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蹲炮!我见到海州城上也有不少虎蹲炮,全都调到东南二面,先轰后阵骑兵,后轰盾车!”
杨潮巡查城防的时候,看到海州城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虎蹲炮,还有大将军炮,红衣大炮那种重炮倒是没有,但是打虏兵绰绰有余了。
于是让李五六去调集起来。
此时杨潮还处在整合海州守卫力量的阶段,宋濂权力支持杨潮,但是宋濂本人的精力只能放在城内民事上,因此城上就是杨潮说了算。
李瑞立刻抱拳:“下官随李大人一起去吧。”
有李瑞这个地头蛇和名义上海州最高武官出面,自然最好不过,杨潮点点头。
“有劳李千户了。”
海州城上有上百门大炮,威力大的大将军炮不足三十,剩下的都是虎蹲炮这样的小炮,重量从三十斤到八十斤不等。
很快就都布置到了东南两面,加上杨潮的二十门虎蹲炮,每面城墙上就有五十门,可惜城墙太宽广了,海州城九里多,平均每面城墙二里多,五十门炮平均下来好几丈才一门,相当于后世的二十米才能摆一门炮。
幸好此时虏兵正在填河,因此他们聚集在狭窄的范围内,给了杨潮聚集大炮轰击的机会。
让杨潮不满意的是,一个时辰后,才听到炮声响起来。
对海州的力量掌握还是太宽松了,刚刚组织起来显然很没有效率,至于杨潮自己的炮队,倒是随时可以发炮,但杨潮要追求火力的密集,因此要大炮全都到齐后,才肯放炮。
而此时虏兵已经将城南的护城河填出了十丈长,深入河中三丈的一段了,在有两丈多就能填平,而这时候大炮终于响了起来。
虏兵骑兵在河对岸,一百步以外,鸟铳威胁不到的距离,说他们是给填河的虏兵压阵,不如说他们在监督,防止这些包衣逃跑,突然他们就遇到了五十门虎蹲炮的密集打击。
一时间人吼马嘶,场面就混乱起来了。
不过这些虏兵却在试图控制,而不是立刻逃走。
其中一辆盾车后,正在张弓搭箭的一个虏兵,手立刻颤抖了一下,弓箭毫无准头的落到了地面上,连城墙都没有射中,更不用说城墙上面的人了。
这人身披重甲,显然不是一般的虏兵,但是却只能躲在盾车后射箭,还要被身后的骑兵监视。
炮击让这个虏兵非常惊慌,手都颤抖起来,腿忍不住就想往回跑,可是顾忌到后面的骑兵,他还是忍住了,只是眼光紧紧的看着城头,看着冒着的股股白烟,他知道每一道白烟下面,都有一门吞吐死亡的炮口,只是被城墙挡住,他看不到,只有在发炮的时候,那轻盈的小炮才会被抬上来。
这个虏兵之所以这么熟悉,是因为他吃过亏了。
此人正是墩拜,正红旗一个甲喇章京,以他的地位不至于被驱赶到这里掩护包衣,而应该骑着马站在后阵,倨傲的监视着前面的包衣,可谁让失陷了旗中贝子,让他来掩护包衣,其实是一种处罚。
墩拜虽然无怨无悔,但是他着实恐惧。
他不是没见过大炮,在辽东他也是血战过来的,明军的红衣大炮都没有少见识过,以前他以为守城也就是红衣大炮有用,可是没想到在海州城碰到的虎蹲小炮更让他恐惧,因为这种小炮可是在短距离发射的,无论是准头还是杀伤的血腥,都不是红衣大炮在几里外发射能比的,死亡就发生在眼前,怎么能不恐惧。
他不知道的是,虎蹲炮其实也没什么准头,可是杨潮一直都在密集使用,虏兵又密集站位,打过去能不死人才是怪事了,一死一片很复合概率。
杨潮从南城城楼的箭孔看出去,看到第一波炮击,至少造成了十多个虏兵的伤亡,马则打死了三十多匹,对这个效果还是很满意的。
虏兵在河对岸布置了数百骑兵,都是密集队形,一颗炮弹打过去,只要不打歪,炮弹就只能在骑兵和战马身上释放,动能都被这些人马吸收了,造成的杀伤自然就大。
不过虏兵却没跑,因为虎蹲炮装填需要时间,可比弗朗机慢多了,比鸟铳都要慢很多。
但是弗朗机杨潮没打算拿过来用,因为炮弹不多了,弗朗机射速确实快,但确实吃炮弹的机器,上次用来轰击过虏兵之后,炮弹消耗了不少,海州城暂时还没有生产能力,因此得留着关键时候用。
因此就只用虎蹲炮来轰击,这些虎蹲炮海州城能铸造,就不用担心消耗。
杨潮还看到自己这边,城墙后堆起了到垛口的沙包,沙包旁边一群炮手正在清理炮膛重新装填,一旦填好立刻就架到沙袋上等待其他火炮,然后一起开火。
