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虏兵也听到了炮声。
图尔格立刻责问道。
手下护兵很快跑了出去,不久就回来了,回报图尔格是明军在打炮,但是打偏了,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图尔格强作轻松,对着其他虏酋笑道:“这些南蛮子又玩花招了。明知道打不到我们还打。我看是怕了。”
其他虏酋却不附和,这几天图尔格每天都要做这些虏酋的工作,鼓励他们多坚持几天。
可是所有虏酋,尤其是那两个蒙古贝勒,已经毫无战心。
整天给他抱怨着什么人病了,马瘦了之类的事情,让图尔格烦不胜烦却不敢强压,只能软言相劝,蒙古人还算好的,只要不敢跟满人撕破脸投靠明朝去,就不敢擅自撤兵。
上三旗的战士余丁也都还好,那是皇太极的奴才,此时还算听话,最难对付的,反而是他镶白旗的人,这些人名义上都是归图尔格直接统领的,可是他们又都是旗主多铎的奴才,一向首鼠两端,在多铎和图尔格两边摇摆,其实反映的是镶白旗中皇太极和多铎的权力之争。
现在这些人都明里暗里像他抱怨,是现在最不安定的一群人,也是图尔格最为为难的一群人。
如果自己现在强压他们,将来这些人就肯定投向多铎那边了,要是出现这种情况,皇太极是不会饶了他图尔格的,而镶白旗以后也没有了他的立足之地。
直到昨天,图尔格不得不将他直领的一个甲喇章京和三个牛录额真直接砍了脑袋,才算暂时压住了这股歪风邪气,那些可是他图尔格亲领的人丁武力啊,不过也只有杀自己人,才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恐慌。
今天图尔格又一次将大虏酋们召集起来,还得继续安抚一番,可是没想到明军竟然打炮了。
海州城上,无数士兵民壮都感到可惜,因为那一炮竟然打到山上去了。
不由有人抱怨炮手水平太差,怎么能打到山上去呢,虏兵大营那么大,闭着眼睛都能打到。
炮手也憋了一个大红脸,闷着头继续装填,调整火药量,憋着劲下一炮一定要打中目标。
红衣大炮装填非常麻烦,发射一次以后,必须灌水入炮膛,熄灭火星,以干布绑在棒子上伸入炮膛去擦干,再填入火药,助燃物,塞进去炮弹,然后再点放,这些动作相当缓慢和烦琐。
而且用炮车的话,还要重新瞄准复位,就是炮台也需要检查木楔子,重新加固一番。
足足费了小一刻钟,大炮才重新就位,炮手请示了一下,这才开第二炮。
这次杨潮就聪明多了,其实所有人都聪明了,全都老实的将耳朵捂起来,那轰鸣实在是太伤人。
又一声轰鸣,耳朵虽然好受了些,依然有些嗡嗡响声,胸腹依然是刚才那种如同被人闷了一下。
杨潮顾不得这些,看到炮弹高高飞起,划过一道弧线,然后砸进了虏兵营寨之中,扫倒了一片虏兵营帐。
顿时响起欢呼声,炮手面有得色,总算涨了志气,接着有条不紊的继续装填程序。
杨潮也比较满意,但是心里想着的却是要不要离开这个挡雨的棚子到外面去,实在是受不了这种震动,嗯,如果去外面应该有很好的借口,那就是跟士兵同甘共苦,一起淋雨!
