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傲秋所说,杨旭又如何不知,此时心中真恨不得拔刀砍了自己脑袋,脸色惨然道:“秋帅说的在理,但此事确跟任何人无关,即使挨鞭子,也是末将自己心甘情愿,因此也算不得是私刑。”
张傲秋听完冷哼一声道:“你挨鞭子是自愿也好,被逼也罢,本帅有问过你这些么?本帅现在只要你回答,在军中擅动私刑者,该如何处罚?”
杨旭闻言嘴巴张了张,最后颓然道:“当斩。”
后面的花倩笑一听,当即上前两步,抱拳行礼道:“秋帅,五妹并不是军人,不明军纪也在情理之中,而且此事并没有强迫,所以……。”
张傲秋听了,转身看着花倩笑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本帅问你,若是以后在你军中也出现这种情况,你该如何处置?”
花倩笑闻言一愣,迟疑道:“这个……。”
花倩笑治军严厉,天下皆知,像这样的情况,连发生的可能都没有,自然没想过该如何处理,因此突然听张傲秋问起,还真不知该怎么回答。
张傲秋仿佛早就知道她的态度,闻言也不理会,转身上前一步,望着眼前排列整齐的方阵道:“这场战争,是家恨,更是国仇,想要赢得这场战争,在场的每一个人,在这中原大地的每一个人都可以牺牲,但也都不能牺牲。”
说完眼睛一闭,低声下令道:“来人。”
话音刚落,杨旭立即站起身来,走到房五妹身旁,将其挡在身后,跟着“噗咚”一声双膝跪下,惨然道:“秋帅,此事一切因末将而起,末将愿以命抵命,还望秋帅法外开恩,法外开恩啊。”
身后五千大军见了,跟着同时“刷”地跪下,同声道:“请秋帅法外开恩。”
这一声合在一起,当真犹如山吼,五千来人,跪在地上,黑压压的一片,极有压迫感。
但张傲秋却未理会,好半响后,才睁开眼睛,眼睛刚一睁开,杨旭跟着跪地爬行两步,哀求道:“杨旭自大骄狂,擅自出兵,遭此大败,心中愤懑不平,又差点重蹈覆辙,本想以死谢罪,但秋帅说的对,就算要死,也要多杀他几个王八蛋,死也要死在战场上,只是杨旭死罪虽免,但活罪难逃,因此才再三恳求房姑娘,房姑娘是被逼无奈,方才动手,秋帅,杨旭知错了,万望秋帅法外开恩。”
杨旭说完,花倩笑跟着上前一步,凑到张傲秋耳边小声道:“哀兵必胜,怒兵百战百胜。”
张傲秋闻言不置可否,但那无处不在的威压却是蓦然缓和不少。
这种威压,在张傲秋习得神识的时候就自然产生,随着修为日渐增加,威压也越来越重,只是以前年少,性子单纯,威压并不时常外露。
若夜无霜重伤不醒为诱因,那此前大败则就是导-火-索,完全将那体内的威压释放出来,现在即使举手投足都是自然外放,特别是气色沉凝时,就算是花倩笑,靠近时都有一丝心颤。
那股无形的压力一缓,花倩笑立即感到精神一松,心中同时暗念一声“阿弥陀佛”,看来房五妹这个糊涂虫,小命是暂时保住了。
又是好半响后,张傲秋斜眼望着跪在地上的杨旭问道:“你真知道错了?”
刚才气势缓和,杨旭多少也是灵境高手,自然也感应到,知道事情有了转机,现在听张傲秋这样问起,当即回道:“秋帅,末将真心知错。”
张傲秋闻言“嗯”了一声,抬了抬手道:“你先起来。”
杨旭听了,却是一摇头,不但不起,身子反而跪得更直了。
这意思很清楚,你不收回成命,那我也就不起来了。
杨旭这样子,让张傲秋是哭笑不得,但却把后面的花倩笑急死,心中暗自将杨旭痛骂一番,此时当着全军以此方式相逼,要是再惹怒这祖宗,那就算跪死也是白搭。
当即右脚一点,踢起地上一颗石子,石子受力弹起,正好击中杨旭垂下的右腕。
杨旭吃痛,自然一抬头,正好看见花倩笑温怒的眼神,心中念头一转,立即站起身来,对张傲秋抱拳行礼道:“谢秋帅。”
张傲秋也不理他,只是略带深意地瞟了花倩笑一眼,跟着转头望向房五妹道:“房五妹,你在军中擅动私刑,按率当斩,但念你不是正规军人,不知军纪,而且又是初犯,同时又有第三军上下将士为你求情,本帅今日就饶你一次。”
顿了顿,张傲秋接着道:“但触犯军纪,必要受其责罚,因此死罪虽免,但活罪难逃。”
张傲秋这话,让杨旭刚刚松的一口气一下又吊了起来,张嘴刚要再求情,却听张傲秋接着道:“刚才在点将台,你一共用了多少鞭?”