虏兵被第一波打击后,没有应对经验的他们,不但不跑,还很快就恢复了阵型,但是也有些惊恐的看着城头,不知道该跑还是该留,只能向主子去报告了。
墩拜则趴在盾车上,露出一双眼睛,查看城头,不是回头看一看后阵骑兵。
他很想告诉上面的主子,不应该在大炮下坚持,这股明军跟辽东那些人不一样,他们打炮的速度十分惊人,可是他不能,因为他敢后退一步,就会被后面的骑兵斩杀,这些可不是他们正红旗的人,而是镶白旗的,杀他的头不会有丝毫犹豫。
装填速度不慢,可是装填好后,还要将大炮固定起来,用石头粗细的麻绳捆绑在沙袋上,防止打炮后大炮往后蹦出去,而这些炮手又害怕城下射箭,因此都猫着腰不敢露头,影响了速度。
但总算是开炮了,而对面是依然恢复阵型许久的骑兵,他们突然再次遭到了轰击,再一次重复上一次的控制恢复。
看起来非常愚蠢,但是杨潮却看出了虏兵的纪律性,难怪他们能赢明军,单论纪律,虏兵完胜。
墩拜却已经看清楚了,明军会一蹲蹲炮架起来,然后才会开火。
期间明军很少露头,即便露头也是偶尔一两个人,并不会一起露出头来,因此让他想狙击都没办法,但是墩拜发现,明军开火的那一瞬间,会一起聚在后面点火,虽然他们在大炮后面,并没有露出头来,但是如果能够吊射,那一瞬间肯定可以影响到对方点火。
想到这里,墩拜立刻招呼附近射箭掩护的甲兵,其中他带回去的五十多个人都在这里,他告诉其他人,等明军所有炮口都架起来后,听他口令大家一起抛射城头,肯定能杀死炮手。
终于第三次炮击的时候,墩拜突然大喊一声,早以准备好重箭的数十虏兵射手,突然冒险从盾车后站了起来,朝着城头抛射出去。
与此同时,李五六也大喊着:“开炮!”
几十根燃烧的火绳同时伸向火药池,五十门火炮响起,重箭落地,同时有人大声哀嚎起来。
李五六难以置信的看到十多个炮手竟然重箭了,当场就有三个被射穿了脖子,还有七八个肩膀胸膛重箭,还有一些则是擦伤。
李五六不由咽了口气,虏兵的射手确实比他训练出来的更精锐,这他早就发现了,可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在看不到的地方,抛射射中这么多人,这也太神了。
但是很快他就怒了,敢杀老子的人,找死!
李五六命令将伤病抬下去,然后继续装填,同时看了一眼外面,发现虏兵骑兵再次受到炮击后,已经有些不稳,但依旧没有跑,盾车也依然在,手推车还在填河,已经又向前推进了一丈,眼看只差一丈多就能过河了。
“继续给老子装炮,鸟铳手都给我上来!”
李五六将自己的鸟铳手调集了过来,全部都装填待命,因为杀不到人,炮击开火后,都在一旁。
李五六静静的等着火炮装填,然后架上沙袋,然后用绳子扎进的时候,突然大喊一声。
“鸟铳给老子射盾车!”
说完,他自己都拎着一根鸟铳爬上垛口,开了一枪。
一排排鸟铳响起,打的盾车木屑四溅,一时间墩拜抬不起头来,鸟铳刚刚响过,他就听到了大炮的炮声,心中暗叹一声,感觉这次明军赢了。
此时更远的地方,一处高地上,几个虏将在护卫簇拥下正在观察。
“嗯,那个墩拜看来不错,他说的恐怕不假,这股明军跟以前的都不一样。可惜如此强军明廷竟然不调往辽东,此前不能交手,也是一大憾事!”
虏酋图尔格不无遗憾的说道。
但是随即下令:“告诉果科,继续坚守,督促包衣加快填河。”
果科是一个巴雅喇章京,正是负责在河边督战的骑兵头领,还是爱新觉罗家族的远亲。
属正白旗,是图尔格的心腹,但是眼看着河就要填到对岸了,不可能前功尽弃,因此哪怕心腹手下正承受伤亡,图尔格还是必须让他坚持。
一个手下立刻骑马赶去传令。
图尔格又道:“传令希尔根,要他准备好,一旦填好,立刻冲过河去,重箭压制城头。”
希尔根是满洲正黄旗巴雅喇纛章京,带着一千精骑,是图尔格手里此时最强的一只战力。
双方围着护城河,拉锯了两天了,终于要填好,该让手里的最强战力冲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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