不等杨潮决定出去呢,炮手又装填好了,请示杨潮后,又开了一炮。
这一炮又打歪了,斜了一些,打到了旁边的山坡上。
炮手闷不做声继续装填。
接下来,不是打歪了,就是打高了。
杨潮已经不在乎了,在城墙上慢慢走过,鼓励着自己的士兵。
这些士兵见到杨潮,一个个脸上洋溢着一种崇拜的情绪,虽说这些天有些憋闷,但是已经开始有士兵将杨潮当做英雄了,这种情绪在民壮脸上更为明显,也更为狂热。
男人都崇拜英雄,自古皆然,杨潮能带着这些人跟虏兵作战平分秋色,而且还是以少胜多,说起来还是让人热血沸腾,充满自豪的。
看着自己没走到一个士兵面前,那个士兵就挺起胸膛,眼神热烈的样子,杨潮自己也颇有一些自豪,受人崇拜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杨潮已经没兴趣去看大炮了,因为杨潮只不过是想打一下虏兵而已,根本对结果不报什么希望,事实也证明,就红衣大炮这准头,估计就是轰上两三天,也未必能打死都少虏兵,刚才直接打进大营那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后来十多炮愣是一发炮弹都没有打进去,倒是有两发炮弹打在了营墙上,打的半根原木飞了起来而已,引来一阵惊叹,效果等于零。
虏兵大营中,图尔格也轻松了,刚才那一炮确实吓到他了,那至少说明了两个问题和隐患。
第一海州城拥有让他们头痛的红衣大炮,这在以前他们想都没想过,因为这只是一座小城,以他们的经验不应该有,他们在明朝复地纵横了几千里都没发现,没想到运气差的在海州碰到了。
第二个隐患就是,明军拥有能够打倒他们的大炮,意味着他们的大营时刻都在对方的威胁之下,对方想打他们就打他们,虽然未必能杀伤多少,可是这对士气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但最让图尔格担心的是,明军是怎么得到红衣大炮的,如果有,他们为什么之前没有拿出来打,如果过去没有,现在有了,显然不可能是从外面送来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明军自己铸造的。
明军在城里,弓箭材料大概都不会缺,造炮不奇怪,但是图尔格却担忧不已,担忧的不是这一门红衣大炮,担忧的是明军造炮的能力,因为现在出现了一门,是不是说很快就会出现其他红衣大炮,谁敢说你明军造炮一次就铸造一门?
想到自己的大营以后每天要遇到多门红衣大炮的轰击,如果像辽东那些家伙那样,城上摆着几百门大炮日夜不息的轰击,那还怎么玩?
本来就没人愿意继续围困海州了,现在遇到这么个事,还怎么坚持啊。
而且就是刚才那一炮,打破了几个帐篷,打伤了几个包衣,惊了几匹马而已,就已经让手下一片哭号,表示坚持不下去了,让他这几天的安抚和镇压失去了效果,自己那几个手下算是白死了。
“哼,不过伤了几个包衣阿哈而已,一个勇士都没有死,慌什么,现在不但不能走,还必须打回来,不然就该被明军嘲笑了,我们八旗勇士丢不起这个人!”
图尔格用出了激将,也真难为他了,作为一个自小没读过书,以打猎、杀人学会打仗的虏酋,现在却不得各种斗心眼,各种腹黑政治,这日子过的还真不痛快。
“图尔格额真,不是大家不想打,也不是我大清勇士害怕,实在是久战兵疲,伤病太多了。平心而论,我大清怕过谁来。只是太累了,大家都知道这仗打不下去了。额真给个话,什么时候退兵?”
突然正黄旗的巴雅喇纛章京希尔根说话了。
图尔格心中不由一冷,总算来了,希尔根是正黄旗的纛章京,就是正黄旗巴雅喇兵营的统帅,正黄旗是皇太极直属的旗,希尔根就是根正苗红的皇帝亲兵统领,他都发话了,看来军心确实不能用了。
而且看其他人脸上的神色,他们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显然他们都已经跟希尔根暗中商量过了。
现在连上三旗的人都不稳了,这仗还怎么打,就靠他图尔格直属那点人?而且自己直领的奴才们也因为自己大开杀戒而心怀怨恨,打,打个屁啊。
心中一声叹息,知道大势已去。
但是图尔格还要死撑一把期待希望:“好,既然希尔根章京说话了,那就定个日子,十天,十天之后我们退兵。十天之内,本额真不想听到任何退兵的话,否则杀无赦!”
图尔格阴冷的说话,让其他人感到阵阵森寒,没有人敢在这时候捋虎须,反正终于让图尔格让步了,总算定下了日子,不就十天吗,反正都撑了这么久,多十天忍忍就过去了。
于是没人反对,一个个告辞出营,没人想跟狂暴的图尔格呆在一起。
但是这时候他们又听到了一声炮响,接着感到整个大营都摇晃起来。
杨潮正在跟士兵们一个个交流,走过去帮士兵整理一下衣甲,拍一拍肩膀,就让士兵的胸膛更挺了起来。
可是突然听到一阵惊呼声,不由好奇的看去,见到许多士兵,正看着虏兵大营方向,就连炮手都停止了重新装填,傻傻的看着朐山大营。
杨潮看过去,却看到朐山山腰以上,一大片的树木正在移动,好似走路一般。
杨潮不由愣了一愣。
只见随着树木移动的越来越快,一大片的山体跟着划了下来,直接砸到了半山腰上的虏兵大营,半个兵营顷刻间就被填埋了起来。
炮手浑身颤抖起来,双腿不住的打哆嗦。
许多士兵此时也感到了恐惧,不少人呢喃着:山神爷发怒了,山神爷生气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