房五妹闻言回道:“五鞭。”
旁边的杨旭听了一愣,跟着急道:“房姑娘,明明是三鞭,哪来的五鞭?”
房五妹听了摇了摇头,小声道:“五妹违反军规,多出两鞭算是自罚。”
这话说的杨旭心头一堵,急声道:“可是……。”
房五妹见了,却是展颜一笑道:“杨将军,我不怪你。”
说完抬头望向张傲秋道:“五妹违反军规,甘愿受罚。”
张傲秋闻言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一丝赞许,右手一伸道:“解下长鞭,背过身去,卸去铠甲。”
房五妹是女人,而且还是这位的女人,卸去铠甲自然会露出内衣,因此张傲秋一说,杨旭跟后面跪着的五千军士,同时低下头去。
张傲秋接过长鞭,内力吐出,长鞭立即犹如一条灵蛇般在地上游走不定,发出“刷刷”的声响,即便不是临场对敌,但却依然无法辩识下一刻鞭身该处的位置。
武道修行,异曲同工,修到大成,自是一理通百理明。
房五妹卸去铠甲,深吸一口气站定,张傲秋右腕一抖,长鞭从地上弹起,在空中灵动飘逸,前一刻仿佛还要随风而去,下一刻却重重地落在房五妹后背上,发出“啪”地一声刺耳的响声。
这一鞭落在皮肉上的声音,让杨旭忍不住身子一抖,鞭子他刚刚挨过,一下就听得出来,他挨鞭子的响声,比起现在却是小了不少。
这是真下手啊!
房五妹挨鞭,身子一个趔趄,嘴里却是一声不吭,很快又站直了身子,稳住不动。
张傲秋身边的几个女人,夜无霜相识最早,对她没有其他,只有无限的爱意跟包容,因此夜无霜也是他的逆鳞,任何人都不可伤害。
而花倩笑,却是骨子里有一股不服输,独抗命运的冷狠,张傲秋对她是由敬生怜,由怜生爱。
对于房五妹,两人之间其实没有太多的共同时光,只是碍于鲁寒凝的脸面,在张傲秋心中,最多只是喜欢,但现在这一鞭,却让张傲秋在她身上看到了花倩笑的影子,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怜惜,感情在无意中却更深一层。
待到房五妹调息完毕,第二鞭跟着而来,这一次房五妹身子随鞭身一晃,连冲四五步方才站稳。
后面三鞭,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在第四鞭时,房五妹直接被抽翻在地,身子软倒,好几次想爬起来,但却有心无力。
张傲秋也不催促,持鞭静静等待,后面的花倩笑看得心痛不已,而一旁站立的杨旭更是犹如在油锅中煎熬。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两次擅自出兵,张傲秋不打不罚,仅仅只是痛骂了事,而对于房五妹,一个完全无辜的人,却下如此重手。
这是何等用心良苦啊!
好半天后,房五妹才挣扎站起,待到身子站稳,第五鞭跟着而来,这一鞭直接将其身子抽得凌空翻起,跟着重重落在地上。
花倩笑一见行刑完毕,立即上前,解下身后披风,将房五妹身子裹住,一把扶起,这时杨旭转头望过来,却正好看见花倩笑一脸冷冽地看着他。
这表情让杨旭心里一揪,同时心生浓浓的愧疚!
张傲秋看了被花倩笑扶起的房五妹一眼,收好长鞭,上前几步,冷喝一声道:“将士们!”
那五千跪地的军士闻声同时站起,大吼一声:“若!”
张傲秋见了,朗声道:“所谓水无常形,兵无常势,胜败乃兵家常事。何为胜?不将敌人彻底征服就不算胜,何为败?只要有一丝喘气的机会,就不算败。
历史上任何一支精锐之师,有哪一支不是在战火中被洗礼,又有哪一支不是在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若因一时的胜利就冲昏了头脑,因一时的失败就被蒙蔽了心智,那不叫军队,那只能叫一群乌合之众。
这一场战争,我们每一个人都背负着血海深仇,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拿起我们手中的武器,直面残暴的敌人,但你们若是失去理智,只会鲁莽冲动的白白送死,那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跟老子说报仇二字?你们又怎么对得起那些为了让你们活下来而舍弃生命的袍泽?对的起那些在身后默默支撑你们,又需要你们保护的父老乡亲?
想要报仇,不仅需要强壮的身躯,高超的武艺,同时更需要强大的意志,这个意志,在于你,在于他,在于我们每一个人,凝聚每个人的意志,就是魂,军魂,只有拥有军魂的部队,才是真正战无不胜的精锐,只有拥有军魂的军队,才是我们中原崛起的基石,才是百姓的英雄!
现在老子来问你们,是愿意做无敌的英雄,还是愿意做鲁莽冲动的懦夫?”
声音落下,片刻后三声爆吼响起:“英雄!英雄!英雄!”