨潮已经毫不奇怪了,因为信件已经晚了,镇远侯已经派人攻击过杨潮的船了,只不过杨潮不在船上,而且镇远侯的人还被打败了,被杀了几十个后,灰溜溜的跑了。
不过一经审判真相大白,杨潮不是得罪了镇远侯,而是得罪了镇远侯小妾的弟弟。
而之所以得罪这个崔嵬,则是因为自己遇到江匪,而且剿杀了几个江匪。
水营把总杀江匪,竟然杀出了这么大的麻烦,这还真是无端横祸。
如果不是这次熊明遇突然急了,挺身而出,杨潮还真可能被顾肇迹阴死。
不过手里有这么个俘虏,那就好办了,当堂对峙输不了。
虽说杨潮知道自己输不了,可是依然感到一阵阵后怕,因为这次祸事太无端了,没有任何的迹象,突然就招来了。
但是同时不由一阵的悲愤,自己杀贼是对老百姓好,对百姓好,对国家立功,可是竟然惹到了别人,可气的是,那人竟然也是水营中人,还是水营副将。
水营副将扮江匪!
大明朝的军队确实败坏,可总也有个底线吧,堂堂水军,假扮江匪,这是一丁点节操都不要了。
杨潮心中冷笑,一股悲愤涌起。
“熊三爷,告辞!”
将熊三送出营门口,杨潮心中依然没有平静。
再次回到禁闭室内,那个俘虏还绑在椅子上,正在吃饭,杨潮让人给他准备了饭食,此时这俘虏吃的是痛哭流涕,仿佛再世为人一样。
“记住,晚上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如果胆敢胡言乱语,就不要怪本官对你不客气了。”
杨潮冷冷威胁道。
俘虏大叫道:“小人全听大人的,全听大人的。”
杨潮这才转身出去。
兵部后堂。
熊明遇听完熊三的汇报,顿时身体僵硬,完全是气的,他没想到水军败坏到了这种程度。
难怪他过去要求顾肇迹剿匪,操江提督总是推三阻四,不是要求兵部补发军饷,就是要兵部补充军备,最后只答应了保证漕粮运输。
江南最重要的,就是每年那几百万担漕粮,因此只要漕粮能保证运到北京,就不会有什么大错,熊明遇也就容忍了顾肇迹的推诿。
熊明遇当初以为这种推诿,是因为水军缺额太多,且兵丁疲弱不堪实战,因此操江提督是有苦难言,才找借口推诿。
现在想来这江匪竟然是水军假扮,这岂不是说操江提督是最大的匪头,难怪他不肯剿匪了。
“混账东西!朝局败坏至此,可恨这些勋贵,世受国恩,不思报效朝廷,尸位素餐也就罢了,竟纵兵作匪,残害百姓,真是该死!”
熊明遇猛地一拍椅子,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胸口剧烈的起伏。
“老爷息怒啊,当心气坏了身子。”
熊三不是傻子,当在军营中听到了俘虏所言之后,他也感觉到事态严重了,军队作匪徒这简直匪夷所思,简直是丑闻啊,所以马不停蹄的赶回来报告,果然自家主人气坏了。
熊明遇喘了一会儿,慢慢冷静下来,他刚才恨不能立刻写奏章弹劾顾肇迹,现在冷静了,却只剩下了深深的悲凉,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只是苦笑连连。
镇远侯假扮江匪抢掠过往商户又算的了什么呢,天下到了现在,这些手握兵权的实权人物哪一个是干干净净的,那因军功升迁到挂平贼将军的左良玉杀良冒功更是天下皆知,可有能如何,朝廷非但不能把他怎么样,反而只能不断的加官进爵笼络。
顾肇迹掌管江南水军,权势熏天,就算自己上书弹劾,也未必能够打倒他。
罢了,天下的事情,那是天下人的事,不是他熊明遇一个人的事。
只要顾肇迹能让一步,熊明遇也不想追究到底了。
有这么一个俘虏,熊明遇相信顾肇迹就是不想让也得让了。
杨潮早早的到了青云楼。
这是四牌楼附近一座酒楼,很纯粹的酒楼,但是生意却不差,因为这里附近有多个衙门,教坊司、行人司、会同馆、府军卫、府军前卫、通政司、锦衣卫、旗手卫、钦天监、五军都督府、太常寺、翰林院、詹事府太医院,以及南京六部,可以说南京最要害的官府,九成以上都在这里。
跟后世一样,政府附近也是财富中心,官员的消费实力是相当惊人的,因此青云楼不用经营红色产业,同样生意红火,而且他们的名气取得极好,青云青云平步青云,是很好的兆头,因此当官的也喜欢来这里。
当然要在这种地方开办酒楼,还能得到官员的喜欢,青云楼东家的背景也是深不可测,据说跟南京城某个勋贵有很深的关系。
熊明遇和顾肇迹选在这里私下会面,也是无奈之举,因为这里距离衙门近,弄不好会被别人看到,兵部尚书私会掌兵权贵,传出去了不好听,但是也就只有四牌楼这一片的酒楼还比较清静了。
如果是平时,他们就去媚香楼那样的**了,可是现如今书生哄闹的厉害,晚上那些**都被书生霸占了,熊明遇也好,顾肇迹也罢,没人愿意跟那些书生照面,因此两人就定下在青云楼私谈,被同僚看到总好过被书生看到要好。
“掌柜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相信你心里是有数的。”
杨潮一块十两的银锭摆在桌上,掌柜的身子微躬站在一旁,但是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恭敬。
杨潮也不在乎,知道青云楼背景深,他只希望能给他提供丁点方便而已。
“左右隔壁三间以内,我都不想见到有人,钱我会照付,影想不了你们的生意。”
杨潮继续说着。
掌柜的这才道:“那好,就卖杨公子一个方便,不过下不为例,来青云楼的可都是大人,怠慢了哪一个,小人都吃罪不起,还望杨公子见谅。”
杨潮道:“自然不会有下回了。”
掌柜的这才道:“那就好。杨公子请了,小可前台还有些琐事,这就告退。”
说完很自然的从桌上撸走那锭银子。
杨潮看着他将门关起来,才对老张打了个眼色,老张快步走过去,悄悄打开门缝看了看。
老张看完后回头道:“大人,没人。”
杨潮点点头,这才回头对旁边一个人说起话来。
“记住,我今天问你的话,待会我还会在问一遍,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实话实说,如果本官满意了,保你平安,如果本官不满意了,我怕你会求着让人杀你而不可得。”
杨潮口气阴冷的对旁边那人说道。
那人正在埋头对付桌上的佳肴,经此一吓,再也吃不下去了,站起来退到一边跪倒在地。
“大人饶命,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人放心好了。”
杨潮点点头:“我相信你!坐着吧。”
这时候那人才敢坐下,但是再也没有了胃口。
这个人正是被抓的俘虏,崔嵬的家丁头子,名字叫做崔四。
这里是青云楼二楼一间雅间,二楼一共十来间房间,都是同样的雅间,杨潮许诺了重金,也才得到青云楼左右三间内不会有人的保证,要他们将整个二楼都腾出来,他们死活不答应,无论你出多少钱都不行。
突然隔壁有声音响起,是开门声,看来该来的人来了。
杨潮瞪了崔四一眼,崔四打了个寒颤,张大桅已经给他递过去两团棉花,崔四老实的自己塞进耳朵,张大桅还不放心的自己又塞了塞确认塞紧后才点点头。
崔四媚笑着朝杨潮点头示好。
杨潮没有搭理他,反而走到一边,拿着一只碗,轻轻的扣在墙上,偷听隔壁的谈话。
完全浪费了杨潮的准备,隔壁声音很大,是熊明遇的声音,好似刻意大声说话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两人先是寒暄,但是很快就进入了正题,杨潮立刻更认真的听着,生怕漏掉了一丁点消息。
“侯爷就不能放过那个把总嘛?”
这是熊明遇的声音。
“熊大人失言了,怎么是本侯跟一个把总过不去,实乃是国法难容。”
这是顾肇迹的声音。
这是两人第一次交锋,熊明遇声音格外大,杨潮心里不由一笑,这是熊明遇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顾肇迹说话声音倒是正常,没白费杨潮弄来这么一个大瓷碗。
熊明遇继续道:“顾大人真的相信证据确凿?”
顾肇迹笑道:“这还能有假,人头是水军右卫的人头,家属认领过,签过字划画过押。”
杨潮心中暗恨,这是已经把证据做死了啊,跟自己有这么大仇?非要自己的命!
熊明遇道:“那还有其他的呢?”
熊明遇故意探话,依然是让顾肇迹说给杨潮听的。
顾肇迹不知有诈,信心十足说道:“熊大人何苦明知故问,此把总无兵部行文,未经提督衙门许可,擅自出兵,擅杀良民,有这两样足足死罪了。”
熊明遇呵呵一笑:“那损兵折将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